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姐也是知道三姨娘出事了的,現在文賢鶯隻哭不說話,她也大概知道是為了這事,懂事地摸著文賢鶯那略帶毛躁的頭發。
“彆哭,三姨娘沒事的,她就是去玩了,幾天後就會騎著一隻大鳥回來……”
石寬想安慰,卻不知怎麼安慰。他想不到和文賢鶯鬨僵之後,第一次見麵竟會是如此的方式。沒有言語,沒有交流。
文賢鶯哭了很久,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哭累了,就用慧姐的衣襟擦一擦臉頰,然後蹣跚的走出了院子,也不在看石寬一眼。
石寬有點感同身受,他很想為文賢鶯分擔點什麼,卻不知從哪裡下手。
早飯後,出了文家大宅,漫無目的的行走到石拱橋頭,看到一旁布告欄前圍了一圈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是要用銀元換紙幣了啊。”
“誰說要換的,這麼多年了沒人用紙幣,那也不一樣過來了嗎?”
“那不同,之前是自由換,現在是強製換,你敢不換嗎?”
“我不識字,有誰識字的,念來聽聽啊。”
石寬有點急,沒等有人念,就擠了進去看。
那布告是牛鎮長和文賢瑞聯合發布的,大致意思就是以後集市上所有的買賣交易,都得用兌換券。手裡沒兌換券的,拿銀元到鎮公所的貨幣改革委員會去換。下麵還蓋了兩個大紅的公章,應該是非常正式的。
石寬心裡想,文賢瑞這一招毒啊,和牛鎮長勾結在一起,從龍灣鎮集市下手,沒有兌換券的,不準買賣。這些做買賣的,誰不怕牛鎮長那幾個團丁,估計用不了多久,兌換券就會成為這裡的主流貨幣了。
他沒什麼特彆的感受,反正彆人換了,那他也跟著換唄。
退出了人群,走過石拱橋,到那集市上去看看。
文賢瑞和牛鎮長的動作還真快,那些凶神惡煞的團丁們,已經在集市上大搖大擺的行走了。看到誰買東西用銀元的,就上前拍拍肩膀。
這些人都是老百姓啊,哪敢多言,腦袋一縮溜走了。去哪裡呢?當然是牛鎮長家,那所謂的貨幣改革委員會換兌換券去啊。
不換兌換券,手裡的銀元就連廢鐵都不值,買不了東西,他們也沒辦法。
不知怎的,石寬覺得這些團丁雖然個個都很凶,但和平時很不一樣,並沒有罵人打人,也不搶東西,也還算是挺文明的。
殊不知,這就是文賢瑞和牛鎮長的高明之處。打人罵人,事情鬨大,並無好處。他們隻是阻止不準銀元交易,這樣看起來會比較得人心,工作嘛,也能順利開展下去。
石寬今天不用買東西,但以後肯定是要買的,既然都出來了,那就去換點兌換券唄,免得以後還要麻煩一次。
到了牛鎮長家門口,那裡已經排了長長的隊伍。那牛二戴著一頂歪帽子,狗仗人勢的來回走著,一會拍拍這個人的肩膀,說道:
“排好一點,彆亂擠啊。”
一會又到大姑娘身後,蹭了蹭那大腿,壞笑道:
“縮進去一點,人家都排得直直的,就你硬要突出來。”
這麼長的隊伍,看著都讓人心煩,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輪到自己。石寬沒了心思,轉身就走。
“姐夫,姐夫。”
身後響起了文賢瑞的聲音,他又扭回身去,明知故問的說:
“是文專員啊,你在這乾嘛?”
文賢瑞略微尷尬,雙手在衣服兩側擦了擦,走上前來。
“叫我賢瑞就行,彆專員專員的了,我在這給老百姓換兌換券啊,你來乾嘛?是不是也要換兌換券?”
“是啊,這長長的隊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輪得到,我還是過幾天再來吧。”
石寬看著那一排人,有些無奈。
“你是我姐夫,還排什麼隊呀,跟我進來。”
文賢瑞不由分說,拉著石寬的手就往牛鎮長那兩層半的洋房走去。他剛才是內急,出來上了趟茅廁,恰好碰到了石寬。給石寬換兌換券,那也是給大伯家做個示範,所以他比較客氣。
石寬還真想看一下這個換兌換券是怎麼操作,是直接進文賢瑞的口袋,還是有一套流程,所以也不拒絕,跟著進去了。
牛鎮長家一樓的右邊,一間房子門上掛了一塊牌,用黑漆書寫著:龍灣鎮貨幣改革委員會。
屋子裡擺有兩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兩個女人,一個是沈靜香,另一個是牛公子的老婆包圓圓。
這個包圓圓人如其名,比較豐滿,臉嘟唇厚,乳大臀肥。但並不像慧姐那種胖胖的,純粹隻是豐滿。人嘛,長得也還算美,不美的牛公子也不可能要。
文賢瑞和牛鎮長合作,牛鎮長當然要安排自己的人進到這個委員會呀,他兒子嘛,和文賢昌差不多,指望不上,便把兒媳包圓圓安排來了。
來的人太多,文賢瑞自己也是要幫忙換兌換券的,他挨著沈靜香坐下,笑問:
“姐夫,你要換多少啊?”
石寬拿出錢袋,把裡麵的錢全部倒了出來,說道:
“全換了。”
這錢也沒多少個,文賢瑞數了數,說道:
“十五個銀元,散的有二百七十毫。那就換一千七百七十元,這邊拿錢。”
文賢瑞說著,把那白花花的銀元和銻毫,一股腦的撥到桌子下的一個大箱裡去。
旁邊的沈靜香,在一本賬本上刷刷刷的記下賬目,那個小杆杆,就是文賢鶯用來畫學校圖的那種筆,而寫的那些字,有一部分是分賢婈教陶先生和婁秀才的什麼阿拉伯數字,石寬也看不懂,就到旁邊包圓圓的拿錢了,畢竟那花花綠綠的兌換券更有誘惑力。
這兌換券最大麵值是一百元的,上麵畫著個長胡子的老頭,他也不認識是誰。
包圓圓把錢數好,並沒有直接交給石寬,而是推到麵前。她也是有些高傲的,不想和這些人有什麼直接的接觸,要不是公公說這裡麵有油水撈,她都不想來乾這活。
石寬感受到了包圓圓的嫌棄,目光就肆無忌憚的往那胸脯上盯。這是他慣用的報複方式,哪個女人看不起他,他就盯哪個女人的胸脯或者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