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圖南睡得並不好，耳邊依稀有囈語聲，似乎是何靈在念叨著什麼。她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異常沉重。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剛開始是一聲，然後是兩聲，卻遲遲沒有人去開門，敲門的人變得急躁起來，開始用力砸門。
“去開門啊……”她躺在床上，眉頭緊緊皺著，想要睜開眼睛起身去開門，可是怎麼也睜不開眼睛，渾身上下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讓她連動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門外的砸門聲越來越大了。
忽然，砸門聲停了下來。
她一直高懸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忽然有一股似有若無的風拂麵而來。
風？宿舍裡哪來的風。
這間宿舍裡連一扇窗戶都沒有，大門都緊閉著，怎麼可能會有風。
她神經緊緊繃著，很快，圖南便發現並不是風，而是一個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有一個人，正趴在她麵前盯著她。
這個認知讓她愈發驚懼起來，神經繃到了極點。
是誰，是誰在看她？
是何靈嗎？可是何靈的囈語依舊存在，聽聲音似乎距離她有些距離。
難道是門外的那個人？他沒有再敲門，是否意味著他已經進來了？
他趴在她麵前做什麼呢，在觀察她嗎？
何靈又在做什麼，宿舍裡忽然進來了一個人，難道她沒有察覺嗎？
還是說，何靈根本沒有發現這個人。
一時之間，無數的疑問從她腦子裡冒了出來。
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個人貼得她很近，呼吸噴灑在她的臉頰之上，她渾身的寒毛都因為這種未知的恐懼豎了起來。
一滴冷汗從她額頭滑落。
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恐懼，那個人動了，他的呼吸一點點遠離，直到圖南再也感覺不到。
他走了嗎？
是真的走了，還是躲了起來，在黑暗中觀察著她。
圖南快要被這種未知的恐懼逼得發瘋了。
她死死地用指甲掐著手心，終於用儘全力睜開了眼睛。
一雙漆黑的眼睛映入她的眼簾。
圖南差點驚聲尖叫起來。
這個人距離她很近，近到她甚至無法看清她的麵容，隻能看到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
黑漆漆的，空洞一般。
“你醒啦？”她開口問道。
圖南這才發現這人的聲音異常熟悉。
“何靈？”她聲音沙啞地開口問道。
何靈從她麵前直起身，“到起床時間了，我看你一直睡著，就上來看看你。”
圖南驚魂未定，她一點點坐起身，警惕地看著坐在床邊的何靈，“你剛才聽到敲門聲了嗎？”她問。
“沒有啊。”何靈歪了歪頭，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是不是做夢了？”
難道真的是她的夢？
圖南皺了皺眉，她看著眼前的何靈，怎麼看都覺得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怪異感。
“謝謝你，”她說，“我馬上起床。”
“不用客氣。”何靈唇角的弧度微微揚起。
那種怪異感越來越強烈了。
圖南腦中警鈴大作，她忽然發現，自己漏掉了一個細節。
從她睜開眼睛到現在，何靈的囈語聲依舊存在。
有些人在看書的時候，喜歡輕聲將那些文字念出聲來方便記憶，圖南發現何靈就有這個習慣。
而現在，持續不斷的囈語聲從書桌的方向傳入她的耳朵。
何靈在書桌邊念書，那眼前的人又是誰？
到底哪一個才是何靈。
“你怎麼了？”麵前的何靈微笑著問道。
圖南舔了舔乾澀的唇，有些僵硬地回過頭看向書桌的方向。
何靈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
“何靈？”她開口喚道。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持續不斷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何靈放下手中的書，在她的目光中一點點轉過頭。
圖南的眼睛一點點瞪大。
何靈的眼眶空蕩蕩的，變成兩個黑洞一般的空洞，漆黑一片，眼眶下方鮮血淋漓，似乎在暗示她眼睛的去向。
“怎麼了？”何靈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
她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自己的不對勁。
“你的……眼睛呢？”圖南顫聲問道。
“眼睛？”何靈茫然地反問，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眶，“眼睛不就在……”
她的動作停住了。
“我的眼睛呢？”她摸到自己本該是眼睛的地方，此刻卻是空空蕩蕩。
何靈的動作僵硬了一瞬，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她“看向”圖南，“我的眼睛沒有了，就用你的來代替吧……”
“畢竟，看書不能沒有眼睛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朝著圖南床位走來。
圖南渾身發冷，冷汗一層一層，很快將她的衣服打濕。
她轉過頭看向床邊的何靈，卻見她不知何時也變得與床下的何靈一樣，失去了眼睛，滿臉血汙地朝她伸出手。
“把你的眼睛給我吧……”
“把你的眼睛給我吧……”
圖南終於控製不住，驚叫了一聲，伸腿把床邊的人一腳踹了下去。
她腿一個抽筋，疼得她瞬間睜開了眼睛。
圖南胸口劇烈起伏著，她貪婪地呼吸著空氣，胸腔裡的心臟因為剛才那場噩夢劇烈跳動著。她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幾乎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
渾身都是冷汗。
剛才是一場夢？
那夢境太真實了，讓她有些心有餘悸。
圖南冷靜下來，發現何靈還坐在書桌邊，口中念念有詞。
這個場景與自己剛才噩夢中的場景對上了，她身體僵硬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敢開口了。
夢裡何靈失去眼睛的畫麵太過驚悚詭異，以至於讓她有些杯弓蛇影了。
圖南定了定神，開口叫了一聲。
“何靈。”
何靈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書，緩緩地轉過身來。
這個畫麵與夢中的畫麵重疊，圖南的心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這短短的幾秒一下子被拉得無限長。
何靈的麵容終於出現在她麵前。
空蕩蕩的眼眶漆黑一片，何靈朝她咧了咧嘴。
“怎麼了？”她輕聲問道。
圖南瞪大眼睛，渾身僵硬。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劇烈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