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晰意識到這個問題,忽地怔了一下。
還來不及細想,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來了一條短信。
裴晰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裴致給她發的,說他已經從學校往回走了。
她臉色瞬間一凝,把小板子收進包裡,開始收拾東西,“我哥哥要回家了,我得先走了。”
她乾脆利落地收拾好,然後把包背到肩上,抬頭看著江承說道:“明天周末,我會早點過來的,可以多陪你一會。”
她笑了下,朝著他擺了擺手,“拜拜。”
“嗯。”江承說,“明天見。”
目送裴晰的背影走遠之後,江承又坐回了座位上。
攤位上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捧著拿出一本書,捧著看了起來。
是一本關於計算機編程語言的書,他早就看過一遍,差不多90的內容都已經記得了。
時代發展帶來的好處就是,信息的獲取方式越來越沒有壁壘,想學什麼都可以輕易地去學。
江承專注地看著書,絲毫沒有被身旁的嘈雜所影響。
放學之後的高峰期逐漸過去,間或有人過來詢價,江承回應一句,又接著埋頭看起來。
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學習才可以。
從夜市回家比從裴致打球的球場回去快很多,裴晰到家的時候,裴致還沒有回去。
她舒了一口氣,回到房間把身上的衣服換下來,又洗了個澡,擦頭發的時候,才聽到外麵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走出去,就看到裴致把校服和書包往地上一甩,然後直接一屁股窩進了沙發裡。
他頭發被風吹亂了,在頭上東倒西歪的,雜亂得像一隻炸毛小狗。
不過絲毫不影響帥哥本色。
帥哥的頭毛就算是亂,那也是一種淩亂美。
裴晰走過去,看著沙發上一臉疲憊的美男子,笑著問道:“今天練得怎麼樣?”
“還行。”裴致抿了抿唇,言簡意賅道。
他臉上一向藏不住事,裴晰看著他板著一張臉,一臉情緒不高的樣子,就知道他嘴裡的“還行”就是“不太行”。
一垂眸,又看到他手腕上纏著一層肉色的膏藥。
怪不得她聞到空氣中隱隱地有一股中藥的味道。
裴晰眼中閃過一抹擔憂,走過去坐到裴致身邊,開口問道:“你們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麼?”
裴致搖了搖頭,哼了一聲,“一言難儘。”
彆看平時一個個都喜歡拿著球到處拍,連課間十分鐘都不放過,在路上走著走著路都得對著空氣來一個投籃動作。
等現在見真章的時候才發現,全都是臭球簍子。
沒一個能指得上的。
裴晰抿了抿唇,覷著裴致的麵色遲疑地開口道:“要不你還是去找”
“打住!”裴致一下子支棱起來,坐直了身子,他看著裴晰一字一句地強調,“我是絕對不可能去求他的!”
裴晰:“。”
她連江承的名字都還一個字沒提,裴致就反應這麼大。
這說明什麼。
這恰恰說明,其實裴致腦子裡同樣也在想他。
但他就是嘴硬。
裴晰繼續旁敲側擊道:“也算不上求吧?”
“怎麼算不上?”裴致眉毛擰成一個結,大聲反駁,“我要是主動去找他,那不就相當於告訴他,我沒了他就不行了麼!”
裴致緩了兩秒,然後咬牙切齒道:“堅,決,不,去。”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想較這個勁,在他看來,主動去找江承就等於服軟。
他才不去。
這是事關尊嚴的大事。
“我要回房間學習了。”裴致忽然起身,看著裴晰說道。
說完,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書包,拎著它上了樓。
上次打賭說要在下次考試超過江承,他還沒忘呢。
一想到這個,裴致踩著樓梯噔噔噔上了樓,背影看著比誰都堅決。
裴晰就這麼看著他消失在樓梯口,然後放鬆自己的後背,靠在了沙發上。
她能看出來,裴致就是憋著一股勁,不想服軟。
這個年紀的少年人,麵子比天大。
而且他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跟江承對上,也算是針尖對麥芒了。
倆人的骨頭一個比一個硬。
裴晰輕輕地歎了口氣。
嘖,真難搞。
第二天,裴晰早早就來了夜市。
周末的夜市人流量比平時多很多,大多數攤販從中午就開始營業了,裴晰到的時候,江承已經到了。
他正坐在攤位旁,捧著一本書看。
裴晰掃了一眼,裡麵是很多她看不懂的符號,她皺著眉問道:“你看什麼呢?”
江承把書合上,搖搖頭道:“沒什麼,一些計算機的書。”
裴晰打量了一眼封麵,想到什麼,忽然一怔。
夢裡,江承就是靠著設計開發遊戲,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後成立了自己的遊戲公司,後來公司開發出一款國民遊戲,於是他一下子成為風頭正熱的科技新貴。
而他現在就在看計算機的書
這難道意味著,他以後真的會走這條路?
裴晰有些愣神,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做夢了,但是現實中總是會出現一些事情,讓她下意識地去聯想到那些夢境。
“你對計算機很感興趣?”裴晰語氣略帶著一些試探。
江承卻搖搖頭。
她聽到他開口,語氣有些隨意:“談不上喜歡,隻是想了解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裴晰聽到這句話,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江承或許隻是隨便看一看。
畢竟他是理科生,對這些感興趣也很正常。
攤位上開始陸陸續續地上人,裴晰不再閒聊,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到腦後,支起小板子,開始準備畫畫。
周末的人比昨天還要多,裴晰一張接著一張畫,幾乎沒有空閒的時候。
一直畫到太陽微微落下,夕陽的光灑了下來,在整條夜市上鋪就一層金黃。
裴晰才得以閒下來休息。
轉眼一看攤位上的玩偶,居然已經賣了大半,看來今天的營業額應該很可觀。
裴晰揉了揉脖子,居然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有一種很充實的感覺。
原來靠自己的賺錢的感覺這麼好。
而且她覺得自己的畫技都進步了。
簡直就是一舉兩得。
偏頭看向江承,他正站在旁邊,整理剩下的被顧客翻亂的玩偶。
夕陽的光打在他身上,側臉的輪廓被金黃的光勾勒得恰到好處,周身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甚至包括修長的手指。
裴晰不自覺地拿起筆,在畫紙上落下一道筆觸。
一畫起畫來,裴晰就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十分專注入神。
畫得差不多之後,一道聲音突然傳來:“你在畫什麼?”
裴晰一驚,下意識飛快地把畫紙扣在了膝蓋上。
一抬頭,江承還離著她老遠,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裴晰攥著畫筆的手一鬆,鬆了口氣。
江承看到她一臉被嚇到的表情,輕蹙了下眉,問:“我嚇到你了?”
裴晰抿抿唇,扯出一個笑來,“沒有。”
又說:“沒什麼隨便畫畫。”
江承點點頭,繼續低下頭看書。
裴晰明目張膽地看著他的側臉,又添上好幾筆,完成了手裡的畫。
她把畫微微舉起來,放到和江承同一水平線上,他淩厲的輪廓被黃色的光暈中和,帶著一種柔和而深邃的意味。
然後,她拿起手機,悄悄拍了張照。
近處是畫,遠處是人,兩張側臉都好看得完美,分不清是人躍然紙上,還是畫從紙中走了出來。
裴晰滿意地看了看照片,將畫收進自己隨身的背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