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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監藥司的司長蕭正親自登門拜訪時,李幼白腦海裡悄然浮現出這句常被人推崇宣傳的話。
看著敲鑼打鼓的恭賀隊伍從遠處走近聚在大門外頭,監藥司上下大小官員到場,花團錦簇招搖過市,排場在李幼白看來未免太大了。
煉丹師考核與皇商競選不同,上到世家大族,下到平民百姓都有參與,覆蓋麵更廣,哪家哪戶上了榜,誰又拿了頭籌人們一清二楚。
從朝廷的角度來說,煉丹師是今後發展的必要一環,吸納人才,該有的儀式一樣都不能少,場麵活,宣傳樣樣都必須到位。
這樣才能讓更多人參與其中,朝廷也好尋到更多天賦上佳的煉丹師。
而從李幼白的角度裡朝廷屬於組織而已,同時象征著財富,地位,權利,這三樣無一例外都是男人絕對會追求的東西,而讀書人中,男子更是幾乎占據全部。
正所謂對症下藥不過如此,畢竟李幼白更願意相信,哪怕自己沒有一身學識,就憑她現如今李白的背景,運作一下照樣能上榜。
空有天賦不如有個好爹來得乾脆實在!
此時才是早上剛放榜出來沒多久,雖是寒冬,可出來看榜的人並不少,各家各戶更是願意跟過來沾沾喜氣,說不定來年自己也能考中。
如此想的人不在少數,所以當恭賀的隊伍從監藥司出發時,就有讀書人與百姓一路跟隨而來,浩浩蕩蕩,路過最為繁華的中元大街,讓一些愛看熱鬨的人也都湊了過來。
隊伍前方走著的除了有監藥司的高官以外,還有各部各門的官吏,平日裡難得一見的商賈世家。
看著如此之大的豪華排場,讓讀書人們垂涎三尺心向往之,更是堅定了考取功名的心!
“李公子我們又見麵了,這會上門,你猜猜發生了何事?”蕭正一馬當先客氣的拱手作禮,臉上笑意大盛。
知府陳學書後來居上,摸著胡須搖頭笑道:“從今往後我們可就是同僚了,叫李公子未免太過生分。”
李幼白向蕭正還了禮數,左看右瞧來的人不少,大門外邊還有更多人連進來的資格都沒有。
她含蓄道:“我鬥膽一猜,恐怕不止上榜那麼簡單吧?”
“李藥師難得自傲一回卻也剛好適宜,年輕一輩裡像李藥師這樣的人當真是少見了,真要恭喜李藥師拿到榜單頭籌可喜可賀!”蕭正有感而發。
皇商競選當晚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年輕人,當時的李白就給他一種特彆的感覺,不像是在商賈中出身的,稍作打聽得知是林婉卿義子,某種程度上與商賈家庭不相似的性格倒也解釋得通。
況且,以一己之力麵對那黑風寨賊寇,實力與膽氣肯定是有的,對方都是些窮凶極惡之徒,多為朝廷重犯殺人絕對不會留手,如此之下李白還能不落下風,足夠說明為人謹慎小心,言辭上肯定也多有影響。
還有身為劍術不俗的劍客骨子裡那一絲毫的自傲,確實非常符合李白現如今的身份地位。
林婉卿到戶部幫忙差辦的身份一事瞞不過朝廷眼線,結合剛才種種猜測,李白這人的確是真的了,誰是棋子不好說總之各取所需罷了。
“今日是李藥師大喜,可不能乾站在人家大門口堵路,有諸多事情需要操辦可不能誤了時辰。”
陳學書看了眼街上幾乎都快要被監藥司的人馬給堵死,臨早出來挑著擔子做活的小攤小販來往不斷使得路麵擁擠不堪。
他不得不開口委婉催促一句,可不能讓老百姓認為朝廷目中無人,形象功夫要做好。
隨即擁簇著的眾人不再停留,名義上,李幼白是林家人,基業目前仍在順安城中,不過中州城是有林家產業的,大宅距離李幼白的住處並不遠。
監藥司的恭送隊再一次啟程相送,李幼白坐在馬上走到隊伍前方,蕭正與陳學書跟隨走在身側,有一句沒一句閒聊著中州城內藥行裡的事。
李幼白以男子身份接觸了好幾個坐地有百畝之大的藥商,相處一段時間生出見解與蕭正和陳學書分享了,得到反饋後又得到一些啟發,這等待遇隻高不低。
