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拍定協議,蘇武起身欲請李幼白前去為蘇老爺子治療,這時,蘇尚開口了。
“爹爹為皇商籌備多有煩勞,讓女兒帶李公子過去吧。”
蘇家為六月初的皇商可謂是煞費苦心,早早便開始準備,尋法子打通關係非常重要。
如今有李公子幫忙哪怕蘇老爺子沒能治愈,能拿到李幼白手裡上品的藥材,他們能拿下皇商的概率又大了幾分。
“也好,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蘇武點頭後露出一絲擔憂之色,囑咐道:“不過記著要小心點...”
“女兒知道。”
跟在身旁的李幼白搖著折扇聽不懂兩人究竟是何意思,對方不說自己當下不好開口詢問,跟著蘇尚姑娘一步步朝後院的方向走。
裕豐縣這座小城裡不缺名門望族,隻要是富貴人家,庭院同樣深遠雕梁畫棟。
蘇尚故意落後一些走在李幼白身旁,比之身高,對方隻比自己高一點點,作為男子其實不算太好,但勝在對方氣質與樣貌超脫凡俗。
“李公子如此自信,可知我爺爺是何情況?”
蘇尚明亮如秋水的雙眸中透出一種銳氣,恰似初露鋒芒的寶劍,晶瑩剔透,令人一見難忘。
李幼白輕搖折扇逸致閒情,笑說:“隻要是問題便會有解決的方法,不過是所用方法不同而已。”
話是如此道理,但蘇尚聽在耳裡又覺得眼前這位李公子未免太過自負了些。
先前眼中的鋒銳不再,轉而倒是有些擔心李公子此行一無所獲,臉上露出絲大家閨秀常有的愁色。
蘇家後院極大,其中有棟古樓格外顯眼,李幼白忽然站定腳步盯著這棟古樓,無形中有肉眼無法望見的壓迫撲麵壓來。
胸口處的天書變得滾燙,讓她生出難以言喻的不安。
“李公子?”
蘇尚奇怪地停下來,她衣著華貴,穿著薄如蟬翼的絳紅羅裙,輕裹金線,裙擺隨風飄曳儘顯端莊姿態。
李幼白被古樓吸引,無暇去看蘇尚無意間展露的風情,微微搖頭,“無事,蘇姑娘帶路吧。”
隨著距離靠近,李幼白胸口內的天書反應越是劇烈,進去後有條通往地下的石道,兩旁掛著火把照明。
一路下去走向深處,越來越多古怪的藤蔓從最裡邊生長出來。
藤蔓表皮凸形成尖刺狀,紋路並不規則,有些藤條上還墜掛著黑色的花苞,詭異與邪性的氣息充盈在整個石道當中。
李幼白瞧見如此古怪的植物停下步伐觀察起來,想要伸手試探,蘇尚見狀連忙開口阻止。
“李公子,這些藤蔓不能碰,除非你想像他們一樣...”
順著蘇尚的聲音與方向看去,在石道幽暗的兩側,有些藤蔓粗大能與人腰相比,地上散落著泥石碎塊,藤蔓鑽破了牆壁來回穿梭在石道當中,
仔細看去時赫然發現密密麻麻的藤條裡裹著東西,是人形輪廓,再往深處看去,藤蔓上竟然纏著人類乾枯的骸骨與屍體。
蘇尚看著那些死去的仆人,哀傷道:“爺爺酷愛奇花異草,對劇毒之物也是同樣喜愛...”
說著帶上李幼白接著往深處走,小心避開藤蔓,繼續說:“二十年前,爺爺花高價從馬莊買了一顆名為黑藤蘿的劇毒藥種,培育出來的花囊有極高的入藥價值,李公子應當知道,奇毒也是奇藥。”
李幼白點頭,附和說:“毒藥常以害人性命出現,可在我們用藥之人的手裡卻能隨意變換,何嘗不是救人性命的一種手段。”
蘇尚感激的看了李幼白一眼,世人都不理解她爺爺的愛好和行為,看來果真還是同道中人才能互相為謀。
黑藤蘿是僅次於勾魂果的毒物,根據藥家先祖記載,黑藤蘿花囊具有十分強悍的祛毒養顏功效。
然而僅僅隻有此效用,黑藤蘿從內到外全都充斥著麻毒,尖刺會釋放出強烈毒素,會以靠近它的動物血液為食,一旦被纏上再厲害的武者短時間也會變得手無縛雞之力。
雖說聽著駭人,但黑藤蘿的麻毒一旦離開本體便會失效,所以無法提取製成毒藥。
李幼白眯了眯眼,在她心裡,蘇老爺子大抵上便是屬於玩火**了。
祛毒養顏,祛毒救人不重要,養顏的功效卻是富貴人家所追求的。
特彆是上層社會,越有錢越有權就會越惜命,永葆青春對他們來說就是無法戒掉的毒癮。
蘇老爺子靠黑藤蘿鞏固了家族地位,若能再次得勢,恐怕同樣還能一飛衝天。
走到石道深處,空曠的石室當中藤蔓已經將周圍全部侵蝕,散落的白骨肉眼可見,地上纖細的藤條令地麵變得崎嶇,踩上去有種窒息的感覺。
而那石室中央的坐台上,一名老人正盤坐其中,雙目緊閉觀氣色已經昏迷過去,藤條將他的表皮緊緊覆蓋,尖刺紮進肉裡攝取血液,身子枯瘦如柴,須發皆白。
而他放在雙腿中央的手心處捧著一顆類似心臟模樣的紅色藥種,整個石室與石道中的藤條都以這顆藥種為核心生長著。
書上記載的東西始終沒有親眼所見震撼,李幼白掃視著石室裡的黑藤蘿很是感慨。
蘇尚慢慢過去伸出手來摸了一下蘇老爺子的長須,道:“我爺爺每天隻會醒一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在抵製黑藤蘿的剝蝕。
可是隨著年紀上來,爺爺已經不能像從前一樣視黑藤蘿如無物了,這才隻能將自己封印在這地下的石室裡。”
蘇尚那雙明亮的眸子在這暗淡的石室裡熄滅一絲微光,她擦拭了一下眼角,回頭看向李幼白,“我爺爺白手起家,可他也並非迂腐的人。
我不像其他貴族家庭那樣要求讀書認字,卻要求習武強身,我明白,哪怕有一天蘇家不在,我也能靠著自身武藝在這江湖上行走下去,李公子,你能治好我爺爺的,對嗎?”
李幼白用折扇拍打著手心,沉思片刻後露出輕笑,“事在人為,我從不會輕易對他人承諾,此事我並非有絕對把握,但我有求所托定會竭儘全力。”
“如此先多謝李公子了,我先行回避在入口候著。”蘇尚放下心來,感激的衝李幼白笑笑。
到了遇事的時候,眼前的這名李公子要比方才接觸時更加靠譜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