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此消彼長。
早晚有一天,他這個太子的存在感越降越低,連皇阿瑪都覺得他德不配位。
而他,絕不能允許此類事情發生。
在退下之前,太子深深地看了十阿哥一眼。
十阿哥心裡正琢磨著怎麼措辭呢,根本就沒注意到。
倒是康熙微微皺眉,覺得太子這想法、行事上,未免有些越來越偏激的跡象。
還是該好好教導一二。
無關人等悉數退下,偌大殿內隻剩他們父子兩個的時候,康熙忙給十阿哥一個‘你小子最好有事’的威脅眼神。
十阿哥努力吸了吸鼻子,讓自己微帶了點哭腔:“皇阿瑪,今兒這事兒兒子要不說,您都想象不到兒子能有多冤。”
起初,康熙還不以為意。
聽著聽著,他就再控製不住站起身來:“你是說,你也被小家夥關在了新世界大門外?”
這個也字就很靈性了!
直讓十阿哥眼珠子瞪得銅鈴大:“皇阿瑪您……哎喲喲,說來,您放下朝中政務,又是往暢春園給小家夥安排桃花宴,又是往南苑逮天鵝的,該不會……嗷~”
猜測還沒進行完,就被自家皇父物理打斷。
十阿哥委屈巴巴捂著遭受重創的臀部:“您看您這脾氣多暴呀!不讓說知會兒子一聲不就完了?”
何苦下如此毒手哇!
當然最後一句,他膽子還是不夠大,還是沒敢說。
倒是康熙冷哼了一聲:“是朕力氣用小了,讓你還有心思唧唧歪歪?”
沒沒沒。
十阿哥趕緊把頭搖成撥浪鼓:“小侄女的話怎麼說的來著?懵逼不傷腦,力道剛剛好。無需重茬,無需重茬。就是吧……”
十阿哥撓頭:“您是不知道啊,您那乖乖好孫女為了讓他阿瑪迎頭趕上,那叫一個絞儘腦汁。”
“從您這把那個什麼顯微鏡抱回去之後,就開始琢磨要搞青黴素了。”
哦?
知道小家夥急,但不知道小家夥能急成這樣的康熙皺眉:“那青黴素是個什麼?又有什麼效果?”
還真做好了功課才來的十阿哥巴拉巴拉一頓複述,聽得康熙老眼亮了又亮。
甚至還嘀咕了句:“有乖乖好孫女一個,可抵百萬雄兵。”
這十阿哥會反駁嗎?
當然不會!
他還具體例子具體舉呢,從攤丁入畝、改土歸流等重大國策。再到內務府整頓,教養嬤嬤製度整改,國庫清欠。
間帶著種種改變世界的發現與發明。
當然,最最重要的,還是小家夥把他們爺幾個從父子相疑、兄弟鬩牆的危險邊緣給拉了回來。
讓他們為了共建大清齊心合力,才一點點的,在幾年時間內,讓大清有了如此翻天覆地般的變化。
“沒有乖乖好侄女,就沒有如今的大清。有了乖乖好侄女,才讓咱們父子有了帶大清突破封建王朝周期率,輝煌三百年以上的底氣。”
您看吧,小家夥如此重要,您是不是給孩子的安全上個最大保險?
不然……
可能是今兒的皇帝比較鳥和顏悅色?
也可能是當了親王之後,十阿哥確實有些飄。
反正他曆數自家乖乖好侄女明裡暗裡的諸多功勞後,猛猛滴拍了拍腦門:“誒呀,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啊!”
“您萬年後,這繼位的要不是雍正,換成咱們任何任何一個兄弟登基,都搞不好會不會把小家夥當功高震主給辦了。”
說完後,他都不等著臉色鐵青的康熙再踹他呢,自己就撲通跪下,不輕不重的往自己臉上摑了兩下。
“瞧兒子這張破嘴,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呀?皇阿瑪寧可千萬彆往心裡去。”
“您八歲登基,雖名守成,實同開創。最是個萬古不易的明君聖主,您心思如海,必然能夠最妥善的安排咱們大清這位實際意義上的第一功臣。是兒子僭越了,您勿怪勿怪。”
磕完頭道完歉,他才說自己此來是幫好侄女借清風道長師徒倆的。
請皇阿瑪看著前線許許多多傷兵的麵子上,千萬給個方便。
然後也不等康熙攆人,他自己就圓潤潤的滾了。
偌大的殿內,隻剩康熙自己孤零零坐在龍椅上。腦瓜子嗡嗡的,腦海裡不停回想老十那句‘這繼位的要不是雍正,換成咱們任何任何一個兄弟登基業,都搞不好會不會把小家夥當功高震主給辦了’。
雖然老十那孽障很快認錯,但康熙知道他並非危言聳聽。
畢竟知道的都知道,小家夥雖大公卻有私。
總是心心念念幫襯她家阿瑪,嘗試將九龍奪嫡的影響降到最低,也讓她阿瑪的通關之路更順暢些。
而臥榻之畔,不容他人酣睡。
哪個皇帝能容忍得了這樣存有異誌的非凡之人?
就算那十二家清除計劃完成之前可以略微忍耐,計劃完成之後呢?
會不會飛鳥儘,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
尤其太子至今未能進入新世界的大門,仍對小家夥充滿成見。若他將來真秋後算賬,連個孩子都不放過,那老四與其餘諸子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一個弄不好,自己努力許久的盛世大清可能就……
分崩離析四字太重,康熙想都不願多想。
可某些壓抑心底的想法一旦釋放,就很難當做從未發生。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間。
康熙都迷迷糊糊看見自己大行,太子登基。朝中上下明明有無數政務等著他裁決,他卻置之不理。
而是親筆寫下了賜和碩福襄公主殉葬的聖旨。
理由?
他隻見一身明黃龍袍的太子獰笑:“自然是朕至純至孝,想著先帝爺在時對福襄最為疼愛。便是臨終之前,也看著她的方向久久未能閉眼,可見心中眷戀。”
“既如此,那就乾脆辛苦公主一下,提前些年去禦前侍奉吧,也不枉老爺子疼你一場。”
康熙掙紮怒罵:“混賬,你個混賬,她還隻是個孩子!”
可他再怎麼撕扯扭打,也碰不到胤礽一個衣角。倒是一拳捶在了黃花梨盤龍床上,疼得他倒抽了口冷氣。
睜眼隻見室內一燈如豆,門外守夜的魏珠一激靈:“皇上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