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罵聲一片。
罵聲中,西方教之前所有的算計,全都成了空談。
諸天仙神嘴角抽動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有說不出的荒誕。
隻要有點腦子的仙神,都可以聽出來,那些東魯人所罵粗鄙之言,就是這幾十年來,在西岐和闡教的宣揚下,民間對人王的各種侮蔑與謾罵。
當這些侮蔑與謾罵對著人王時,這四海八荒的仙神,都覺得理所當然。
但當這些粗鄙之語,以這種方式,罵到西方教,甚至諸天仙神頭上時。
仙神們又全都覺得。
“過了,過了,人王豈能如此粗鄙?”
“如此粗鄙,實在不為人王之儀。”
“人王,不過一時得勢,竟然如此張狂。”
……
九天之上。
淩霄寶殿。
昊天玉帝看著九城中的一切,臉色不斷變化,時而鐵青,時而陰鬱。
良久之後,他才喃喃開口,道:“本帝當年於洪荒的第一戰,就是與刑天的那一戰。”
“沒想到,刑天頭顱,竟然落到西方聖人手中。”
瑤池金母秀眉輕蹙,道:“巫族早就滅絕,如何煉巫?”
昊天玉帝淡淡地看了瑤池金母一眼,沉默了片刻後,才道:“你應該記得,大巫蚩尤曾經也是人族兵主,你認為為何會如此?”
瑤池金母在三皇五帝時代,專注於修行,對於人間之事了解不多,但她心思聰慧,自然一聽就明。
“人族與巫族,曾經想過合並?”
昊天玉帝發出一聲感歎道:
“伏羲本是先天之靈,後受帝俊邀請,加入妖族,成為上古妖庭的一代妖相。巫妖大戰後,他殞落輪回,轉世為人族華胥之子,最終證道人族天皇,開啟三皇時代。”
“伏羲如此經曆,讓他成為洪荒天地間,第一個擁有萬族共生,眾生平等之念的存在,所以,自他起,三皇五帝一直在致力於與各族合力。”
“三皇時代,人族與妖族和解,各方妖族孑遺,紛紛化作人族各個部落的圖騰。為那時極為弱小的人族部落提供庇護,伏羲為此開創氣運修行法,與香火神道。”
“五帝時期,人族又與巫族合作,以巫祝之法,讓部分人族擁有了巫族之血。極大提升了人族的力量,在極短時間占據九州之地。”
“而這一部分擁有巫族之血的人族,後來聚為八十一個部落,居住在九邊之地,稱之為九黎。”
“��鹿之戰後,九黎部落十不存一,剩下成員四下分散,曆經五帝時代的發展,其中最強大的部分,稱之為三苗。”
瑤池金母瞪大雙眼,終於徹底明白過來。
“九黎被軒轅人皇所滅,三苗又因禹逐三苗於三危而幾近傾覆,如今三苗後裔藏於南越極南之地,他們不會知道兩度被滅的真相是什麼,隻會對九州人族恨之入骨。”
“而刑天乃是大巫中,最接受祖巫的一位,其頭顱中的巫血萬世不滅,可將居於南越的苗方人,全都化作巫人。”
昊天玉帝搖了搖頭,道:“如果隻是把苗方人煉化作巫人,那也不可能打得過如今的朝歌。”
“巫人到底還是一半人族,會受人族氣運影響,而一旦跨過某個界線,他們又會成為仙人,更被人間氣運針對。”
“巫人的作用,是提供半巫血,然後由刑天之顱將這些半巫血化作純巫血。”
“而真正的巫族,本就煉血而生。”
瑤池金母倒吸一口涼氣,道:“天發殺機,量劫再起。這場量劫,不再限於人間,也不再限於人族了。”
“人王這一次,惹下了巨大的禍害。”
昊天玉帝看著九城前的那個偉岸身影,喃喃道:“如果,這就是人王的目的呢?”
“量劫一直限製在人間,那就隻有人族在逆天,所有的量劫因果,諸天壓力,全都在人族身上。”
“但量劫在整個洪荒時,誰真的願意順應天命而亡?這可是殺劫,誰想死?”
“既然誰都不想死,那這眾生,都在逆天。”
瑤池金母一怔,隨之一抹驚駭之色,慢慢浮現在臉上。
……
九城。
嘈雜的罵聲,在達到最高點的時候,戛然而止。
東魯人全部因為靈魂大道的攻擊而昏迷過去。
然而,就在所有朝歌將士以為,九城之戰,就此結束的時候。
一股異樣的心悸,突然湧上所有朝歌將士心頭。
隻見,明明已經倒下,沒有任何意誌的東魯人,再一次爬了起來。
這些再次爬起來的東魯人,雙眼渾濁無神,周身蒸騰起絲絲黑紅色的血氣,發出如同野獸一般的狂吼,再一次向著朝歌將士們衝殺過來。
當這些東魯人再一次撞上謠言不倒功的護盾時,他們撞得頭破血流,骨折筋斷,也根本不會停下。
他們已經變成了受血液驅使的行屍走肉。
毗婆屍道人站在城頭,冷冷地道:“子受,你真以為呂嶽道友的血瘟,是如此不便之物?”
“在我西方妙法加持之下,隻要這些人體內還有血液,他們就會不停發動攻擊,你除非放開這些人的血,否則根本不可能阻止他們。”
血瘟的目標,不是人,而是血。
不管有血的是什麼,都會成為血瘟的目標。
紫霄宮。
通天聖人臉色一沉,道:“呂嶽的瘟癀大道,可沒有這種手段,這根本不是瘟癀,而是魔煞。”
他看向西方,冷哼一聲,道:“好一個西方八百旁門,當真是一切旁門左道之法,全都吸納其中。”
太素天。
女媧娘娘手中造人鞭微微擺動,但良久之後,她也沒有出手。
西方教能鑽她之前法旨的空子,並不是她真的恪守法旨,一個字也不能改。
真正的原因是道祖法旨壓在那裡,聖人力量不能直接介入洪荒。
她的法旨,大不過道祖法旨,所以才能被西方教鑽空子。
所以,西方教再卑鄙,隻要不用梵光控製人族自儘,她就不能出手。
九城。
戰況急轉直下。
毗婆屍道人站在城牆上,對孔宣的視若無睹,淡定地看著子受,道:“紂王,貧道說過,你就算來到九城,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你打不下九城,也彆想再回朝歌。今日,就是你敗亡之時。”
子受看著在血瘟影響下,瘋狂攻擊的東魯人,抬起眼皮,淡淡道:
“毗婆屍,孤說過,你隻是一個棄子。”
“身為棄子,失敗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當他話音落下。
冰雪突起九城,寒風席卷百裡。
眨眼間。
所有東魯人瞬間被凍成冰雕,他們帶有血瘟的鮮血被凍結,身體被冰封,再也動彈不得。
子受祭起山河社稷圖,將所有冰凍東魯人收了起來。
下一刻。
孔宣含怒一擊,已然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