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武德殿。
趙恒正饒有興致地挑逗籠子裡的白眉鸚鵡。
“殿下。”白雪快步進殿,拱手道,“王昌已經暴露。”
趙恒眉梢一緊道:“偏偏在這個時候。”
失去了玩樂的興趣,隨手將鸚鵡遞給丫鬟。
坐在案幾上沉思良久,突然兩眼一眯,冷冷道:
“這個老東西,真是好手段!”
“殿下此話何意?”
趙恒冷哼一聲道:“王昌的身份,恐怕早就暴露了。”
“既然如此,蘇相為何現在才殺他?”白雪滿心疑惑道。
“蘇明故意縱容王昌走漏消息,引我去找到於虎。”
“這樣一來,於虎這個必死的局,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栽贓到我的頭上。”
趙恒臉色陰沉,語氣中透漏著一絲恨意。
“可是,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白雪麵色凝重道。
趙恒神色愈發冷峻,緩緩道:“如此一來,便可讓李雲濟徹底與我對立!”
白雪沉思片刻,不解道:“可李雲濟區區一個沒落世子,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趙恒眉頭微皺道:“李雲濟畢竟是李甲獨子。”
“北陵軍中,還是有不少人認他這個主子的。”
“殿下的意思是。”白雪臉色突變,恍然大悟道:“蘇明是要借李世子之勢,與陛下爭奪北陵兵權?!”
趙恒點了點頭,沉思良久,嘴角泛起一抹狡黠。
“這局棋,越來越有意思了。”
城郊。
於虎小院。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沉寂許久後,蘇清夢嚴肅開口。
如今雖然知道了真相,但並沒有真憑實據,無法坐實趙恒通敵的罪名。
李雲濟緩緩起身,滿不在意道:“什麼怎麼做?”
蘇清夢神色一驚,“太子叛國!你”
“有證據麼?”李雲濟麵無表情打斷道。
蘇清夢怔了怔,“你身為大理寺少卿,難道袖手旁觀?!”
“你也知道。”李雲濟淡然道:“我隻是少卿,何以撼動東宮之位?”
“若是他日我與太子對峙公堂。”
“以清夢小姐對我們這位陛下的了解。”
“陛下會信我,還是信他的親兒子呢?!”
麵對李雲濟的質問,蘇清夢瞬間啞口無言。
她這才反應過來,李雲濟麵對的,是國之儲君。
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李雲濟區區一個世子,身份懸殊,強行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所以,你放棄了?”蘇清夢語氣頗帶失望。
“那倒沒有。”李雲濟語氣堅決,“隻是我現在的目標變了。”
“之前我隻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還死去的人一個公道。”
“但現在”
李雲濟頓了頓,眼神流露出凶狠之色。
“我要他死!”
李雲濟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字字充滿殺意。
蘇清夢滿臉錯愕地看著眼前這個腹黑男子。
竟感到無比陌生。
“時間也差不多了。”李雲濟收斂殺意,緩緩站起身,“打道回府。”
相府。
李雲濟送蘇清夢回房,路過正堂。
堂內,蘇明正襟危坐,深邃的眼眸直直盯著屋外的李雲濟。
二人目光交錯間,蘇明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李雲濟隻感覺背後一陣陰冷。
“公子?”十一眼神望向堂內問道:“不進去見見蘇相嗎?”
李雲濟決然轉頭,“不見。”
十一屁顛屁顛跟在李雲濟身後,“公子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
李雲濟冷哼一聲道:“十一,你有沒有發現,今日的相府有何不同?”
十一四下瞧了瞧。
樹還是相府的樹,屋還是相府的屋。
人
“那個王管家今日怎麼不在?”十一疑惑道,“往日這個時辰,他該在院子裡訊丫鬟了。”
李雲濟輕嗤一聲道:“恐怕早被我那個心狠手辣的嶽父大人扔去喂狗了!”
說話間,二人已回到西廂房。
“公子為何說蘇相心狠手辣?”十一追問道。
李雲濟並未作答,而是移步案幾前,研磨,起筆。
筆墨橫飛間,自李雲濟入贅以來發生的種種事跡躍然紙上。
李雲濟眉頭緊鎖,腦中飛速推理。
執筆將各條線索交叉連接後,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浮現眼前。
李雲濟閉目沉思良久。
緩緩提筆,在線索交織處寫下四個大字。
北陵兵權!
“連自己都女兒都能利用。”
李雲濟洋洋灑灑寫滿幾張紙後,才娓娓作答:“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心狠手辣?”
雖然不理解李雲濟話裡的意思,但十一還是似懂非懂點點頭。
“公子。”十一指向李雲濟方才落筆的位置,“這又是何意?”
李雲濟深吸一口氣,又沉沉呼出。
“這個,就是我這個老丈人和太子殿下朝思暮想的東西!”
言畢,李雲濟收起桌上的潦草的宣紙揉碎,扔進青銅鼎中,燃之。
“太子和蘇相都想要。”十一癟了癟嘴,“難道公子不想要?”
李雲濟饒有興致地看著火焰吞噬青銅鼎中的文字,輕笑一聲。
“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
四月初。
大理寺。
“頭兒。”秦方叼著根狗尾巴草,看著李雲濟緊鎖的房門,疑惑道:“李大人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已經好幾日了,都在忙些什麼呢?”
“少管閒事。”薑奎抬手拍了拍秦方的後腦勺,“卷宗審完了嗎?”
“常圓審著呢。”秦方應聲道:“頭兒,我聽說聖上準奏李大人複查當年的稅銀案了?”
薑奎點頭道:“確有此事。”
“這李大人本事也太大了!”秦方兩眼放光,“那可是賀尚書親判的案子!”
“據說當日朝堂之上,連太子親自阻攔都無果。”絡腮胡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後,嚇兩人一個激靈。
“也不知道李大人到底用了什麼法子。”
“人言可畏。”薑奎說著,緩緩放下手上的卷宗,若有所思道:“咱們這位大人,還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秦方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屁股從桌上挪開,來回踱步。
“既然陛下都已經準奏了,李大人這幾日為何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呢?”
話畢,三人麵麵相覷。
秦方率先向著李雲濟書房方向使了個眼色。
“要不,看看?”
雖然薑奎嘴上是拒絕的,但身體倒是誠實的。
幾人躡手躡腳來到李雲濟書房前。
“茲拉——”
還沒來得及偷看,門便應聲打開。
“你們三個,鬼鬼祟祟乾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