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樓後,轉個彎的功夫,就到了秦敏辦公室。
國際學校,老師辦公室內的設施也是數一數二,寬敞的辦公室裡兩個工位,每人配備一張桌子和電腦,甚至還有咖啡機和冰箱提供使用。
見他們都進來了,秦敏從抽屜裡抓了把糖出來,笑盈盈地看向明黛,“我記得你喜歡吃草莓味的,這個先給你。”
明黛連忙伸出手接過,乖巧地說了聲“謝謝”。
連潯拿了顆薄荷味塞進嘴裡,“我就知道秦老師最喜歡你,以前老師偷偷給你帶吃的我都看見了。”
“那是我媽媽拜托秦老師給的。”明黛解釋。
“怎麼不早說,害我嫉妒好久。”
辦公室裡笑得熱鬨。
旁邊過來交作業的學生認出了明黛,一臉興奮,“是明黛學姐嗎?秦老師老在課上提你,說學姐特彆聰明還很勤奮,讓我們向你好好學習。”
明黛有些受寵若驚,她以為以她現在在娛樂圈的風評,隻有被當作反例的可能。
她淺笑著看向秦老師的學生,“那你也好好讀書,到時候秦老師就會以你為例子。”
“我要考劍橋!”學生興高采烈道。
“加油哦。”明黛語調柔和。
旁邊,談青見著這幅場景,低眸朝她看去,唇邊若有若無的笑。
辦公室裡沒有開燈,窗外的陽光傾瀉進來,穿透明黛纖長濃密的睫毛,變成碎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連絨毛都清晰可見。
談青知道明黛漂亮,卻沒想過,在樸素平常的環境裡,她會是如此動人心魄的存在。
毋庸置疑,即便穿著校服,她也會是最出類拔萃那個。
也難怪,哥哥暗戀她多年。
明黛本就心不在焉,一會兒沒聽,就跟不上他們聊天的節奏了。
秦敏忽然念叨起連潯的往事來,說他不聽話,喜歡逃課,作業也不交,一副公子哥做派。
連潯也不介意,一邊笑一遍捧哏。
明黛偷偷挪到談青身側,小聲問,“你和連潯,是好朋友嗎?”
“家裡關係很不錯,從小我們認識。”談青承認,又毫不猶豫撇清關係,“不過我讀書的時候,很認真。”
明黛知道他在國外上學,自然不可能跟著連潯鬼混,“英國的高中生活,是怎麼樣的?”
“很好奇?”身後人道。
“我還沒去過英國呢。”
“那等你下次去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告訴你。”談青看似答應,實則回避。
明黛說“好”,低垂眼瞼,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低落。
談青很耐心,大部分時候很溫柔,卻是個有邊界感的人,她一早知道。
“好了好了,女朋友在這看著呢,給我留點情麵。”連潯捂住耳朵,躲到遊孟身後去,“秦老師您再說,我女朋友估計不要我了。”
明黛朝遊孟看去,從她臉上瞧出十分的欣喜。
“他們……原來是男女朋友嗎?”
談青想了想如何精準地表述,停頓片刻後道,“跟了五六年了,不是也是了。”
遊孟大概很喜歡連潯,而連潯的心思,卻不大明顯。
明黛莫名感覺胸腔被勒著,悶得慌,她挪開目光,看向彆處,卻不想,正好同秦敏對視上。
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秦敏笑盈盈地掃過她和談青,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就證實,“上學的時候就覺得你們挺登對,果然在一起了。”
明黛直接愣在原地。
談青則微微挑眉,眸色隱晦。
都說有過親密接觸的人之間,會有非同一般的磁場,明黛終於感受到了,自始至終,她和談青離得都不算近,卻被秦敏瞧出了端倪。
秦敏老大一把年紀自然不能理解他們之間的關係,明黛乾脆否認得徹徹底底,“我們,我們不是,今天在學校才遇著的。”
“這樣嗎?”秦敏有些失望,她還以為……
談青沒想到明黛否認得這麼快,替她想好的說辭咽了回去,乾脆模仿談墨平常說話的語氣,配合她,“演藝圈裡的人,應該不能隨意談戀愛。”
“看來讀書的時候我不該替你攔那一堆情書。”秦敏很是苦惱,又聯想明黛的性格,忽然福至心靈,靈魂一問,“我的好姑娘,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戀愛過吧?”
明黛:“……”
還真沒有。
她的字典裡沒有早戀這個詞,大學又被明教授和許教授看著,進娛樂圈之後,因為太忙,甚至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情。
談青看著她過分紅的臉,陡然一愣,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過了會兒,明黛終於憋出句話來,“有的,有在談婚論嫁。”
談青抿成條直線的唇終於鬆了一鬆,神情恢複正常。
冷靜下來後,他判斷這話,前半句是真,後半句是假。
秦敏有些惋惜,“我剛想說你和談墨可以試試。”
明黛透過秦敏反光的杯子,向側後方打量,看到談青麵無波瀾後,斂回目光。
秦敏又追問,“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哪知道,她都沒見過。
談青看她擰著眉,知道她是編不出來了,隨口一說,“挺好的人。”
明黛抬起頭,附和了一聲,“嗯!”
