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搭戲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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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玉傑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點頭道:“認識。”

陳韶:“怎麼認識的?”

“他們是……”任玉傑剛要回答,後腰就又挨了一腳。任三爺怒罵道:“孽子,事到臨頭還不好好回話,爭取公子的寬大處理,是要我和你娘都給你陪葬嗎!”

他這一腳踢得實在是有些重,任玉傑翻倒在地上,痛得縮成了一團。任三爺見狀,又上前兩步要踢他。陳韶用力一拍驚堂木,“放肆!”

任三爺趕緊收腳揖手:“公子息怒,這孽障實在是不打不……”

“公堂之上,打不打還輪不到你來決定!”陳韶打斷他的話,“本官敬你一把年紀,方才留你幾分臉麵,再不識趣,就彆怪本官連你也一起拿下!”

任三爺臉皮狠狠跳了兩跳後,抬頭死死地看著她。

“公堂之上,公然挑釁本官。羽林衛,將他給我拿下!”陳韶冷聲命令。

早已經等候多時的羽林衛迅速上前,一腳踢向他的膕窩,在他跪地的瞬間,反扣住了他的胳膊。動作太快,想要勸他服軟的文三爺都沒有來得及開口。

而任三爺到底是上了年紀的人,平時做什麼都有人捧著,不覺有異。羽林衛的動作不過利落粗魯些,就瞬間痛得滿頭冷汗,說不出話。

陳韶命令:“將他押跪到一旁,再敢口出不遜,直接掌嘴,不用請示。”

羽林衛拖著他就退到了一邊。

羽林衛是真粗魯呀,任三爺心裡的怒意都可以攀比瀕臨爆發的火山了,麵上卻不敢再顯露分毫。陳韶滿意地收回目光,順勢還看了兩眼文三爺。文三爺可不想受這樣的苦,忙彎了兩分腰,露出低眉順眼的模樣。

陳韶暗自冷哼一聲,繼續問道:“說吧,你和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任玉傑痛快地看一眼任三爺後,伏地答道:“他們是我們幾個養在外麵的打手。”

陳韶盤根問底:“你們幾個是指?”

任玉傑答道:“我、文貴、趙樂天、羅健、羅忠。”

陳韶問:“你們養打手的事,除了你們幾個,還有誰知道?”

董津、食味齋和昌順鞋鋪的掌櫃相繼抬起頭,可惜他們跪在後麵,任玉傑根本看不到他們。任玉傑答道:“不少人都知道。”

董津等人剛鬆下一口氣,陳韶又接著問道:“他們隻是你們的打手,還是也在為彆人做事?”

任玉傑答:“隻是我們的打手。”

陳韶盤問:“為什麼會養打手?”

任玉傑猶豫一瞬後,答道:“可以幫我們做一些上不得台麵的事。”

“什麼是上不得台麵的事,”陳韶問道,“舉幾個例子說一下。”

“就,就是……”任玉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陳韶也不催促他,就安靜地等著。好半晌後,任玉傑才頭碰著地說道:“就是書院裡的學子物色到可用的人,對方不願意配合,他們就會過去教訓一頓。”

陳韶追根究底道:“可用的人是指什麼樣的人?”

任玉傑突然打起了哆嗦,“就是,就是長得有些姿色的少年、少女。”

陳韶轉向文貴與趙樂天,“是這樣嗎?”

兩人都膽怯地應了聲是。

陳韶又看回任玉傑:“在教訓的過程中,鬨出過人命嗎?”

任玉傑嗓音帶了幾分顫色,也不知道是畏懼,還是懺悔:“鬨出過。”

陳韶平靜道:“幾條?”

