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到來。
隊伍安置在小鎮西邊的一個客棧當中。
深夜,眾人都已入睡,江玄來到院中,點燃萬裡煙,喚來一直暗中跟隨錦衣衛隊伍北上的細雨等人,向她們提及大歡喜女菩薩一事,命她們暗中查訪,同時做好準備。
“對方是大宗師?”眾人聽完,臉色都很凝重。
宗師與大宗師,完全是兩個層次。
更彆說,如今幽冥內部,乃至朝廷一方的高手中,都僅有江玄一人達到宗師層次……不對,現在是兩個。
燕十三說道:“如果是初入大宗師的話,你我聯手,可以打一場試試,或許有機會反殺。”
他是七品宗師,距離大宗師也不遠了,再加上十三劍意境,哪怕遇上巔峰宗師他也無懼,他覺得可以試一試。
“先打探清楚再說。”江玄並未拒絕,他也是這樣想的。
如果是初入大宗師境界的話,未必不能殺。
大宗師與宗師的差距,並沒有達到不可逾越的地步。
正常來說,宗師後期到圓滿之間,最高的記錄,可破甲八百到一千。
而普通大宗師,基本也就是千人敵左右。
二者之間,最多也就是精氣神方麵有些差距,內功和外功方麵,差距應該不是很大。
隻要能破防,就能殺。
剛好,他們的意境,最大的優勢就是能跨境破防。
但還是得先調查清楚。
他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中,大歡喜女菩薩究竟達到了什麼層次,江湖上關於她的情報極少。
這是一位散人大宗師。
燕十三不懼,反而很興奮:“當年謝曉峰劍意初成時,內功也就是宗師境界,雖然當時他就已經成名已久,但最多也就是和我此刻的境界相仿,他能跨境殺大宗師,我燕十三一樣可以!”
“彆大意,你現在和他當時差遠了。”江玄提點一句,謝曉峰出身名門,肯定不缺頂級的宗師心法,而且當時正值巔峰,又領悟劍意,實力肯定非比尋常。
不像燕十三,修煉的隻是普通心法,此刻經脈氣血還受損,相當於半殘廢。
“你主戰就能打。”燕十三不在意,江玄的實力不比他差多少。
生死交戰的話,他沒有把握戰勝江玄。
兩人聯手,殺個大宗師而已,有何難的?
他十分膨脹。
“我也快破境了,真氣已經轉換一半,可以參戰。”細雨開口。
轉修內功後,她的進境很快,此刻已至先天圓滿,開始轉換真氣,而且已經掌握了辟水劍勢。
“你留在暗處,在關鍵時刻動手。”江玄點頭,細雨實力並不弱。
原著中,大歡喜女菩薩在被李尋歡所傷之後,又被遊龍山莊少莊主遊龍生從背後偷襲,最終被李尋歡所殺,含恨隕落。
在這個世界,遊龍山莊在江湖上也算頗有名望,遊龍生師承天山劍客雪鷹子,同樣在三年前便以先天境界練出了劍勢,讓得遊龍山莊的名望更上一層樓。
既然遊龍生都能成功偷襲大歡喜女菩薩,那細雨自然也可以,隻要打破護體罡氣,一切都不是問題。
邱莫言和楊慧貞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她們才先天中期,劍法也尚未有所突破,這個級彆的戰鬥,她們沒法參與。
“你們另有任務。”江玄看出兩女心有不甘,交代她們去辦另一件事。
今晚他收到一封來自京城的飛鴿密信,是裴綸讓人送來的,信中說文武百官上奏彈劾他,韓曠等人更是以京城的地下勢力為由,誣陷他豢養私兵,密謀造反,這是想直接弄死他。
這事他忍不了一點。
趁我不在京城,想搞死我?
那就彆怪我先下手為強。
說我豢養私兵,那我便養給你看!
