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子受再一次踏足月亮的同時。
西方，須彌天某處，剛剛開辟的道場中。
陸壓道人看著手中那一根枝丫，臉色越來越深沉。
他被孔宣打傷後，好不容易逃回西方，剛剛借聖人之力，開辟了道場。
結果，手中的扶桑樹還沒種下去，太陽上的扶桑樹就被紂王救活了。
那扶桑樹的樹心都被抽離了，所有力量與因果，全都沒了，怎麼能活呢？
怎麼可以活呢？
陸壓能清晰地感應到，在太陽上的扶桑神樹複蘇的同時。
他手中這枝丫就失去了一切竊來的因果。
哪怕，他將這枝丫重新煉化成新的靈根，那也與扶桑神樹沒有任何關係了。
洪荒十大靈根，不僅僅是靈根，更是十個位置，每一個都有極深的因果。
甚至可以說，洪荒十大靈根本身，就是十個證得大道的機緣。
否則，像鎮元子那般存在，何須那麼寶貝人參果樹？
以地仙之祖的境界實力，早就與天地同壽，何須再守著隻能增加壽元的人參果樹不放？
陸壓一直守著扶桑神樹，也正是衝著當中證道機緣。
現在，這個機緣沒了。
他咬牙切齒地看向月亮，雙眼中的太陽精火，閃過幾縷黑芒，道：“紂王，元始，貧道起誓，一定與你們誓不罷休。”
“終有一日，你們欠貧道的因果，全都要還。”
他看著手中的枝丫，一咬牙，祭起心頭精血。
“既然聖人已經給新樹賜名烏巢，那貧道就一定會煉化出烏巢。”
他將自己的一縷元神印記，煉化入枝丫之中。
這樣一來，若他不能成功煉化出烏巢，那麼他將永遠無法證道混元。
而他一旦成功證道混元，那麼烏巢就會成為斬去善屍之寶。
兩者融合為一，再無分開的可能。
這是陸壓的一次豪賭。
……
同一時間。
玉虛宮中。
元始天尊將從帝俊手裡煉製出的所有因果，全都打入太一的殘魂之中。
在他的掌心中，一隻小小的三足金烏，蜷縮在一團太陽精火中。
“經曆第二次殞落，太一已經與舊日因果，完全切斷。”
“再將帝俊身上最後的妖帝因果加持於身，從此以後，再無帝俊，隻有太一。”
“金烏太一，妖族之帝，生而為妖教教主。”
他抬起頭，看向月亮，漠然的臉上，毫無失敗的挫敗。
因為，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紂王，若不是你斬碎了帝俊所有的因果，本尊還要多費幾番手腳。”
他收回目光，看向座下。
南極仙翁，雲中子，赤精子，太乙真人，姬考，這由他敕封的五禦，淡淡道：“去吧。”
他敕封五禦，可不是為了麵子。
道祖以天道身份，定下玄門諸天三界規則。
三清為首，六禦統率天地。
現在五禦的位置在他手中，中天的玉皇大帝是昊天玉帝，還是上古妖帝就已經不重要了。
事實上，他以上古妖族代替天庭時，就已經有兩手準備。
成功，自然一切如願，徹底結束封神量劫，掌握一切，他就向證道之路再進一步。
失敗，也無關緊要，隻要在上古妖庭短暫代替天庭，讓他完成五禦敕封就可以。
現在，他已經成功了。
諸天三界的一切因果，契機，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隻有人間除外。
那人間就是諸天三界需要排除的“異物”，他可以集中諸天三界的力量對付人間。
這才是真正的天命。
他執掌了規則，他的法旨就是天命。
五禦向元始天尊一禮，隨後轉身而去。
他們會在三十三天，重新開辟新的道場，建立五禦的勢力。
在赤精子和太乙真人離開後。
玉虛宮大殿中，原來屬於赤精子和太乙真人的十二金仙位置上，開始凝聚兩具稀薄的身影。
正如當初慈航道人四仙背叛後，他們的位置中，很快就誕生了無麵仙一樣。
赤精子與太乙真人的位置，也誕生了新的無麵仙。
十二金仙，從來不是十二位仙人，而是十二個由元始天尊以玉清大道，以及所有證道機緣為代價，煉製出的十二個位置。
元始不倒，十二金仙永遠不會消失。
而十二金仙不消失，闡教的氣運哪怕再衰弱，也不會崩潰。
這就是元始天尊的玉清大道，執掌一切，闡釋一切，一切由他而生，也由他改變。
當然，這一切，皆有代價。
闡教的氣運在這一刻，又被削弱兩成。
麒麟崖下被關押的生靈，更是不知消失了多少。
而在麒麟崖的最深處，一顆與麒麟崖一同誕生的神秘心臟，停止了片刻的跳動。
片刻之後，那顆心臟，才終於重新跳動起來。
……
人間之外。
噗！
薑子牙突然噴出一口血。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黑中帶紅，還有內臟碎片的血，自嘲一聲笑，道：
“昆侖修行四十載，順天封神三十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口汙血。”
他發現，他與玉虛宮最後的一點因果，也消失了。
不是他放棄了，而是他被放棄了。
從這一刻開始，他再也不是什麼玉虛宮弟子，不是命定的封神人。
他隻是一個被拋棄的無用棄子罷了。
“相父，孤早就說過，你應該回歸到孤的身邊。”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薑子牙身前響起。
薑子牙抬起頭，看向眼前的身影。
小姬發和當年他離開西岐時的模樣，幾乎沒有任何區彆。
因為，對方的肉身，不會再有任何變化了。
濃烈的屍氣，化作一股澎湃又恐怖的力量，纏繞在其身邊。
小姬發露出那對尖銳的獠牙，充滿邪性地微笑道：“相父，孤有充足的耐心，等待你的回歸。”
“現在，你與玉虛宮的最後因果，也已經斷絕，還要執迷不悟嗎？”
薑子牙擦掉嘴邊的血跡，自嘲地一笑，道：“貧道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有勞大王時常掛念，可惜貧道就算不再是玉虛弟子，也是人族一員。”
“仙神布劫，人族罹難，那也是人族內部之事，到最後從廢墟中站起來的依然是人族。”
“大王……你還是人族嗎？”
他說罷，就心念一動，要自爆真靈魂魄。
他知道，他不可能逃得脫小姬發的控製，但他不想變成異族，回頭來屠戮人族。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自我欺騙的堅持，還是虛偽的道德。
他隻是這麼想，於是就這麼做了。
然而，他念頭剛起，就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他驚駭地看向小姬發，道：“為何我自爆真靈魂魄，竟然還……”
他已經自爆了真靈魂魄，但肉身沒崩，元神仍在。
甚至他的意識，竟然還在。
小姬發的獠牙間，滴落幾滴黑血，淡淡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需要，真靈魂魄這麼不方便之物。”
“相父，歡迎你回到孤的身邊。”
薑子牙的視線，迅速地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