“不,不記得了。”任玉傑道。

陳韶再次轉向文貴與趙樂天。兩人也趕緊頭碰著地道:“小人也,也不記得了。”

陳韶又看向蔣樹、楊治和李正。楊治和李正連連磕頭求饒,蔣樹則啪啪扇著自己的耳光:“小人知錯,求大人饒命,小人知錯,求大人饒命。”

陳韶命令:“將他們拖到太守府外先綁一夜,明日再斬首。”

羽林衛迅速上來,在三人反抗前,將他們都拖了下去。

伴著他們求饒的嘶吼聲漸行漸遠,陳韶繼續問道:“縱馬行凶的主意是誰提出來的?趙樂天,你來回答。”

正惶恐間,突然被點名,趙樂天如驚弓之鳥一般,臉色唰的一下就變成了死白色。知道他們是來送死的,但事到臨頭,還是禁不住驚恐道:“是我們一起商量出來的。”

陳韶連續追問道:“你們是誰,你們是怎麼商量的,完整的計劃又是什麼?”

趙樂天飛快看兩眼任玉傑和文貴後,又下意識地看了丁立生一眼。丁立生一直微微躬著身子低著頭,在陳韶問他話後,便一直暗含警告地看著他。見他果然在恐慌之下,朝他看過來,眼底不由一冷。而趙樂天接觸到他眼裡的殺機,忙收回目光,老實地按照來太守府的路上,他對他的交代回答道:“就我們三個。得知史大江被羽林衛押著去石牌樓後,我們就聚在一起商量著怎麼保命。商量了一會兒,我們就商量出來要除掉盧元飛,但太學有羽林衛把守,我們進不去,想來想去,我們就想出等羽林衛捉拿盧元飛回太守府的時候動手,然後就找了他們三個。”

陳韶看著他:“為何史大江說他是在為駱爺做事?”

“他就是個牆頭草,”趙樂天道,“誰給他的好處多,他就往哪裡跑。”

史大江已經處死,陳韶沒有繼續深究,而是接著往下問道:“蔣樹他們幾個動手的位置是你們安排的,還是他們自己找的?”

董津等人的目光又看了過來。

趙樂天答道:“是我們安排的。”

陳韶慢條斯理地詰問道:“回春堂、食味齋和昌順鞋鋪為什麼會聽你們的安排?”

趙樂天又看了任玉傑和文貴一眼,才小聲答道:“回春堂和食味齋是文家的鋪子,昌順鞋鋪是任家的鋪子。”

“回春堂是文家的鋪子?”陳韶看著董津和文三爺,一字一字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董津連忙跪爬出來磕頭求饒。

文三爺也趕緊跪到地上,“公子明察,我們文家在所有孩子及冠後,都會分撥兩到三個鋪子至他們的名下,由他們自行經營,也由他們自負盈虧。官方藥鋪的事出來後,這孽子是跟家裡說過他會參與競爭,但家中也警告過他,不準偷奸耍滑。縱馬凶行的案子越鬨越大,這孽子自知兜不住後果,這才一五一十地向家裡交代了。”

董津磕頭求饒的動作在他的話下,猛然頓住。人也跟中風似的,開始打起了哆嗦。

他早該想到的,他們既將任玉傑和文貴都推出來頂罪了,又怎麼會放過他們,隻是,隻是……董津剛剛抬起頭,就接收到了文三爺陰毒的目光。

那是威脅的目光。

按照陳韶對伍冬的處置,她隻是將伍冬的家人都貶為奴籍,至少他們都還好好活著的。可如果他敢說出回春堂並沒有被分撥到文貴的名下,那他的家人是不是還能活著,可就由不得他說了算了。

董津認命地重新低下了頭。

陳韶裝作沒有看到,將目光看向任三爺道:“任家也是如此?”

害怕任三爺的倔脾氣再惹怒她,文三爺搶著答道:“洪源郡的大族基本如此。”

“是嗎?”陳韶淡聲問道,“那麼豐隆商行又怎麼說?”

“豐隆商行……”文三爺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隻能一邊斟酌一邊回答道,“豐隆商行是文家和任家共同的產業,一直以來,都是文家和任家的同輩共同打理。原本這份產業是由二公子和任三公子在打理,但大半年前,兩人前去京城開拓生意去了,這邊就暫且交給了他們兩個在打理。”

頓一頓又補充道:“是他們自己說服的二公子和任三公子,也是二公子和任三公子將豐隆商行交給的他們打理。”

陳韶冷然:“沈掌櫃讓豐隆商行的夥計四處傳我收受賄賂之事,是誰指使的?”

