子受參悟出，人道統天，才是盤古留給洪荒真正的“天命”時。
他就知道，道祖早晚會是人間的敵人。
更何況。
洪荒錄裡麵，還記錄了不少有關鴻鈞的黑曆史。
其形象，就在子受心中，不再至高無上，無欲無求了。
但他也萬萬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麼一個神主之意來。
至於這個神主之意，是真的失去了控製，還是被道祖故意放出來，對他而言沒什麼區彆。
都是人間的敵人。
隻可惜，那個神主之意，依然代表著道祖的因果。
對其出手，就是對天道出手。
哪怕是太上，元始這幾位，也不敢在此時出手。
否則，這個神主之意，連玉虛宮都出不了。
子受眼中重瞳，不斷推演因果，最後看向了妖國的方向，眸光漸漸嚴肅起來，道：
“元始天尊的野心，是要把整個妖族當成代價，用來斬斷人間氣運。”
“那麼，金烏太一煉製的那個妖族聖物，就不可能是直接用來對付人間之物。”
“那東西哪怕再厲害，也就是極品先天靈寶，而我手中暴露在外的就已有三件混沌靈寶了。”
他的手指輕輕叩擊在榻案之上，每一聲響，都如同在無數因果中，掀起一道浪花。
漸漸地，這些浪花開始成型。
天命神眼將最後推演的結果，展現在了子受麵前。
“以元始天尊的性子，不可能隻拿出一件先天靈寶，就當作是對付人間的關鍵之物。”
“那麼，太一在煉製的那東西……”
他手一招，將招妖幡祭於手中。
此寶自從落到他手中後，最大的作用，就是讓他可以隨時聯係到女媧娘娘。
他神念祭起，淡然道：“女媧娘娘，妖族需要消耗掉多少氣運，死掉多少妖血，才能出一個妖族聖人？”
媧皇宮中。
正在推演“神主鴻鈞”的女媧娘娘，氣息驟然一變。
身為聖人，隻需要子受一句話，就足以讓她瞬間推演出前因後果。
她的目光，落向妖國，眼底憤怒一閃而過。
然而，就在她眼中的憤怒，即將化作實質的怒火時，她卻突然收斂了所有情緒。
平心選擇無條件相信人王。
她當時既然沒有反對。
那麼此刻，她就應該真正做到，無條件相信人王。
女媧娘娘開口道：“殷受，你有什麼想法？”
子受卻是在此刻，換了一個話題，道：“娘娘乃是人族聖母，想來比孤更清楚一樁人族舊事。”
“當年，先天人族為何會變成如今的後天人族？”
“何為先天，何為後天？”
女媧娘娘沉默片刻後，道：“諸天皆傳，先天人族當年是被上古妖族殺到亡族滅種。”
“之後，由本宮出手，用先天人族的殘骨，再造人族，因而稱之為後天人族。”
子受嗬嗬一笑，道：“諸天皆傳，那就多半是假。”
“娘娘當年沒有阻止，上古妖族屠戮先天人族一事，也必然有因果。”
女媧娘娘輕輕歎息一聲，道：“本宮於不周山下，受父神遺澤點化，摶土造人，從而功德成聖。”
“但這份功德也成為本宮與先天人族之間，最大的枷鎖。”
“這份枷鎖不斷，那麼先天人族就永遠不能發展，你可知道這當中因果？”
子受心中一動，想到了洪荒錄中，關於盤古為洪荒留下的“天命”
他心中了然，一字一頓地道：
“因為人道的誕生，注定了要成為天地變數。”
“而天道聖人，替天行道，代天牧民，首先要做的就是斬去變數。”
女媧娘娘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凝固，隨即搖搖頭道：“你果然已經知道了。”
“人道要誕生，那麼人族與本宮之間的枷鎖，就必須斬斷。”
“然而，本宮卻不能主動做這件事，否則天罰臨頭。”
子受點了點頭，道：“所以，當上古妖族被西方二聖忽悠著屠戮人族時，娘娘什麼也不做，就是做了。”
女媧娘娘剛剛平複下去的震驚之色，再一次湧了上來，她深深地看了子受一眼，道：
“連這件因果你也知道，你難道真的能看穿時空長河中，所有的因果？”
子受自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洪荒錄看似隻是記錄那些過往，記錄那些聖人黑曆史。
但本質卻是將那些錯綜複雜的因果，呈現在他的麵前，以幫助他做出正確的判斷。
而且，隨著境界的提升，子受也漸漸發現了洪荒錄的另一個巨大作用。
那就是幫他承載，知道那些因果後的代價。
如果沒有洪荒錄，他要是用其他方式知道那些過往因果。
那他要支付的代價，早把人間氣運徹底燒乾無數次了。
女媧娘娘也很默契地沒有再追問什麼，而是繼續道：
“先天人族在誕生後，人道就開始在人族之間孕育，在這個過程中，人族也在不斷地變化。”
“上古妖族的屠戮，加速了這個變化。本宮與太上都發現了這一點，而我們唯一可做之事。”
“隻是保證人族不會徹底滅絕，並等待人族蛻變。”
“最終，先天人族徹底蛻變成了後天人族，與本宮之間的枷鎖徹底斬斷。”
子受了然道：“所以，在封神量劫的最初，與其說娘娘你默認元始和西方二聖打壓人族。”
“不如說，娘娘你已經沒有理由，再為人族直接出手。”
“若你直接出手，那曾經被斬斷的枷鎖，會再一次連接起來。”
“那樣的話，巫妖量劫時，所有犧牲的先天人族，就全部白死了。”
“而三皇五帝曾經所努力過的一切，也將成為泡影。”
這就是為何女媧娘娘身為聖人，在人間的香火竟然在一直衰退的原因。
並不是後天人族在記仇，畢竟後天人族誕生的那一刻，關於先天人族經曆的事，就很模糊了。
所以並沒有什麼記仇一說。
那麼，為何人族在有一個聖人為種族聖母的時候，還會開始去供奉其他仙神？
為何三皇五帝之後，仙神能肆無忌憚地壓在人族頭頂？
因為人族聖母早就在因果上，不再是人族聖母。
這一切，都是人族要真正崛起所需要支付的代價。
女媧娘娘什麼也沒說，但她的沉默，就是答案了。
子受終於理清了這一切，沉吟片刻後，道：
“人族聖母，隻會是女媧娘娘。”
“那麼，聖母娘娘，你有興趣讓人再添加一份新的血脈嗎？”
女媧娘娘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她終於知道子受想要乾什麼了。
“你想讓妖族徹底成為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