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跨年晚會過後,裴晰也經曆了緊張刺激的期末周,最後一科考完,她也就正式放寒假了。
假期伊始,裴晰和裴致先回了榆市。
江承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去,工作室最近又忙了起來,還有另一個小程序等著上架,所以他需要多在京江待一段時間。
直到臨近年關,他才坐飛機回到榆市。
當天中午,裴致開車帶著裴晰來機場接人。
航站樓門口的停車場,裴致停穩了車,和裴晰一起下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問裴晰道:“他現在下飛機沒有?”
裴晰點點頭,“他說剛出機艙。”
“那咱們快點進去吧。”
“嗯。”
兩人並肩走進樓裡,春運之際,裡麵的人大概比平時多了一倍,出口處聚集著好多來接親朋好友的人。
每個人都翹首以盼,臉上洋溢著期待的神色。
兄妹二人找了個視野良好的位置站著,沒一會,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拎著一個黑色的包走了出來。
江承也一下子看到圍欄外麵的兩人,他眉眼微鬆,加快了腳步。
裴晰迫不及待地扯著裴致的袖口迎上去。
看到江承從出口走出來,裴晰一下子抱住他胳膊,賣乖地眨眨眼,叫他大名:“好久不見啊,江承。”
自從放假以來,兩人差不多快兩周沒見,確實是好久。
江承笑了笑,不自覺地抬手,用指背碰了碰裴晰的臉。
裴致在一旁抱著手臂,輕咳一聲,“我妹非得來接你,我沒辦法,隻能來送她了。”
言外之意,我不是特意來接你的,我就是一司機。
江承聞言,勾了勾唇角,輕挑眉道:“那謝謝你送裴晰過來。”
裴致:“……”
還真把他當司機了?
裴晰看著裴致吃癟的臉色,沒忍住噗嗤一笑。
誰讓他總是死傲嬌嘴硬,結果總是被人反將一軍。
為了避免兩人再鬥嘴,她牽過江承的手晃了晃,“我們快回家吧,我媽媽還在家…”
裴晰話還沒說完,江承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江承一頓,掏出手機,看到上麵的號碼,眉心下意識皺了一下。
然後他接起來,“喂?”
手機對麵傳出來一道年輕女聲:“你好,這裡是榆市監獄的工作人員,請問你是江嫤的家屬麼?”
半小時後,醫院門口。
裴致踩下刹車,瞥了眼後座的江承,眉心微擰。
“你們不用進去,我自己去就好。”江承輕聲開口。
裴晰從副駕駛轉過頭去,江承看著她,輕笑了下,又抬手碰了碰她的臉,“不用擔心,應該很快。”
裴晰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江承下車,裴致和裴晰坐在座位上,透過車窗玻璃,靜靜地看著江承的背影消失不見。
江承的步伐不快不慢,工作人員帶著他來到太平間,他見到了江嫤的屍體。
就躺在停屍房裡。
被白布蒙著,他沒有走過去,也沒有掀開看,就這麼遠遠地看了一眼。
江嫤是在今天淩晨在監室裡突發的心肌梗塞,然後急性心衰,導致的猝死。
他來這裡,是作為江嫤的家屬,來簽署死亡證明。
如果不需要屍檢的話,就可以直接送去火葬場,等待火化。
江承很快簽好了字。
全程沒有什麼表情。
他就這麼安靜地簽好江嫤的死亡證明,然後安靜地看著她的屍體被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抬走。
他知道,這具肉體將在不久後被推入猩紅的火爐,然後焚燒殆儘。
最後隻剩下一捧灰。
連帶著以前的一切,都被燒成灰。
然後風一吹,就什麼都不剩了。
整個過程如江承下車時所說,很快,很迅速。
江承從醫院門口走出來的時候,裴致把車窗放下了一條縫。
冬天微冷的空氣吹進車廂裡,他看著江承從遠處逐漸走近的身影,又漫無目的地瞥向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似是喟歎地偏頭問裴晰道:“他是不是沒有親人了?”
裴晰點頭。
然後又搖搖頭。
靜了靜,她看著他溫聲開口:“我們都是啊。”
她頓了一下,又說:“我們一會不就是要帶他回家麼?”
裴致沒說話,他透過擋風玻璃看著越來越近的江承,終於,在他快要走到麵前的時候,他撚著手指,嗯了一聲。
畢竟,他都叫過他哥了。
唔,男子漢大丈夫,他從來都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