文三爺咬著牙道:“也是這個孽子!也是今日他們兜不住後,被我們逼問出來的!”

陳韶嘲弄:“這麼說來,文家還是在大義滅親?”

文三爺慚愧道:“文家愧不敢當。是小人管教無方,才導致今日的禍端。小人捉他前來,不過小人應儘的一份責任。”

“既然你認為是自己管教無方,才導致的今日之禍,”陳韶一字一句,慢慢說道,“那不妨說一說,他們做出來的這些禍事,該判一個什麼罪?”

文三爺忙道:“任憑公子發落,文家絕無怨言!”

陳韶看向任三爺。羽林衛稍稍用力扭一下他的胳膊,任三爺立刻痛呼道:“任家也跟文家一樣,任憑公子發落,絕無怨言!”

陳韶又看向趙樂天。

在趙樂天驚恐萬狀的目光中,丁立生說道:“趙家也是這個意思。”

陳韶看他一眼後,又看向任玉傑、文貴及趙樂天,“你們還有沒有彆的話要說?”

幾人都沉默著不說話。

“據黎弘交代,他入太學書院僅四年,這四年間為你們物色的少年、少女就有二三十個之多,”陳韶看著三人,緩緩說道,“而除了他之外,還有段忠,向言才及黃江南、季青林之流,一人二三十個,加起來也有上百之數了。這些少年、少女呢,現在什麼地方?”

陳韶是故意將這個問題留在最後來問。

任家和文家把任玉傑和文貴推出來,是想讓他們將所有罪都認了,這正合她的意!能推出頂罪之人,說明她官方藥鋪的誘餌起作用了!他們抱團一致對付她的約定,因為利益的衝突,雖不至於立刻瓦解,但已經開始出現袖手旁觀之態!

很好。

她現在要讓任家和文家咬死所有的罪都是任玉傑和文貴犯下的,她要以淩遲的手段處死他們,以告慰那些受他們淩虐而死之人,還要讓他們兩家有怒也發作不出來,以此把這場‘戲"做足,讓袖手旁觀之人看得過癮,繼而也成為推動這場剿滅戰的推手之一!

“說話!”半晌不見人回答,陳韶拿起驚堂木敲了敲。還是沒有人說話。陳韶直接點名道:“任玉傑,你來說!”

明明是平平靜靜的一句問話,任玉傑卻沒來由地心底泛寒,強忍著害怕,他勉強答道:“他們都死了。”

“全都死了?”陳韶問。

任玉傑蜷一蜷指尖,答道:“是。”

陳韶逼問:“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任玉傑不知道怎麼回答,由不得看向任三爺。這個問題,在來之前,他們並沒有給過準確答案,隻告訴他如果陳韶要問整個任家、文家或是趙家的罪,就將其餘的士族豪紳也牽扯進來。如果陳韶隻問他們的罪,就不要牽扯其他人,讓他們自己將罪擔下來。但陳韶現在是在問他們幾個的罪,還是整個文家、任家、趙家的罪,他有些拿捏不準。

陳韶再次敲兩下驚堂木,“看他做什麼,莫非他們的死,也與任三爺有關!”

文三爺心尖一顫,忙看一眼任三爺後,又看向任玉傑。

任三爺的心尖也忍不住顫了兩下,“孽障,還不趕緊回答!你害了那麼多人不算,難不成還想害死我和你娘不成!”

知道了。任玉傑木然地收回目光,木然地回答道:“都是被我們害死的。”

陳韶繼續逼問:“怎麼害死的,在哪裡害死的?”

任玉傑避重就輕地回答道:“在落雁居害死的他們。”

“落雁居?落雁居的那些人是你害死的?”任三爺瘋一樣地怒罵道,“畜生,你這個畜生,那麼多條人命,你是怎麼下得了手的!大人,趕緊處死他吧,我們任家沒有他這樣的畜生!”

