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禮堂這棟樓裡平時沒什麼人來,樓道很空曠安靜。
在這裡走著,連鞋底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午後的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給地麵鋪上一層金光,光柱和地麵形成一個夾角,能看到有細小的灰塵在空氣中飄蕩。
時琛走過長長的走廊,在儘頭處拐進樓梯間,剛上了兩級台階,忽然停下腳步。
靜謐的空氣中,他聽到了一聲抽泣的聲音。
雖然很微弱,但是這裡太過安靜,一丁點細小的聲音都可以被耳朵捕捉到。
時琛繼續上樓,一步邁過三個台階,邁了好幾個大步之後,看到一個人坐在台階上。
手扶著膝蓋,和他四目而對。
他不自覺鬆了一口氣,手扶著樓梯扶手,一時間沒有說話。
沈妙意有些懵,她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時琛。
抬手用袖子狠狠抹了下臉上的濕潤,她甕聲甕氣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時琛“唔”了一聲,挑了下眉,回答道:“碰巧路過。”
沈妙意點點頭,不疑有他。
時琛看著她的通紅的眼睛,明知故問道:“剛才哭了?”
沈妙意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很明顯,於是也不否認,輕輕點了下頭,“嗯。”
然後又忙不迭地說:“但是現在已經好了。”
她聲音甕甕的,鼻音中還帶著一點哭腔,聽起來特彆像是在逞強。
時琛朝她靠近一步,俯身看她。
他站在距離沈妙意好幾級的台階上,她在上,他在下,但因為他長得很高,所以隻能俯身,才能和她的視線平齊。
沈妙意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扶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扣緊了些。
然後她聽到時琛問:“真的麼?”
沈妙意怔愣一瞬,眼眶又紅了紅。
時琛以為她還要哭,卻發現她的眼淚並沒有落下來。
“真的。”她深呼了口氣,認真點頭,“哭完了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性格軟弱怯懦,甚至是自卑,所以聽到那些難聽的話,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躲起來哭。
因為她覺得她們說的有道理。
她普通,她不好看,她自不量力。
可眼淚發泄出來之後,眼前想到的卻是裴晰的臉,還有她看著自己時那種鼓勵而信任的目光。
裴晰那麼相信她,她不應該讓裴晰失望。
她不應該做一個膽小鬼。
時琛看著她認真的神色,目光微頓,而後直起腰來。
他狀似無意地問道:“聽說你報名了獨唱,你唱了沒有?”
沈妙意搖搖頭,“還沒有,我的順序是倒數第二個。”
時琛笑了下,問她: “需不需要親友團?”
“什麼?”沈妙意一怔,眼裡有些錯愕不解。
時琛唇角揚起一抹笑意,懶散地靠在牆邊,看著她說:“我是裴致的朋友,你是裴晰的朋友,所以我們倆也是朋友,不對麼?自稱一聲親友團不過分吧?”
沈妙意聞言,頓了頓,然後無聲地點了點頭。
時琛說得有道理,他們的確是她的朋友。
時琛看她點頭,桃花眼裡笑意漸濃,語氣輕快道:“裴晰今天不在,裴致現在正在打球,你的親友團隻剩我一個了,需不需要我給你去撐撐場麵?實在不行,我可以現畫一個應援牌,在下麵給你舉著。”
說完,他還做了一個舉牌的姿勢。
沈妙意撲哧一樂,被他逗笑。
她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去忙你的,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我呢。”
剛才還一臉哭痕的臉上全然被笑意覆蓋,看著生動又可愛。
時琛頷首道:“那等你在校慶上表演,我們再給你應援。”
“嗯,希望我能通過選拔吧。”
沈妙意笑了下,對說這種大話還是有些不習慣,表情很不好意思。
她站起來,看著時琛的角度變成了俯視,“我先去準備了,你來這裡是有事吧,不耽誤你了。”
說完便抬腳沿著台階往下走,走到時琛身後時,他忽然叫她名字,“沈妙意。”
沈妙意腳步一頓,轉身仰頭看他,“怎麼了?”
時琛輕聲開口:“如果有人欺負你,不代表你不好,而是說明她們不好,知道麼?”
他垂眸看著她,桃花眼裡漾著淡淡的笑意,語氣是鮮少的認真。
沈妙意愣了一瞬。
然後他又笑了下,桃花眼微彎,恢複了剛才那種隨性慵懶的樣子,半開玩笑道:“實在不行的話,你還有一個強大的親友團呢,我們幫你去揍回來,吃了阿婆那麼多甜品,可不是白吃的。”
沈妙意看著他的笑,眼睛眨了眨,忽地也笑了,唇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
她“嗯”了一聲,輕聲說:“我知道。”頓了一下,又說,“謝謝你 ,我心情好多了。”
時琛回了句不客氣。
沈妙意跟他道彆,然後轉身下樓,腳步帶著輕快。
時琛看著她的背影,沒忍住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