說話間的功夫她隨意一瞥,就能在人群中找到一個滿目都是羨慕神色的人出來。
對讀書人來講,最意氣風發誌得意滿的時刻或許就是功成名就之時。
監藥司人馬一路相送到林家大宅門外,敲鑼打鼓的隊伍才終於徹底安靜,大門一開,林婉卿親自出來接待,她是收到了消息,但大宅中並沒有第二個合適迎接的人,所以她並未第一時間趕到李幼白的住處。
其中,蘇家蘇尚畢竟現在已是待嫁女子,對象還是李幼白,禮節上是不能夠見麵的,而蘇老爺子又忙於公事,便指派了心腹過來賀喜。
一大批商賈與官吏在接待下走進林家大宅內,因有提前告知,林婉卿早就差人去城內各個酒樓購置酒肉飯食回來招待前來恭賀的來賓,哪怕是不認識的老百姓,前來道喜也會給上一點酒肉,落個好人緣。
這般做了,林家大宅裡裡外外熱鬨的氣氛愈加濃稠起來,將這冬日嚴寒都驅散不少。
議事廳裡蕭正對著下屬一揮手,後者心領神會跑到恭送隨行的隊伍中行李中,端出一個長形錦盒。
重新步入議事廳裡彎著腰呈到李幼白麵前,蕭正臉上帶笑做了個請打開的手勢。
稍作遲疑,李幼白伸手撕開錦盒封條,輕輕推開木蓋,就見裡邊是件嶄新的黑色係色長袍,領口繡著秦國特有的走獸,看繡工與麵料質地,應當是件官袍。
當著蕭正與陳學書麵前,林婉卿傳音入耳,“這是監藥司監令官服,職級六品是個不錯的職位...”
蕭正和陳學書沒有任何武學根基,並不知林婉卿這個女人竟給李幼白偷偷透露消息。
“煉丹師考核結果,李藥師四項成績全部以甲上通過奪得頭籌,其中絕對沒有關係刻意加分的事情。”
蕭正先是對考核成績做了個解釋,言語嚴肅,至於真實性方麵在場四人卻沒人說得準,而後繼續說:“這件是監藥司監令官服,官從六品,任職文書以報備上京,快馬加鞭日夜兼程趕來也要大半個月,但是事宜是已經定下了,李藥師擇日就可走馬上任。”
考官考官,考的就是官,定什麼位子由朝廷決定,而不是給你選擇,就像如今,蕭正這般說出來就已經是幫李幼白決定好了,言語中根本沒有選擇拒絕的權利。
李幼白點頭,進一步細問道:“此監令具體職責為何?”
“監令是監藥司內不可缺少的一個職務,與那諫議大夫比較類似,主要是負責諫言選擇藥材,提供建議,參與一些決策的建議過程,原本職權不多,但以李藥師煉丹的能力自然會有不少人會找你煉製丹藥,如此行使一些特權,那些待在監藥司裡的老家夥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話說的。”
蕭正笑笑,今後都是同僚懂的自然都懂,有些事情是不能夠細說的,畢竟大家都懂,說出來就變了味道,所以幾乎不會在明麵上點破某些事情的潛在規則。
李幼白微微頷首,蕭正擺手結束這個話題,建議道:“這套是朝廷下發的款式不知道李監令合不合身,換上試試,回頭我差人重新定做,要是覺得朝廷的用料不舒適,可讓林掌櫃親自幫忙定製,朝廷方麵是不會有意見的。”
“對了。”
蕭正說罷像是想起了什麼,這時,陳學書看了過來,兩人先是對視一眼,然後一齊看向林婉卿的方向。
他的聲音壓低了一些,說:“我是從京中聽到的消息,今後秦朝將黑定為皇家禦色,不能再隨意使用了,真偽難說。”
要不怎麼說官商一體,商戶跟著朝廷的政策走能不賺錢麼,不知所謂的小販隻能任命栽跟頭,並不是眼光不行,而是沒有跟隨朝廷大勢而走。
有些人的失敗,從一開始早就已是命中注定。
若是林婉卿並不是做布行生意的這條消息其實根本不算太重要,可偏偏她就是順安城一代布行龍頭。
正如今在中州城也有了不小產業,麵對朝廷即將拍來的風浪,作為掌舵人的她剛好能夠及時避開意義就已然不同了。
“無論真偽還真感謝蕭大人告知了,奴家無以為報,擇日親自選些料子給兩位大人送去做些過冬的衣裳吧。”林婉卿謙卑的嬌媚一笑,扭著細腰起身給蕭正與陳學書行了個下人禮。
“哈哈哈,讓李監令去試試這套新的衣裳吧...”
