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為什麼不肯讓我牽你的手?”
出了皇城,寧楓便試著想去拉蘇星彩的手。
但顯然這小妞今天早有提防,根本不給寧楓鑽空子的機會。
“殿下身份尊貴,星彩隻是一介民女,可不敢汙了殿下名聲。”
蘇星彩笑吟吟地說著:“如果他日陛下真的下旨賜婚,星彩必然不會扭捏。”
人家女孩子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楓就算再裝瘋賣傻,也有些不好意思下手。
不過身邊有蘇星彩這樣的大美人陪著,哪怕隻是走走看看,也是件心情愉悅的事情。
兩人一路朝著內城而去,中間蘇星彩為了獎勵寧楓聽話,還特意給他買了一串糖葫蘆。
“這是真把我當小孩子哄了!可這糖葫蘆再好吃,也沒你甜啊!”
寧楓心裡失笑,狠狠地咬了一口山楂,心想遲早有一天得讓你吃我的糖葫蘆,而且還得舔著吃。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關係卻在無形之間拉近了不少。
蘇星彩本就是性格外向的女子,行事風格頗為爽利,同時她又把寧楓當成了憨子,反倒沒了許多男女之間的顧忌。
“再往前走兩條街,就是鎮北王府了,不過以前王府其實是在皇城內的,但可惜自從父王去世之後,娘就變賣了王府,用來發放撫恤金,好讓那些戰死士兵的家人能夠活下去。”
蘇星彩一邊走,一邊歎息,看得出她很在意那些蘇家軍將士,幾乎視為親人一般。
“蘇家軍戰敗,怎麼朝廷沒有下發撫恤金嗎?”
寧楓好奇地問了一句。
他雖然不用去早朝,但也知道凡大軍出征,陣亡將士人人皆有撫恤金,這是曆朝曆代的規矩。
若將士戰死,連家人都得不到安撫,何人拚死報國?
“娘已經派人去兵部催了多次,但始終回複正在統籌,真不知道那些兵部老爺是乾什麼吃的!”
蘇星彩憤恨地罵了一句,若不是朝廷遲遲不下放撫恤金,鎮北王妃也就不會將鎮北王府賣掉,雖說蘇星彩並不在意住哪兒,可好歹鎮北王府是個念想。
按照鎮北王妃所說,哪日他父親若是魂歸故裡,卻是連家門都找不到了。
寧楓聽著蘇星彩的話,心裡卻有些狐疑,如今大康還算繁華,而且前段時間剛收了一筆稅銀上來,按理兵部可以直接下發撫恤金。
這所謂的統籌,怕不過是糊弄人的借口,自己要不要替這小妞去探探虛實呢?
“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乾什麼,你又聽不懂。”
蘇星彩興味闌珊地歎息了一句,寧楓很想開口辯解,娘子,我不僅懂,而且還能幫你想法子把撫恤金要下來。
不過他這話此時還不能說,不然他這憨子的人設就崩了。
“父皇說過一句話,該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如果有人硬要搶,那就揍他。”
寧楓憨憨一笑,蘇星彩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兩隻美眸猶如新月般迷人,不禁令寧楓心神一蕩。
可就在這時,一隻破碗忽然滴溜溜地從遠處滾到了寧楓跟前。
抬頭一看,卻見是一家街邊麵攤被人掀翻在地,雪白的麵條撒了一地,還有不少碗筷摔碎,鍋子倒翻,麵湯已經流淌了半個街麵。
“老不死的,之前就警告過你不準在這邊擺攤,你居然還敢來?簡直就是找死。”
一名身體強壯的男子狠狠一腳踹在老人身上,老人立刻吃痛,倒在了地上。
邊上,一名中年男子用力用腦袋頂著那男子的小腿,試圖以這綿薄之力頂開對方踩在自己老父親肩膀上的腳。
這一瞬間,寧楓瞳孔猛地一縮,一股殺意瞬間直衝腦門。
因為他看到那倒地的男子竟然是個殘疾,失去了雙臂,所以隻能用腦袋來反抗。
再看對方,那身體強壯的漢子,明顯是一副酒樓小廝的打扮。
他身後,一名戴著員外帽,身材錦袍的中年胖子正頤指氣使地冷笑道:
“想在我酒樓邊上開麵攤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夠不夠格?”
“吳掌櫃的!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我真沒開在您酒樓邊上,這裡距離您酒樓都快有百來米了,小老兒哪敢招惹您呀!”
“求求您看在我兒曾是蘇家軍,為了保家衛國失去了雙臂的份,就給我們留口飯吃吧!”
誰也不曾想到,這對淒苦的父子,居然是蘇家軍殘兵和家屬,四周之人,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
可奈何這吳掌櫃在這一帶凶名赫赫,無人敢在此時替這對父子說情。
吳掌櫃越發地得意,掃視四周,厲聲道:
“蘇家軍全軍覆滅,你兒子為什麼能活著回來?他就算被砍掉了雙臂,那也是個逃兵。”
“哼,他就不該活著回來,死在北桓才是他最應該做的。”
“至於你這老廢物,也是該死,都沒幾年活頭了,不如早死早好,省得浪費糧食。”
被一個酒樓掌櫃如此侮辱,殘兵李林早已是雙眼血紅,緊咬著牙關的嘴角竟是溢出了鮮血。
想他當年跟隨鎮北王出征,幾經生死,殺了不知多少敵人,又在同袍拚死掩護下,才得以殘存。
他本以為回到大康之後,至少能夠靠著朝廷的撫恤金活下去,卻不想不僅撫恤金沒來,連自己和老父親費了莫大力氣支起來的麵攤也要遭受他人的摧殘。
他堂堂一個為國殺敵的士兵,居然淪落到像條狗似地努力掙紮,卻都救不了被人踩在腳下的六十歲老父。
這種憋屈、恥辱和憤怒,除了李林之外,無人能夠感受。
或許自己就真的該死在戰場,而不是如此任人羞辱的苟活。
“該死!他們兩個通通該死!”
極度憤怒且充滿殺意的聲音在寧楓耳邊響起,他猛然回頭,卻見蘇星彩此時已經滿臉殺氣,如同隨時都會爆發的野獸一般。
她已經認出來了,那是她蘇家軍的士兵。
這一刻,她動了,心中的怒火讓她決定無論付出何等代價,都要將這個吳掌櫃和那酒樓小廝殺了。
可就在這時,寧楓卻比她先一步衝了出去。
隨後,在她吃驚的目光中,寧楓一拳直接砸中了那小廝的胸口。
隻聽“哢擦”一聲,對方胸膛明顯凹陷,直接被轟飛了五六米之遠,口吐鮮血,倒地抽搐了起來。
這一瞬間,四周眾人無不倒吸一口冷氣,發出了驚駭之聲,同時也將目光集中了在寧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