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兩個小侄子還沒成年吧？那麼嫩的皮毛，做成擦手布，剛好我和阿婭一人一塊。”
泰南陰惻惻地說著，語氣病態，像個瘋子。
因為正常人說不出這種話。
“泰南，有什麼事大可衝我一個人來，阿婭和孩子們是無辜的，你不該把對我的恨加在她們身上！”格爾劍眉緊鎖，厲聲嗬斥，當即做出防禦姿態。
主意打到孩子身上，身為父親，就算是脾氣再好的人，肯定也會被惹惱。
“喲？生氣了？哈哈哈，那你又能拿我怎麼樣？哈哈哈，你能怎麼樣？”泰南笑得狂妄，壓根沒把曾經的手下敗將放在眼裡。
“泰南，我們兩個就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格爾不明白，為什麼他就一定要自己死。
“格爾，我的好哥哥，我們兄弟倆能有如今這個局麵，還不都是因為你！從小你就事事壓我一頭，你有沒有想過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明明都是去摘果，憑什麼你就能得到首領誇讚，分配到最新鮮的大果子，而我就隻能分到小果子？”
“後來選雌性，我看上阿婭，你又出來和我搶，你有拿我當親弟弟看待過嗎！”
“我有。”
麵對泰南的歇斯底裡，格爾顯得格外冷靜。
“我知道你愛麵子，不願意被人看低，但你又不願努力，隻想坐享其成，可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你說喜歡我的屋子，我就把自己住的地方讓給你。你說挑水太累，我就跟首領請求讓你跟我去采摘。”
“其實我知道每次集體采摘，你都會偷偷找個地方偷懶，但我還是會在你筐裡果子不多時，偷偷把自己摘的倒給你。”
“至於阿婭，那是我唯一一次和你爭的事了，是我對不起你。”格爾定定地注視著眼前高大的純白紫羚，神色帶著歉意。
原來如此。
她猜的果然沒錯。
這兩個紫羚是親兄弟，看樣子，曾經還為同一個雌性動過手。
“現在說對不起，是不是有點太晚了？你是哥哥，你幫我點不是應該的嗎？這些小事還記得這麼清楚，是不是就等著跟我算賬呢？”
“我如果真的想要跟你清算，就不會主動離開部落，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你自己走我當然不會追究，但你帶走了阿婭，你跟我搶阿婭，我就要你死！要你死！”
哇塞，這人還真是狗屁都說不通。
水堯作為一個看客，都忍不住罵了一句。
她在泰南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看到了許多東西，那是雙手沾滿鮮血後滋養出來的暴虐，和嗜殺成性帶來的凶殘。
這種人的靈魂已經爛透了，沒救了。
格爾做的這些，泰南或許本身就知道，但他不在乎。
他要的隻是一個目標，一個可以把自己的種種失敗，順理成章歸咎於外部的借口而已。
“多說無益，格爾，我知道阿婭一定就在附近藏著！等我殺了你，馬上就去找她們！然後我會把它鋪在和阿婭的婚床上，讓你夜夜聽著我們溫存，哈哈哈哈！”
說著，近乎於癲狂的泰南猛地露出頭頂那對赤紅的長角，直直衝著格爾刺來！
鋒利如刀刃般的羚角，瞬間將格爾的胸口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還好男人身手夠敏捷，這才沒被傷到要害。
殷紅的液體從傷口處汩汩滲出，滴在植被上，頃刻間，鮮活的野草便焦枯發黑，再無生氣。
這是！
水堯麵露驚錯，枯物上冒出的縷縷黑氣，如鬼魅一般朝她襲來，將她裹進無儘黑暗之中，勾起了最不願回憶起的曾經。
那時末世才降臨不久，除了一些極端氣候外，並沒有其他影響人們生活的東西，大家都隻當是新聞裡說的台風或是惡劣天氣看待，認為抱團取暖，互幫互助總會挺過去，包括我也是這麼想的。
後來魔物肆虐，法治淪陷。
一部分突然覺醒異能的人類開始拉幫結派，重新劃分階級，把有異能的被視為‘有用’，普通人類則被稱為‘累贅’。
聯盟外出尋找物資，都會隨行一隊普通人做餌，用來吸引怪獸注意。
必要時，會犧牲他們保全異能者。
那時的我還沒有完全覺醒能量異能，隻是一個會縱火的爆破手，雖看不慣聯盟這種行為，卻無能為力。
也是在這時，我認識了做‘餌’的竹嫣。
她比我小五歲，還沒來得及上大學。
有一次行動前，她將自己不多的食物悄悄塞給我，問我能不能保護她。
雖是交易，我卻慢慢視她為妹妹，外出都會尋摸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兒送她。
直到一次途徑商業街，天降濃霧將所有人打散，通訊器接收不到信號，我隻能帶著竹嫣深一腳淺一腳地摸索前進，完全沒注意到身後隱匿在霧中的魔物。
直到大霧散儘，隊長找過來時，竹嫣的屍體仍在我懷裡，而我的身後，是一大片摻雜著魔物殘肢的建築廢墟，滾滾黑煙裹挾著濃重的血腥味直衝天際。
沒人知道我因此徹底覺醒了能量異能，他們隻當我是運氣好，點燃了哪條充滿沼氣的管線。
後來我退出了聯盟，想把救了我一命的竹嫣埋在世界最後一片花海下，隻因她說喜歡花。
可魔物尾針上的毒已經侵蝕了她的屍身，血液一路滴在花上，原本盛開的雛菊瞬間凋零枯萎，而那片花海最後則在我的記憶裡成了永遠抹不去的黑色。
花雖嬌美，卻也易碎。
從那時起，我就發誓，絕不做依靠他人而活的菟絲花。
我是野草，即便困於夾縫也能生長，即便經曆燎原之火，隻要燒不儘，風過吹拂便又一地茂盛！
“糟了，泰南的角上有毒！”
雄性動物的視覺、聽覺都很靈敏，因為過於擔心，阿婭下意識地驚呼，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包括泰南。
“阿婭？原來你在這裡啊！”
發動攻勢的泰南停下動作，陰惻惻地轉頭，巨大的羚蹄方向一轉，朝著她們躲藏的古樹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