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在離正義律師事務所不到兩公裡的地方,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
包吃包住,3500一個月,明天就開始上班。
老板娘帶著她,走進一條偏僻的小巷,路麵坑坑窪窪的,走出小巷,是一個城中村,來到一棟破舊的民房,一看就是八九十年代建設的,老的吊牙。
上到三樓,老板娘指著左手邊的三間單人間:“就是這裡,你自己去看看,那一間還有空床,就住那一間,找她們拿鑰匙,配一把,自己帶著就行。貴重行李,自己收好,弄丟了,我們不負責。”
老板娘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一身肥肉,走路都會搖晃。
上到三樓來,不停的喘氣,沒等周楠說話,就轉身回去了。
陰暗的樓道裡,有一股黴味。周楠走過去,第一間房的門虛掩著,周楠推進去,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她被嗆了咳嗽幾聲,恢複過來,映入眼簾的是不到10平方的單人間,裡麵放滿了床,三個鐵床,上下鋪那種,都放有鋪蓋。
意味著,這麼狹窄的空間,要住六個人,地上放滿鞋子,床下放滿密碼箱,擁擠不堪。
隻有一扇窗子,外麵掛滿了衣服,雖是白天,旁邊都是房子,根本就看不到光照,裡麵昏暗潮濕。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媽,坐在靠近窗子旁邊的下鋪床上,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剪指甲,問道:“你新來的?”
她的方言很重,半晌周楠說:“是的”
大媽也不看周楠,大聲說:“這間住滿了,你到旁邊兩間看看。”
周楠退出房間,旁邊一間的門是開著的,直接走了進去,有兩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看到周楠走進來,都是一愣,其中一個很不友善的問道:“新來的?”
周楠點頭:“是的”
婦女續道:“鋪蓋也沒有帶?”
“我過來看看,晚上搬鋪蓋來。”周楠打量房間,跟旁邊那間一樣,也是三張上下鋪的鐵床,滿地的垃圾,鞋子,黴味很重,光線更暗淡。
下麵的床鋪都鋪滿鋪蓋,在一個角落裡,上鋪放滿了雜物,是空著的,沒有鋪蓋。
周楠退出來,想到第三間,也是最後一間看看。
門是關著的,裡麵傳來很大的聲音,周楠敲了下門,沒有反應,又敲了幾下,裡麵傳來聲音:“出門要帶鑰匙,不帶鑰匙以後不開門了。”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很不情願的打開門,手裡拿著手機,聲音很大,是在刷短視頻。
看到陌生的周楠:“你找誰?”
周楠說:“我是新來的”
婦女很生硬的說:“這裡沒有床鋪了,到旁邊去。”
沒等周楠反應,門已經關上。
沒辦法,周楠吃了閉門羹,隻好退回第二間房間,走進去,來到放滿雜物的床旁。
前麵跟周楠說話的婦女很氣憤的說:“她又說那邊沒床鋪了?”
周楠點頭,問道:“床上的東西是你們的嗎?”
那婦女沒有理會周楠,大聲說道:“她們那邊隻住了四個人,我們這裡都五個了,還往這邊來。
仗著是老板家親戚,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的聲音很大,故意說給旁邊的婦人聽的。
坐在她旁邊的婦女,站起來,搬下個密碼箱,麵無表情的說:“其他東西是她們的,去上班了,要等她們回來拿。”
周楠把床上的東西收拾下來,放到僅有的一點空間上,對她們倆人說:“等她們回來,告訴她們,東西都在這裡,是誰的,自己收好。”
大步走出來,滿手的灰塵,想找水洗洗手,發現這裡用的是公共衛生間,一層隻有一個馬桶,黑漆漆的,洗漱台,滿是汙垢,臟兮兮的,這麼多人,怎麼夠用,真是難以想象。
人在困境,有個落腳的地方就不錯,要是以前,這種地方一秒都待不下去。可是嫁給了馮北後,什麼日子都經曆過,就眼前的處境,一點不是事。
在城中村賣鋪蓋的地方,花兩百多,買了兩件被子,一個墊,一個蓋,將就幾天,最多一個月,事情查清楚,就離開,這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送回去,放好鋪蓋,一看時間,六點多,連忙出去,找了一家肯德基,一看兜裡的錢,300不到,隻敢點一份漢堡,花了30多。
點開微信,給張義發去信息,說有一個案子,要跟他單獨聊聊,把地址發給他,就找了一個靠窗的地方坐下,這裡是兩個人坐的,不會有人坐旁邊打擾,好談合作的事。
過了一個多小時,張義出現在門口,周楠揮手,跟他打招呼。
張義滿臉微笑走到周楠對麵坐下,連忙解釋:“對不住,下班時,領導安排加了下班。”
外麵已經黑了,看了下時間,七點多。
周楠笑笑:“還沒吃飯吧,不急,先點東西吃,邊吃邊聊。”
張義點頭,猶豫了下,估計是在糾結要不要也給我點一份,最後還是站起來,去點餐。
在大城市,對於底薪階層來說,每花一分錢,都要深思熟慮,他們的工資,隻夠生存,要是花多了,就會負債,連自己都養不活,得撿鋪蓋滾蛋。
大城市的錢,也不是好掙的,像張義這樣的底薪階層,比比皆是,勉強夠維持生計。
他端著點好的餐,放在桌子上,緩緩坐下。
兩個漢堡,兩杯可樂,一份薯條,一百多,可能超出了他的消費。
張義看著周楠,靦腆一笑:“不知您喜歡吃什麼?就隨便點了幾個。”
周楠微笑說:“我已經吃過了,這兩個漢堡你自己吃,我喝杯可樂,吃點薯條就行。”
對於一個成年男人來說,一頓飯一個漢堡根本不夠,至少兩個。
他投來感謝地目光,也不再客氣,拿起漢堡狼吞虎咽起來,快八點了,上了一天的班,確實是餓了。
周楠吃著薯條,喝著可樂,等他吃完,進入主題。
看他吃完,擦了擦嘴,意猶未儘的樣子,肯定是沒有吃飽。
張義拿起可樂,也不再裝斯文,一口氣就喝完。見周楠看他,尷尬一笑。
周楠也不拐彎抹角,肅穆說:“吃好了我們說正事,我也是法律係畢業的,很清楚你現在的處境,現在有一個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張義見周楠直截了當的說這些,一臉錯愕的看著周楠,等她說下去。
周楠卻沒有再繼續,看著他,半晌續道:“你的工資多少?”
張義囁嚅說:“五千多吧?”
周楠毫無猶豫的揭穿他:“五千多是最高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隻能拿三千多,我也是學法的,在律師事務所做過,開誠布公,不要隱瞞。”
張義看著周楠,滿臉通紅,最後一點遮羞布被揭穿,不知她究竟要乾什麼?
不過可以確信,她的確在律師事務所待過,了解裡麵的情況,自己大部分時間,隻能拿三千多,苦苦支撐。
沒有人脈,就算進了正義律師事務所,沒有那個律師願意帶自己,三年了,還是個打雜的,一點希望看不到,不知還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