秦敏疑惑,“欸?你們不是今天才遇見。”
明黛當作沒聽到。
秦敏待會兒要上課,沒細究,開始收拾上課要帶的教案。
“那秦老師,我們就先走了。”明黛怕下課之後人太多。
秦敏:“好,記得注意身體,彆太拚了。”
明黛笑著點點頭。
打過招呼之後,四人離開。
在樓梯間,連潯提議,“待會兒我們一起去吃頓飯吧。”
站在談青身邊,明黛臉上的溫度自始至終沒下去過,她怕在餐桌上,更裝不下去,婉拒道,“待會兒,我想去喂學校的貓。”
連潯連學校有哪些設施都不知道,更彆說學校的貓了,沒什麼好說的,轉頭問,“談青你呢?”
“我得回家吃飯。”
“那好吧,我和遊孟去吃。”談青兩個月才回家一趟,他總不好攔著。
連潯和遊孟在後頭搜飯店,慢悠悠地走著,不知不覺,就同前邊兩人拉開了距離。
“你要喂的貓,是在教學樓後麵?”談青在她身邊,緩聲詢問。
明黛呼吸一滯,心臟像彈力球一樣,快要跳出嗓子眼,“是……”
她發音艱難,“你也去喂過嗎?”
“沒有。”談青透過窗,眺望遠處,“隻是印象中,確實有幾隻可愛的小貓在那兒。”
記得貓的話,會不會也記得她?
她還想問點什麼,“那你……”話還沒出口,她一個沒踩穩,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向前傾去。
世界天旋地轉,明黛兩眼一黑。
離摔得四仰八叉隻差一步,她被身側人結實有力的手臂接住,猛然落入一個溫熱的懷抱當中,男人的凜冽清新的氣息頓時鑽入她的鼻端,
明黛渾身無力,純靠摟著她腰的臂膀支撐著,像隻柔若無骨的貓,趴在身前人懷中。
即便在床上,兩人也沒有抱得這般嚴實過。
談青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懷中的女人會這麼柔軟,仿佛一用力,就能將她碾碎。
他不覺呼吸一緊,“注意腳下。”
明黛頭還暈著,想和談青借力,將自己撐起來。
就在她反手扶上男人肩膀時,掌心下的身體微微一僵。
她睜開眼,對上雙幽深炙熱的眸,仿佛要將她融化和吞沒。
明黛太過熟悉這種眼神。
她連忙鬆開手,身體卻不覺倒下去。
談青再一次用手托住她,從口袋裡找出秦老師給的糖,咬開包裝。
“張嘴。”
略微粗糙的拇指擦過她的唇,將冰涼的糖塞入她嘴裡。
明黛不覺長睫一顫。
吃了糖之後,她可以扶著牆自己走路了,此時連潯也從上麵下來,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談青替她解釋,“低血糖。”
遊孟問:“減肥減的?”
明黛不好意思說自己這幾天老忘記吃飯,乾脆沒說話。
談青蹙了下眉。
適才懷中的那副身軀,的確太過清瘦。
“你真的不和我們去吃飯嗎?”下樓後,遊孟問。
“我好多了。”至少頭不暈了,明黛還準備待會兒去便利店買幾個餅乾,“我對我自己的身體有數。”
出教學後,分道揚鑣。
明黛先去便利店一趟,然後再去喂貓。
談青和連潯他們一路出去,到校門口時,卻忽然打了個轉兒。
“落東西了?”連潯問。
“替我哥去要幾張明黛的簽名。”他沒瞞著自己準備去找人。
連潯小聲歎了口氣,其實今天,他本來是來撮合談墨和明黛的,沒想到談墨沒來,來的是談青。
“挺好,也算彌補你哥的遺憾。”
“很遺憾嗎?”談青輕笑,自問自答,“是挺遺憾的。”
咦?
連潯怎麼從裡麵聽出冷嘲熱諷來?