文三爺也癱軟在地上,顫著手指了兩下文貴後,雙眼一翻,人就昏了。

蟬衣要去查看他是真昏還是假昏,被陳韶製止,可不能節外生枝,亂了她的計劃。要讓袖手旁觀之人安心‘看戲",必須得把握好分寸。把人數控製在他們幾個年青人身上剛好‘微不足道",一旦牽扯到文三爺他們,他們身上背負著更多,難免會去攀咬其他人,然後就會滾雪球,越滾越多。到時候‘戲台"搭不起來事小,把自己逼得下不來台也沒什麼,大不了重頭再來。但如果讓他們重新抱團,官方藥鋪的誘餌就將失去作用,再想挑撥分化,就幾乎難於上青天了。

陳韶鎮定地接著問任玉傑:“隻有落雁居嗎?碧桃園、曲徑園、明月院等園子裡的人,是誰害死的?”

任玉傑麻木道:“小人不知道。”

陳韶看向文貴與趙樂天,文貴也答不知道。趙樂天吞吞吐吐地答道:“是我帶他們去的,但我也是丁榮帶我去的!”

跪在人群中間的丁榮慌忙答道:“我,我也是跟著周中天去的!”

“你確定是周中天帶你去的?”丁立生喝問。

丁榮害怕地往丁義昌身邊挪了挪後,答道:“我確定,二哥可以為我作證,我也可以跟他對質。”

丁立生立刻看向丁富。丁富也害怕地往丁義昌身邊挪一挪後,才答道:“就是他帶我們過去的。”

“來人,去將周三公子帶來太守府!”丁立生陰著臉吩咐完衙役,才轉身向著陳韶解釋,“周中天是周家的三公子,也是雷夫人的娘家侄兒。”

陳韶垂眼,掩去眼底湧上來的笑意後,才抬眼問道:“雷大人的夫人?”

可惜了,她垂眼的那一刹那,恰恰錯過了任三爺臉上的驚詫,還有昏著的文三爺微微僵硬的身軀。丁立生背叛了他們!他們在來太守府之前,商量好的應對之策裡,根本沒有趙樂天攀咬丁榮,而丁榮攀咬周中天的事!

丁立生沒有錯過他們的反應,在心裡默默地冷笑兩聲後,他恭敬的答了聲是。拉雷德厚下水的好機會,他豈能錯過!

“既然是雷夫人的侄兒,那就不能越過雷大人,由你去抓人。將人叫回來,讓雷大人親自去帶人回來!”陳韶吩咐。

“是下官僭越了。”丁立生認完錯,立刻安排人去將抓人的衙役叫回來後,又安排人請雷德厚去了。

陳韶等他安排完,重新看向任玉傑、文貴和趙樂天道:“既然他們與其他園子無關,那就將他們三個也綁到太守府外,等候明日行刑!”

怎麼是行刑,不是斬首?丁立生偷偷看向陳韶。

陳韶並沒有解釋,在他們三個被羽林衛拖走後,目光又落到任三爺身上,“任三爺公堂之上,屢次衝撞本官,杖二十,即刻行刑!”

任三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拖出去了。

頃刻,板子的啪啪聲伴著任三爺的慘叫求饒聲就傳進了大堂。

文三爺也適時地清醒過來。

“既然醒了,”陳韶道,“你可以走了。”

文三爺感激地磕了三個頭後,忙起身退出大堂。強製鎮定地走到太守府外,也不敢去瞧被綁著的文貴,也不敢等任三爺,小跑著坐上馬車就回文家去了。他得趕緊將丁立生背叛他們的消息帶回去!

二十個板子很快打完。

在讓羽林衛將他扔出太守府後,陳韶又看向回春堂、食味齋與昌順鞋業的掌櫃及一眾夥計。在他們的連連求饒中,冷肅開口:“回春堂、食味齋、昌順鞋業的掌櫃籍沒家產,各杖八十,徒三年。回春堂、食味齋、昌順鞋業的夥計,各杖四十,即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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