而且今天剛好又被告知,大歡喜女菩薩也在此時找上來了。
江玄感覺此事有些蹊蹺。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什麼,可他就是莫名感覺到不太對勁。
他也懶得去查,反正都是敵人,沒必要查什麼證據,直接算在那些想搞死他的人頭上,一並清算即可。
“我會派人去辦!”聽到有人想謀害江玄,邱莫言和楊慧貞眼神都有些冷,動了殺意。
“隨便弄死幾個跳的比較歡的,小心點護龍山莊,千萬彆留下證據,剩下的同他們慢慢玩。”江玄吩咐。
他擔心邱莫言和楊慧貞把事情鬨得太大,被護龍山莊盯上就危險了。
他現在還沒把握對付朱無視,而且皇宮裡也還有一個神秘存在。
此外,要是朝中死人太多,容易引起動蕩,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我心裡有數。”邱莫言頷首,她知道這事兒的嚴重性。
江玄繼續與燕十三交談,商議對付大歡喜女菩薩的事兒。
兩位宗師,卻在密謀如何殺一位大宗師,要是傳出去,隻怕會有人以為他們是瘋了。
但兩人皆是可跨境殺敵的存在,對於自己的實力,他們向來都很自信。
次日,江玄又吩咐林平之,讓他派人去找盧象升,借幾門紅衣大炮來用一用。
紅衣大炮的威力雖然也不是很大,但破防宗師真氣也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前提是要打得準。
江玄準備,給大歡喜女菩薩來個‘驚喜’,讓她見識一下朝廷機構的威力。
順便,也震懾一下其他的江湖門派。
如果這樣都還沒法殺的話,那就隻能靠人命去填了。
大宗師不是號稱千人敵嗎?
那就給她準備兩千人,要是不夠,那就兩萬人,兩萬若是還不夠,那就二十萬!
就算集整個湖廣衛所的兵力,江玄都要屠一尊大宗師,讓這整個江湖看一看,大宗師是否真的無敵!
敢來殺我,那就要做好死的準備!
……
三日後,一隊錦衣衛離開小鎮,繼續往北而去。
不少探子立即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
小鎮口,天機老人孫白發帶著孫女站在鎮子口目送錦衣衛隊伍遠去,有些感慨:“沒有前往洞庭湖尋求庇護,那就是想要正麵應對了?年輕就是好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真是不得不讓老朽佩服!”
孫小紅大眼睛眨呀眨,道:“爺爺,你既然想讓他欠你人情,為什麼不出手幫一幫他呢?”
孫白發搖頭:“金錢幫的人,已經在追查咱們了,我不能再動手,不然咱們整個孫家都有危險。”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孫白發歎息:“百曉生弄出這個兵器譜,雖然誰都知道是假的,一把兵器,又豈能代表個人實力?而且,我手裡這根天機棒,也不見得就真的能強過上官金虹的子母龍鳳環,但上官金虹這樣的人,他是絕不允許有人壓在他頭上的。”
孫小紅點頭,她明白爺爺的意思。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兵器譜是假的,可討論的人多了,也許慢慢信的人也就會更多。
江湖上的人,為了名氣,什麼樣的事都做得出來。
就像那兵器譜位列第三位的李尋歡,自兵器譜排名出現後,短短七年之間就接受了三百多次挑戰,最終沒辦法遠走關外,這才漸漸消停下來。
上官金虹如此驕傲之人,自然不會允許自己隻排第二。
他想要打破這個謠言,隻有兩個辦法。
要麼就是讓百曉生改兵器譜,但百曉生乃江湖奇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真找到人,人家隻怕也不見得願意更改。
要麼,就隻有親自動手,打敗排在他上麵的天機老人。
“爺爺你也沒有把握對付上官金虹嗎?”孫小紅看向孫白發。
“我老了。”
孫白發搖頭長歎:“而且,江湖多是非,能不打,還是不打的好……”
歎息聲中,祖孫二人漸漸消失在了小鎮口,無人知道他們下一站是哪裡。
江湖說書,本就居無定所。
……
怒蛟幫的總部,位於洞庭湖上的怒蛟島,占地數萬畝。
過萬的幫眾,數萬的家眷,聚居在沿岸一帶的低地,熱鬨無比,賭場、妓院與酒樓林立,販商雲集,勝比繁華的大都會,又儼如割地稱王。
超一流勢力的強勢,可見一斑!
矗立於怒蛟島中心地帶的主峰怒蛟嶺大殿內,一名怒蛟幫探子,正在向一名中年男子彙報情況。
這中年男子四五十歲上下,站在大殿中央,穿著黑色蛟龍袍,負手而立,極具威嚴之勢,赫然正是怒蛟幫幫主,上官鷹。
“大歡喜女菩薩?”聽完探子彙報,上官鷹眉頭微蹙,這個散人大宗師的名字,他也有所耳聞。
沉思片刻,上官鷹詢問:“可有查清此人來曆?”
