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韶跟著他，一邊往壬字洞走，一邊問道：“什麼發現？”
康田不那麼確定，但格外慎重地說道：“辛字洞九巷有一段支護木梁發現鋸痕。”
陳韶加快腳步。
辛字洞九巷，是從壬字洞九巷對應的位置挖過去的一條救援通道。康田在發現原支護木梁有鋸痕後，便立刻將礦工們攆了出去，儘最大可能地保護好了現場。
救援通道不大，陳韶拿過傅九的火把，跟著康田剛往裡麵走了十步，看到突然爆閃，且瞬間變成暗紅根部及藍綠外緣的火焰，想也沒想，立即拉住康田退出了救援通道。
俄頃，一股黑煙直追著兩人湧出。
到了通道外，又瞬間四散。
而火把在出了救援通道後，也立刻變得正常。
看著已經散開的黑煙，還有已經恢複正常的火把，陳韶麵色凝重。
火焰爆閃，是空氣中的木炭粉塵超標。
火焰根部暗紅，是空氣中的二氧化氮超標。
火焰出現藍綠外緣，是空氣中硫化氫超標。
這個綜合在一起，她的腦海裡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火藥！
看一眼救援通道，陳韶吩咐目瞪口呆的傅九：“去將顧將軍請過來！”
傅九‘哦’一聲，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很快，顧飛燕過來。看到她神色冷峻，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陳韶示意她：“我還不確定，你到救援通道十步的位置去，看看我們的判斷是不是一樣。”
顧飛燕伸手就要奪她手裡的火把，陳韶避開道：“不能帶火把。”
這麼慎重？顧飛燕狐疑而不失警惕地進了救援通道，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走到第十步，聞著空氣中越來越濃的特殊臭味，麵色也不由得漸漸凝重起來。
又往前走了幾步，感受著翻湧的胃液及逐漸刺痛的頭部，顧飛燕停下腳步，慢慢退出來，對著陳韶道：“火藥！”
“看來我們的判斷一樣。”陳韶看一眼遠處的礦工，問康田，“先前在這裡參與救援的礦工，有沒有出現什麼異樣的症狀？”
康田雖不知火藥是何物，但聯係他聽聞這裡的支護木梁有鋸痕過來查看時，一入通道深入便頭痛、嘔吐，還陣陣發暈的症狀，再聯係他過來前幾個莫名暈倒，或是同樣叫著頭痛、嘔吐的礦工，也多少猜出了幾分。
不敢隱瞞，康田將情況一五一十都說了。
陳韶聽完，當即吩咐蟬衣道：“生薑片加蒜泥塞到所有中毒之人口中，含在嘴裡就好，不用吞服。再以銀針刺人中、內關穴，輔以艾灸足三裡。”
頓一頓，又道：“後續就不要讓他們參與救援了，好好歇上幾日，儘快將身子養回來。另外，讓書玉下山去請些手腳麻利的婦人前來幫著照顧一二。”
聽著她的安排，康田的神色暗暗生出幾分波動，等她安排完，看著蟬衣快步去後，才問：“火藥是什麼？”
“火藥……”陳韶看了顧飛燕幾眼，才說道，“用得好了，是保家衛國的武器，是能讓礦工們省時省力的工具，用得不好了，就是眼前這種狀況。”
康田似懂非懂地點一點頭，並沒有再追問。
陳韶也沒有過多解釋，從顧飛燕陰鷙的表情，她已然知道，她們所處的大棠還沒有出現火藥。已知孫桂山是前朝太子黨的人，眼前的這處鐵礦是孫桂山的弟弟孫桂河在管理，鐵礦中出現火藥代表著什麼，顯然不言而喻。
陳韶也不知道要如何寬慰，乾脆什麼也不說，轉而繼續問康田：“在發現支護木梁有鋸痕之前，有沒有在周圍發現什麼人或是屍體，又或是什麼可疑之物？”
“有一具屍體。”康田指一指壬字洞後方。
挖出來的屍體太多，精兵們處置不及，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陳韶道：“帶我過去看看。”
屍體才挖出來不久，還排在隊伍的最末端。
陳韶繞著屍體走上一圈，用火把將屍體從頭到腳都照一遍後，重點落到了屍體的雙手上。
雖然她還沒有進到救援通道最深處看過現場，但從火把的反應及康田描述的礦工出現的那些症狀，都可以推測出，炸藥並沒有完成爆炸這一過程。
為什麼沒有完成爆炸，大概是天意吧，看一眼屍體被砸爛的腦袋，陳韶的目光再次落到屍體的雙手上。
屍體雙手已經被礦石染黑，仔細拔一拔，依舊能夠看到些微火藥粉末。
將火把遞給顧飛燕，陳韶在屍體身上摸索片刻後，掏出了一塊碎裂的青玉佩。
是第四類青玉。
屍體的身份看來不低。
陳韶又搜了一遍，沒有發現可印證其身份的東西後，起身接過傅九遞來的帕子，擦過手，又回到救援通道前。
顧飛燕問：“進去？”
陳韶擰眉道：“先讓我想一想怎麼進去。”
沒有防毒麵罩，也沒有防護服，在不知道通道內有多少火藥的前提下，想要做好個人防護……
“彆想了，我知道。”前世訓練或是軍演的時候，什麼樣的毒氣沒有麵對過？不過是未來得及爆炸的火藥罷了。顧飛燕快步去到軍帳，揮筆列下了一張單子。給她看過後，又遞給康田，“準備這些東西需要多長時間？”
康田拿過單子，看著上麵羅列的三層浸薑汁麻布、豬膀胱儲氧袋、夾層填河沙的雙層苧麻布、嵌於皮革框架的水晶薄片、全銅質撬棍與鑷子，還有直徑一尺的竹製通風管等等，微微愣了一瞬後，斟酌道：“這些東西，小人以前彆說見過，就是聽也沒有聽說過。不過小人雖然保證不了多長時間能夠準備好，隻要能做，一定儘自己最快的速度。”
顧飛燕爽快道：“可以。”
康田離開後，顧飛燕看著陳韶手中那幾塊碎青玉佩，問道：“是不是該給你六哥寫封信，說一說火藥的事？”
陳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是不是知道怎麼製造火藥？”
顧飛燕微微挑眉：“你想說什麼？”
陳韶緊盯她的雙眼：“你的軍中，是不是已經配備了裝有火藥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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