坐在對頭的兩人沒有拒絕,仰頭大笑一聲,隨即,林婉卿起身帶著李幼白離開議事廳往後院走,出去時碰見幾個相熟的官吏與商賈,接受賀喜後又與之閒談一番才離開。
房間裡關上門,林婉卿拿來量尺,等李幼白將外袍脫去後細細給她測量了一下身形,嘴裡念叨說:“感覺如何,今後你也是朝廷裡的人了。”
李幼白心情並未掀起漣漪,剛才場景曾經見過不少早就司空見慣,對上任監令其實也沒太大期待,隻是好奇自己能用這個職務身份做多少事情。
“沒有感觸,你現在對錢財還會有興趣嗎?”李幼白有點疑惑地問道。
林婉卿一麵量著,認真細想隨後搖頭,惹人憐愛的臉上有幾朵名為年歲的花凋零下來。
“沒了,可我不能沒有,所以越多越好,就像你家裡的米缸,每天都要吃,你知道遲早有一天會吃完的,因此早就想好了辦法去如何填補空缺。
世上的事,都是在得失之間流轉,你要有所得就必定有失,你隻看到了我賺錢,你卻沒看到我們林家每天為了拉關係,開新店,水運,開拓新地送禮花費多少...”
李幼白知道林婉卿意有所指,當下不願細想,等林婉卿量完之後換上監令官袍。
曆年修行武道沒有懈怠,李幼白身材苗條的同時肌肉結實,紫黑的官袍披在身上時,配合著胸前猙獰盤繞的禽獸。
男子打扮下較為英氣的眉宇間,冷著臉的她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威勢迸射出來,平時那抹平易近人的氣息也終是被這套官服給壓製下去了。
林婉卿看著走了一圈,滿意點頭,上前一步幫李幼白穿上腰帶,“還不錯,可惜大了一點,畢竟要穿許久,我還是幫你定做一套比較好。”
沒理會林婉卿的自言自語,李幼白不太願意與對方糾纏太深,畢竟城府深度擺在那裡,一不小心恐怕還會著了對方的道。
離開房間出去,林婉卿看著眼前姑娘較為冷漠的背影,眼底有幾分落寞,又看了看院裡冬日裡枯萎的樹,搖頭一笑緩步跟上去了。
議事廳外的聚客廳內所有人都早已聊開,可能是蕭正刻意走漏過想消息,見到重新出現並穿上官服的李幼白,對方的分量不禁在心裡又重了幾分。
上一刻還是個商賈出身的公子哥,現在可是官老爺的一員了,年輕有為必須交好,監藥司這個新部門,往後可借著蘇林兩家多加走動攀關係...
等天黑下時,前來上門拜訪恭賀的來客才終於消失,李幼白拒絕了林婉卿安排車馬相送的建議,自己一個人慢步走進風雪裡。
就著黑夜隨意打量兩旁街巷,不似當年韓朝,如今一個流民乞丐都看不到了甚是乾淨整潔,更可能是兩者都被官府驅趕抓捕,現在正待在牢裡或城外都說不定。
李幼白摸了摸身上象征著皇權的服飾,有幾分諷刺,到底是皇家的天下而不是百姓的天下,幾千年來誰又知道老百姓在什麼地方。
腦海裡胡思亂想著城內以及更遠一點地方的事,糧價攀升,黑風寨賊匪作亂,恰逢冬日,恐怕那些賊人又要下山劫掠糧食過冬了,不知道今年又要死多少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幼白忽然站立在黝黑的街上,遠方,寒風刮吹,自家的門外坐著一位孤零零的小姑娘,她手裡提著燈,靠在門柱上昏昏欲睡。
李幼白趕緊快步過去,聽到腳步聲,紅袖快速揉揉眼睛站起來,看清來人,臉上的興奮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種顧念愛憐的微光。
“天那麼冷,乾嘛還要坐在這裡,快些進去。”
李幼白拉起紅袖的雙手摸了摸,發現小姑娘穿得挺厚,像個圓滾滾的粽子,手裡還揣著小暖爐,暖洋洋的一下子放心不少。
紅袖低頭看著透亮的提燈,吸了吸鼻涕,道:“天太黑了,我怕小姐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