探子恭敬道:“此人行蹤詭秘,無法查詢,目前唯一的情報,隻知道此人是極樂峒五毒童子的乾娘,而且此人不論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一群男寵,麾下還有一群女弟子,個個武功奇高,身材肥胖,擅長肉陣攻擊。”
“那便不必管了,隻要不在我們的地盤上動手,無需理會。”上官鷹道。
探子眼神微動,道:“萬一那江玄向我們求助的話……”
“當做不知道。”
上官鷹漠然道:“我們雖與朝廷交好,但也不是朝廷的狗,朝廷與江湖的紛爭,與我們無關。”
“是。”探子恭敬點頭。
“可有查到浪翻雲的行蹤?”上官鷹話音一轉。
“沒有,我們的人手全撒出去了,一直未曾查到浪長老的行蹤。”探子搖頭。
上官鷹沉默片刻,道:“繼續查。”
“是。”探子離去。
“浪翻雲……”上官鷹看向殿外,神情有些恍惚。
當年老幫主去世,他年少接管怒蛟幫,心高氣傲,力主改革,便開始排斥浪翻雲等追隨老幫主的舊將,培植自己的勢力。
但浪翻雲卻不計前嫌,在怒蛟幫遭遇危機時,一人一劍,擊敗‘黑榜’三大宗師,力挽狂瀾,將怒蛟幫的威名再次橫推一個檔次。
六十年來,無人敢犯。
可從那以後,浪翻雲也消失了。
這幾十年裡,江湖更迭,一方方頂級大派崛起,其中尤以江南那邊的金錢幫最為強勢,尤其最近這幾年,金錢幫勢力急劇擴張,甚至隱隱有染指湖廣的趨勢,雙方大小摩擦不斷,局勢愈演愈烈。
照此下去,怒蛟幫與金錢幫之間,早晚會有一戰。
以怒蛟幫的底蘊,區區一個金錢幫,上官鷹自是不放在眼裡的。
但怒蛟幫這些年來為了擴展勢力,樹敵無數,河南的至尊盟、廣東的巨鯨幫,還有老對手尊信門、乾羅山城等等,全都對怒蛟幫虎視眈眈。
一旦怒蛟幫與金錢幫開戰,這些勢力絕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上官鷹很是擔心,如今的怒蛟幫,看似如日中天,實則危機四伏。
要是一個不慎,百年基業,將在他手裡毀於一旦。
所以,他才會著急尋找浪翻雲和淩戰天等怒蛟幫的老一派高手回來坐鎮。
“希望能早日找到他們吧。”上官鷹歎息,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疲憊。
……
轉眼又過半個月,深秋的狂風席卷,帶起一絲絲冷意。
江玄站在一處山道,眺望遠方,喃喃道:“轉眼又是一年!”
不知不覺,他穿越此方世界,已經三年整了。
回想這三年中的經曆,一時還真有些百感交集。
“師父!”林平之走上前來。
“有消息了嗎?”江玄詢問。
“沒有!”林平之搖頭。
江玄眉頭一皺。
離開那小鎮以後,為了吸引大歡喜女菩薩出來,他刻意放緩了行進速度。
卻沒想到,半個月過去,如今都快走出湖廣範圍了,大歡喜女菩薩竟仍未出現。
錦衣衛和幽冥的人,也尚未尋找到她的蹤跡。
這個女人,究竟是何意思?
難不成已經發現他的布置?
“走吧,加快速度回京!”沉思片刻,江玄懶得再想,大歡喜女菩薩要是一直不出現,他也不可能一直等下去。
反而,對方要是真的不敢動手,反倒是件好事,可以給自己足夠的時間修煉。
如此下次再見時,把握也能更大一些。
很快,隊伍繼續啟程北上。
隊伍即將行至唐縣進入河南地界,正當江玄以為大歡喜女菩薩不會出現時,隻當天晚上,意外就找上門來了。
隊伍行至唐縣十裡外,尚未抵達關口,前麵就有一陣男女混雜的嬉笑聲傳來。
這是一個設立在驛道旁邊的茶樓,供行人歇腳飲茶所用。
但尚未臨近,便有一陣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
茶樓傳出飯香,這如何想都不對勁。
“上去看看!”江玄停下,揮了揮手,示意一名錦衣衛上前查看。
這錦衣衛小心翼翼地摸到茶樓門口,但還未走進,一股狂暴的力量便從茶樓內湧現,直接將其震飛了出去。
這錦衣衛一聲慘叫,飛出數十米遠,口鼻流血,倒地後很快就沒了聲息。
“死了!”
