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武安暫時在歸元觀住下來了,南巢在後院給他收拾了一間房,錢武安則將小三輪停在後院門口,又在後院內的牆邊壘了個雞窩,將帶上山的家養雞一股腦塞進了雞窩裡。
元酒就站在一邊,背著手觀察他怎麼壘雞圈。
錢武安見她好奇,笑著說道:“小觀主你這是想學?”
元酒點點頭:“我小時候家裡也養過雞,但對壘雞圈沒什麼印象了。”
那個時候龍山縣還沒有經曆大荒,當時她一個小女娃,就算再怎麼不討喜,可是父母總還是會給她吃飽穿暖。
隻是人性經不起考驗,大旱中期的時候,父母把她放在外麵賤賣,甚至都換不了一隻雞。
後來她爹娘又堅持了一段時間,但家裡已經沒有糧食,挖的野菜也越來越少,他們就想把她扔山裡,讓她自生自滅。
說是自生自滅,一個幾歲的丫頭片子,如何能在危險重重的山裡活下來。
她在狹窄的山洞裡蹲了一整夜,聽著山裡的野狼嗷嗷叫,一整夜都不敢閉眼,第二天就摸索著下山找回了家。
她站在院子門口,看著她娘跪在地上哭,質問她為什麼要回來。
那一回她印象特彆深。
後來,沒過多久她就被送到隔壁村子,最後才知道他們是打算易子而食。
那個時候,不僅龍山縣會有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情發生,幾乎整個豫北都是如此。
樹皮草根都刨了,山到處都是荒的,縣官沒辦法,朝廷也不管,老百姓隻能靠自己。
後來她被道士救了之後,才偶然聽說,朝廷當初好像也是發過賑災銀的。
隻是數萬兩白銀層層盤剝,到了地方縣城已經不剩下多少。
這點賑災銀杯水車薪,豫北大旱那幾年,餓死了至少有數萬人。
也正是因為災情嚴重,豫北那幾年匪患成災,很多老百姓都死在了落草為寇的山匪手裡。
這些事情過去三百多年了,可是偶爾想起來,發現自己還是記得很清楚。
隻是她已經忘記爹娘和弟弟長什麼模樣,隻記得他們當初的做的那些事。
她倒也不恨他們。
父母於她有生養之恩,而在天災麵前,人類的一切都太過渺小與無力。
她以血肉還父母生養之恩,之後入道修玄,再無塵緣羈絆,也算是有因有果。
……
錢武安搬著磚頭往牆角放,笑著說道:“小觀主你要不要試試看?”
元酒回神,抿唇笑了笑:“好呀。”
壘個雞圈而已,她兩儀刀都鍛造出來了,這還能做不好?
元酒從儲物手鐲拿出一根銀練索,用銀索襻膊,將寬大的袖口綁起來,方便操作工具乾活。
錢武安搬磚和泥,元酒拿著鐵鍬將地麵整平,動作非常乾淨利落,她力氣本來就大,在修仙界就練就了一身打鐵的本身,所以速度遠比錢武安快上許多。
她按照錢武安講的,將地麵整平後,幫著他一起和泥漿,然後拿著瓦刀,蹲在一旁看著錢武安砌了一層,基本上已經弄懂怎麼做了。
她從另一邊拿著磚,用瓦刀糊上泥漿砌牆,剛開始上手的前三塊弄得不是很好,但後麵速度就起飛了,比錢武安要快一倍,且平整又緊實,甚至幾乎都沒有多餘的泥漿從對合的縫隙擠出來。
錢武安原本沒注意,等元酒砌了兩三層後,他回頭震驚地看著元酒的動作,一時間有點呆呆傻傻。
最後不得不感慨道:“小觀主果然聰明得很,學什麼都快?”
元酒手上有泥巴,但她一點也不在乎,反而挺開心道:“這個還挺簡單的,你講解的也仔細,所以上手多砌幾塊就熟練了。”
將小雞圈的矮牆壘起來後,錢武安又在拐角地方插了根竹竿。
元酒問道:“插竹竿乾嘛?”
“掛網。”錢武安指了指從道觀堆放雜物的地方找出來的綠色粗線漁網,“道觀磚頭不多,土家雞翅膀長起來後能飛出來,所以把網圍起來,它們就飛不出來了。我一會兒再把它們翅膀上的羽毛剪一剪,就可以了。”
元酒理解的點點頭:“這雞下蛋嗎?”
“下的。”錢武安看著腳被繩子綁住,拴在廚房門口柱子邊上的雞,“就是剛換地方,可能要適應兩天,才會開始下雞蛋。”
“那就養著它們吧。”
元酒眼睛亮晶晶,養了雞,就不用再去買雞蛋了。
以後,也可以讓南南去逮小雞,弄回來養大後吃肉。
道觀裡靈氣豐沛,吃著道觀裡東西長大的雞,味道肯定比外麵更好,也能更省錢。
雞圈壘好,元酒還特意靠牆角,弄了一個排水溝。
錢武安在雞圈裡壘了一個小兩層雞窩,還弄了一塊擋風遮雨的板子。
元酒提著雞放進雞窩裡,蹲在雞圈外“咕咕咕”的逗弄著它們。
南巢端了盆麥子出來,隨手撒在雞圈裡,好奇地打量著新雞舍:“雞圈這麼快就壘好了?”
“嗯,全靠小觀主幫忙。”錢武安滿意地看著成果。
南巢看著六隻咕咕,琢磨道:“那我明天下山時候,順便問問哪有孵化的小雞,再捉一些回來養吧,咱們道觀裡的溫度剛好挺適合小雞仔生長的,不冷也不會太熱。”
錢武安:“山下的村子估計是買不到,可以去遠一點問問養殖場那邊,每個月都有小雞仔孵化,估計一隻十塊錢左右。”
元酒在心底估摸著,覺得確實可行:“那就買吧。”
南巢八月底就要去學校報道了,她留在道觀裡一個人也無聊,倒是可以養養雞崽。
傍晚的時候,南巢在廚房做飯,元酒捏了個訣將身上清理乾淨後,在院子裡給錢武安的腿做檢查。
錢武安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有些緊張,肌肉下意識的繃緊。
元酒指尖分出一縷靈力,探入他身體裡,仔細檢查他的膝蓋和腿骨。
他右腿膝蓋處靈力流動不暢,左腿倒是半點兒毛病都沒有。
“你的右腿傷得時間倒不是特彆久,能治好的,你彆緊張。”
元酒收回手後,坐在院子的椅子上,從儲物手鐲裡拿出筆墨紙硯,擺在小桌子上。
錢武安將褲腿放下,聞言驚喜道:“真的嗎?”
“我騙你做什麼?”
元酒右手執筆,笑著搖了搖頭。
“道觀很窮,暫時沒辦法承包你的藥材費。我給你開個藥方,這藥材得你自己去買,要挑好的。”
錢武安有些窘迫:“可是……小觀主,我不懂藥材好壞啊。”
元酒寫了張藥材單子,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不太妥。
錢花了,東西就必須要到位,不然再買第二次,那不是浪費嘛!
“明天,我陪你去挑。”元酒說。
錢武安立刻感謝道:“多謝小觀主。”
“不過,明天上午我要先去一個地方,你先跟著我,買藥材稍晚一點兒。”
錢武安:“好嘞,小觀主你說了算。”
元酒把藥方收起來後,忽然轉頭看向道觀門口。
一股有些熟悉的氣息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