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後，寒假像是按了倍速鍵，過完正月十五，就要開學了。
江承換了住處這件事，裴晰是直到開學前一天才知道的。
裴致在家待了小半個月，身上的傷養得差不多了，膝蓋還有一點積液，但是不影響正常活動。
於是兄妹二人一起出去逛超市。
外麵沒有冬天的料峭寒風，是個溫和的豔陽天。
到了超市，裴致負責推購物車，裴晰走在他旁邊，看到什麼好吃的好用的就往裡麵裝。
“這個草莓新鮮，你愛吃，多來兩盒。”裴致說。
裴晰看了眼購物車，“都拿了兩盒了。”
裴致輕嘖，皺眉道：“這一盒才多少，一會就吃完了，再多拿點。”
說完，他又拿了兩盒，放了進去。
裴致一向是這樣，買東西寧可多買點，就算最後吃不下，也不能吃得不夠爽。
裴晰無聲地笑了下，任由他拿。
在裴致這種大刀闊斧的購物風格之下，走完生鮮區和零食區之後，購物車幾乎已經快被裝滿了。
眼看買得差不多了，兩人推著車去自助付款機買單。
剛走到一半，裴晰忽然啊了一聲，看向裴致，“哥哥，我剛才忘記拿芋頭條了。”
裴致朝她擺擺手，“快去，我在這等你。”
裴晰點頭，轉身快步朝零食區走回去。
她剛才沒看見芋頭條，不知道放在哪裡，找了一圈，才發現在最裡麵的那層貨架。
裴晰仰頭看著包裝袋上的口味，剛拿起一袋鹹蛋黃味道的，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裴晰？”
裴晰手一頓，轉身，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
自從上次視頻之後，她一直都沒有再見到過江承。
他穿著那件黑色的衝鋒衣，上半身挺拔又寬闊，工裝褲襯得雙腿筆直修長，活像是哪家的男裝模特。
裴晰反應的當口，江承已經推著車走了過來。
裴晰往他的購物車裡隨便瞥了眼，裡麵很空，隻放著零星幾樣生活用品，紙巾，洗潔精，牙膏，還有一雙粉色的拖鞋。
裴晰的視線驀地一頓。
女式的拖鞋。
無論是碼數還是樣式，都不可能是江承自己穿的。
“你自己來的麼？”江承在她頭頂出聲。
裴晰回神，收回目光仰頭看著他，“沒有，裴致在付款機那邊等我。”
說完，她晃了晃手裡的芋頭條，“我剛才忘記拿這個了。”
江承點點頭，視線定定落在她臉上。
半個月沒有看到她的臉，他控製不住地多看了一會。
“你”
“你”
兩道聲音同時開口，裴晰輕笑了一下，“你先說。”
江承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想問，你是不是剪頭發了。”
裴晰有些驚訝，“這你都發現了？”
她隻是前幾天和沈妙意出去逛街的時候，在理發店稍微修了一下，微微剪短了一些，回家之後，連裴致都沒發現。
沒想到江承居然一下子看出來了。
“你以前的頭發，比現在要長。”江承說。
發梢，在蝴蝶骨的位置。他心道。
“你記憶力真好。”裴晰讚歎，她半開玩笑道，“怪不得裴致考不過你。”
江承勾了勾唇角，沒有說話。
裴晰覷著他臉色，眼睛清淩淩地轉了一下，指了指他車裡的那雙拖鞋，“你這個鞋子，是給誰買的啊？感覺像是女孩穿的。”
江承一愣，他嘴角的笑滯了一下。
他居然忘記了車子裡還有拖鞋這件事。
看到裴晰的時候，就隻想著叫她了。
江承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的神色，然後沉默地滾了滾喉結。
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雙鞋子，確實是給裴晰買的。為了以防萬一。
但他又有些說不出口，說出來的話，就好像他特意邀請裴晰去他家裡一樣。
裴晰看出他的為難，故意垂下眼睫，低聲道：“我知道了，你不方便說的話，那我就不問了。”
江承立馬反駁：“沒有。”
“不是給彆人的。”他語氣裡染上一絲急切，垂眸看著裴晰。
裴晰驀地笑了，她眨了眨眼，問：“給我的啊？”
江承喉腔裡“嗯”了一聲。
裴晰頓了下，忽然意識到什麼，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搬家了？”
江承點點頭。
裴晰眼中閃過一抹喜色，“搬到哪裡了？”
江承說出小區的名字：“翠和。”
“自己租的嘛？”
“嗯。”
“恭喜你啊，江承。”裴晰笑著說。
江承一愣，然後很輕地笑了一下，有些懵，“恭喜什麼？”
租一個老破小，有什麼好恭喜的。
“你從城中村搬出來了呀。”裴晰理所當然道，“這難道不值得恭喜麼？”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可是用你自己賺的錢租的房子。”
江承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一股莫名的熱流忽然從胸口流出來，帶來一陣麻意，一瞬間福至心靈。
他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不是想要裴晰過來找他，但還是搬了家。
他搬家並不是為了方便裴晰來找他。
而是為了告訴她，你看，我從那裡搬出來了。
雖然隻有小小的一小步，雖然我還是隻能住在一個老破小裡，但是我離開了城中村，我在慢慢變得越來越好。
用我自己的努力。
而裴晰真的看到了。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
江承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緊緊盯著裴晰的臉。
他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想把她抱在懷裡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