眾人駭然失色,紛紛退後,警惕起來。
“這不是號稱‘霸刀’的錦衣衛指揮使江大人嗎?當初在永州城單人闖陣,連殺多位宗師的威風往哪裡去了?怎麼連個小小的茶樓都不敢進,要派個嘍囉來送死呀?”
一個咯咯的笑聲從小樓裡傳出,攜帶重重壓迫,宛如天雷滾滾,震得人雙耳發鳴,胯下戰馬更是驚得嘶吼不斷。
“大歡喜女菩薩?”江玄臉色凝重,穩住戰馬,如此深厚的功力,看來的確是大宗師無疑了。
“哦?你認識我?”那聲音有些詫異。
“久仰得很。”江玄冷冷開口,右手抬起向後揮了揮,眾人紛紛往後退去。
“那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而來?”那女人嬉笑道,許是已經聽見了外麵的動靜,但卻並不在意。
“不是為了你那乾兒子,五毒童子麼?”江玄負手,在身後打著手勢,一名名錦衣衛迅速行動,從馬車裡拉下一堆東西。
“不錯。”
那女人道:“我那寶貝兒子雖然武功不太好,但對我卻還算孝順,你就算廢了他,我也不一定會為他報仇,可你卻偏偏殺了他,如果這樣我都坐視不理的話,我的臉麵可往哪兒放啊?”
“他敢協助白蓮教謀反,本身就是死罪,莫非你也要與朝廷作對?”江玄口中說著,回頭瞥了一眼,看到錦衣衛已經準備好,心中鬆了口氣。
“咯咯,朝廷我可是得罪不起的,不過你嘛,就不一定了。”
大歡喜女菩薩笑道:“這樣如何,我也不為難你,聽說你不是刀法很厲害嗎?你來這茶樓裡走一遭,隻要你能破了我這些個弟子的‘肉陣’,活著走出的話,我就不與你為難了。”
“如果走不出去,那就彆怪我手下無情,替我那寶貝兒子報仇了。”
“隻要破陣是嗎?”江玄眼眸微眯。
大歡喜女菩薩道:“不錯,隻要破陣就算你贏了。”
“很好,這有何難!”
江玄輕笑,揮了揮手,一架架紅衣大炮被推上前來,炮身散發著冰冷的光澤。
“你在做什麼?為何還不進來?”茶樓之中,大歡喜女菩薩耳朵一動,聽見外麵的動靜,突然感覺有些不妙。
“彆急,很快就好。”江玄的聲音傳來。
嗞嗞嗞……
好像有什麼東西燃燒的聲音傳來。
樓內一眾女弟子和一名名擦著胭脂水粉的男寵,也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下一刻,宛如天雷炸響的聲音響徹夜空,讓得所有人心神一顫。
嘭嘭嘭——
“不好,是火炮?!”所有人臉色劇變。
“快跑!”大歡喜女菩薩驚聲大喊,他沒想到江玄竟以這種方式逼她出去。
轟!
洶湧的火光亮起,整個茶樓瞬間就被火光摧毀倒塌,殘垣斷壁四散而飛。
大歡喜女菩薩第一時間起身擋住炮彈的轟擊力,但仍被震得連連後退,連同她身後的一眾女弟子陷入廢墟之中,個個灰頭土臉,狼狽至極。
火光中,隻見一群長得奇肥奇壯的肥胖女人橫七豎八擠一起,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濃妝豔抹的男人,顯然是她們豢養的男寵,如今被擠壓在肉堆裡,一時間連爬都爬不出來。
其中幾個,已經被擠得或吐血,或翻了白眼、屎尿齊流,這一幕看上去令人惡心至極。
但這還不算最驚悚的。
在這群肥胖女人前麵,還站著一個更加恐怖,幾乎一個就抵得上她們三個的女人,一條腿簡直比大象還粗,一眼望去,宛如洪荒巨獸,根本不像個人類。
此時,這女人驚怒交加,死死瞪著遠處策馬站在一堆紅衣大炮後麵的江玄,怒道:“你好歹也是一位刀道宗師,竟然用這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們?!”
“難道這不算破了你的肉陣嗎?”
江玄譏笑:“女菩薩,時代變了!”
說罷,江玄再度揮手:“開炮!”
一群錦衣衛手持火把,再次點燃大炮引線,第二輪炮彈眨眼便齊射而出,爆響天空。
衝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樹林,看去宛如絢爛的煙花,璀璨而又凶險!
紅衣大炮的威力,是連江玄都不敢正麵應對的。
大宗師?
今天他就讓這些個不知死活的江湖人,見識一下朝廷武器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