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林國越竟會用‘惡毒’來形容她。
她自嘲一笑,而後眸底儘是失望地迎著林國越的目光,“她打我就是天經地義的,我正當防衛還了個手就成我惡毒,我十惡不赦了?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道理。受教了!”
林國越隻當沒聽見林晚前麵的話,抓住她的‘受教了’三個字,命令她,“你和沁雪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了。”
讓她和林沁雪道歉?
林國越怕是在想屁吃。
“讓受害者向施暴者道歉?倒反天罡!”
林國越:“林晚,你少在這兒陰陽怪氣的。什麼施暴者受害者的,你和沁雪是姐妹,不是仇人。你是姐姐,你道個歉怎麼了?”
林晚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給林國越麵子的回懟,“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上哪有她這麼大的妹妹?”
懟完,她看向霍南蕭,“學長,我有厭蠢症,要不我們換到包廂去吧?”
正好這時服務員將冰袋送過來了,霍南蕭接過冰袋直接吩咐,“麻煩給我們換個包廂。”
“好的,二位這邊請!”
隨著服務員領林晚和霍南蕭進了包廂,林沁雪立刻掩麵而泣,“三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姐姐才會對你也充滿了敵意。我……我現在就去跟姐姐道歉……”
林國越被林晚前後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的態度驚到,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太過分刺激到了她。
現下陡然間聽見林沁雪說要去向林晚道歉的話,他那一點剛升起的懷疑瞬間消弭殆儘。
他伸手,攬住林沁雪的肩膀,滿臉心疼的說:“她動手打了你,你還要去跟她道歉?沁雪,你就是太善良了。”
“你不用道歉,該道歉的人是她。你放心,三哥一定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委屈!”
包廂內。
霍南蕭主動為林晚拉開椅子,讓她坐。
“謝謝學長。”
她道完謝剛坐下,他就把她的手握著,然後用冰袋為她冰敷。
掌心冰袋涼的可怕。
手背挨著霍南蕭的掌心,溫暖、灼熱。
沒人說話,包廂內的氣氛安靜得很,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呼吸聲!
霍南蕭真的長得很好看啊。
不誇張的說,林晚就沒見過比他長得更好看的男孩子。
他溫柔的為她冰敷,令她恍惚。
服務員陸續上菜。
待菜上齊後,霍南蕭把冰袋放到一旁,還為林晚盛了飯,“趁熱吃。”
林晚被他的話音喚回神,下意識要幫著盛湯,但被他阻止,“我來。”
霍南蕭吃飯慢條斯理的,賞心悅目得很。
男色可餐四個字,在林晚腦海裡轉了整頓飯。
飯後,林晚去結賬時被告知已經付過賬了。
林晚驚,追問收銀員,“付過了?誰付的?”
“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先生。”
林晚:“……”
她請人家吃飯,最後錢還是人家付的?啊這……
回學校的路上,林晚小聲喚了霍南蕭,“學長,說好的我請你吃飯,怎麼能讓你買單呢?要不我還是把錢轉……”
未等林晚說完,霍南蕭忽然頓足,側過身來,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瞳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下次,你請。”
林晚懵了。
下……下次?
為什麼有種被學長套路了的感覺?
是錯覺嗎?
林晚迎著霍南蕭的目光,遲遲未作答,他俊眉微挑,“嗯?”
一個‘嗯’字,拖著長長的尾音。
林晚尷尬回神,接連應了三個“好”字……
剛搬進宿舍,要收拾的東西可太多了,林晚忙得不可開交之際,手機接連響起,是二哥林國安和四哥林國深打來的,喊她回林家一趟。
私房菜館的事兒才發生多久?
他們現在打電話叫她回去,不用想也知道是要為林沁雪討公道。
笑死!
她隻是林家的假千金,不是真傻子,明知道回去是什麼下場,她又怎會回去?
而當她很明確地向電話那端的林國安和林國深表示,畢業設計做完以前,她回不去時,他們幾乎是一樣憤怒的嗬斥她道:“不回來是吧?行,我去學校找你,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忙。”
“以前沒見你這麼忙呢?躲著我?”
“林晚,你果然是故意欺負沁雪的……”
嗬斥完,他們掛了電話。
林晚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的‘通話已結束’,苦澀的笑自嘴角蔓延開。
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
隻怪她上一世想不明白這個道理,才會在一次一次的自證中,親手將自己逼入絕境!
林國安和林國深來得很快。
女生宿舍他們上不來,就打電話叫她下去。
林晚是想拒絕的,但林國安忽然在電話裡給她來了一句,“林晚,看來你在裡麵三個月,是一點都沒有學乖啊。”
他口中的‘裡麵’,指的是精神病院!
林晚呼吸一窒,對那曾經奪走她生命的地方,無法控製的恐懼、害怕。
所以,林國安的意思是:如果她不肯聽話,就要再送她進去麼?
不。
精神病院那個鬼地方,她不能再進去了。
因為即便已經久遠的是上輩子的記憶,但林晚依舊能清晰回憶起在裡麵的那種絕望!
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跟他們說自己沒有病。
他們說這裡的人都說自己沒有病。
她跟他們說自己有病。
他們就說那你就好好的在這裡治療。
她跟他們說自己想出院。
他們說誰送你來的誰來接走。
她跟他們說想見家屬。
他們說你的病情不適合見家屬。
她跟他們說不想吃藥。
他們就把藥從鼻孔灌到胃裡麵去。
她跟他們說你們乾脆弄死我吧。
他們說你這是抑鬱症加重了,需要做電擊治療……
林晚在精神病院裡呆了三年,受儘折磨,唯一真切的感受是:那鬼地方,精神病院院長進去了都得確診,天王老子去了也得掉層皮!
“我馬上下來。”
林晚走出宿舍樓,見到林國安和林國深的時候,明顯從二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戾氣很濃的怒意。
看來,林沁雪嘴皮子功夫不錯,裝柔弱扮可憐、顛倒黑白也很在行。
林晚完全可以預想得到,隻要她待會兒敢表現出一丁點的‘反骨’來,林國安就會像他說的一樣,毫不猶豫的把她送回精神病院去。
可人嘛,總歸是要吃一塹長一智的。
上一世遭的罪,受的難,重新來過豈能再遭再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