明黛在便利店裡買了兩個餅乾,來到教學樓後,坐在台階上,從包裡將貓罐頭拿出來。
原本空曠的台階上,頓時站滿了貓,試探著往明黛身邊蹭。
校園裡的貓貓都很乾淨,她就任由它們坐在自己腿上,就是太過膘肥體壯,一時間都擠過來,她有些受不住。
你一口我一口,貓罐頭逐漸見底。
她正準備拆開另一罐,忽然間若有所感,頓住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
不知道談青在她麵前站了多久,總之當明黛看向他時,他黑亮的皮鞋上已經多出來一個貓爪印。
他演講時,明黛相隔太遠,沒大看清他這副模樣。
去看望秦敏,也不敢在旁人的注視下,肆意打量。
現在,她倒是可以明目張膽地看著他了。
往日,談青都是襯衫搭配西裝,今天他穿著條淺色牛仔褲,高挺的鼻梁上架著副沒有度數的黑框眼鏡,身上的沉穩冷靜褪去幾分,更多的,是符合他年紀的隨性與明亮。
明黛見過談青少年時期,也再次遇見作為男人的他。
卻是第一次見,他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模樣。
貓咪因為吃不到罐頭,在喵喵叫。一聲一聲,仿佛在撓過她的心臟,滾燙無比。
明黛看著他的眼睛,也難以維持冷靜,從原先的清澈平靜,到被攪和到雲霧迷蒙。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轉移視線,去拆貓罐頭。
其實現在,是她問出心中所想的最佳時機。
可到這個關頭,明黛忽然想通了。
即便他記得她,又如何呢?不過是陌生的兩人,多了段隻有一個人在意的回憶,而另一個人,無動於衷。
所以,她沒說話,不過低著頭喂貓。
談青的目光未曾從她身上挪開過,卻不露聲色,他本就是個極少外露情緒的人。
適才明黛細微的波動,被他捕捉到眼底。
即便是她情至深處時,談青也很少看到她這樣的眼神。
是……因為他今天格外像談墨?
所有人都說談墨對明黛一往情深,可談青清楚,他們是兩情相悅。
那晚明黛看見他麵容時的慌亂,騙不了人。
而她違背經紀人的意願,卻同他破了戒,不就是因為,他那張同哥哥相似的臉?
談青不會愚蠢到認為明黛喜歡的是自己,在此之前,他和明黛連麵都沒見過。
而她和談墨,同學,同桌,同心。
隻不過這顆心,被他橫插一腳罷了。
被人當作替身,他毫無波瀾,畢竟,他對明黛,也不過出於那些隱晦的心思。
這樣很好,他不會對哥哥的女人動心,明黛和談墨之間,也再無可能——沒有人可以忍受,和兩個一模一樣的男人做愛,她分得清,究竟是因為誰悸動嗎?她又能在床上,徹徹底底不想起他?
“明天,卡曼。”談青忽然出聲。
他來找她,就是為了這件事。
明黛還在走神。
“沒時間?”他輕聲詢問。
“有,有的。”明黛清醒過來,連忙答應。
這些天看劇本,看得她頭昏腦脹。
也的確,需要一場發泄了。
受從小生活環境影響,她其實算一個比較保守的人,青天白日裡說這些,她的臉一下滾燙起來,連忙轉移話題,“你要和我一起喂貓嗎?”
談青沒回答她,而是直接傾下身子,半蹲下來。
他順手將一直拿在手上的葡萄糖口服液遞過去,是他剛剛外賣讓人送的。
明黛愣愣地接過,就聽他不鹹不淡道,“回家路上彆暈倒了。”
“謝謝。”她聽出是嘲諷,但也沒反駁,畢竟確實有這種概率出現,大學的時候她在圖書館裡學得太忘我,一頭紮進書裡,等醒來時,天都黑了。
將口服液塞進包裡,她抱過來旁邊一隻狸花貓,想摸摸它。
而當她伸出右手,觸向小貓的腦袋時,手背倏忽被溫熱的柔軟覆蓋。
兩人皆是一頓。
還是談青先反應過來,在短暫觸碰後收手,指尖從她的光滑的手背上劃過。
“抱歉。”特殊情況外,他不會隨意和彆人產生肢體接觸,“我以為你是讓我摸它。”
皮膚上還有些酥麻,明黛語無倫次,“你,你摸吧,我很乖的。”
她頓時臉紅,“不是,它很乖的。”
談青微彎唇,怕笑出聲她太窘迫,便一直憋著,等緩和後才道,“你摸,我家裡養了狗,怕被聞出味。”
明黛打心裡覺得談青是個很好的人,他連狗的情緒都在乎。
既然他不摸,她便放肆地揉了揉。
明黛通體很白,手也是。
纖長的手沒於狸花貓淺短的毛發下,末端指甲修剪得整齊,泛著淡粉色。
談青起身,沒敢再多看。
談家顯貴,卻不在京城紮根,加上宅子麵積大,地理位置並沒有很靠近市中心。
談青將近堵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家,正好趕上吃飯的時間點。
整個彆墅,彌漫著藥水的味道,甚至覆蓋住食物的香氣。
自談墨病後,家中傭人每日按時按量消毒,生怕再有什麼病源傳進來,甚至談青那隻薩摩耶,也被拉去做了個體檢,確定沒有攜帶什麼病毒後,才允許它靠近談墨。
談青一進門,就叫人開窗通風。
沒有其他原因,單純因為他消毒水過敏。
從小到大,談青身體強健,生病次數不超過五次,幾乎是和談墨反著來,唯獨消毒水的味道,他一聞,身上便會起紅疹。
這對同卵雙胞胎,似乎天生水火不容。
可二十八年來,兩人連衝突都未起過,可以說比大多數家庭兄弟之間關係都要好。
“哎喲。”盛苓從樓上下來,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談青,“可算願意回來啦。”
“最近忙。”他淡淡道。
“再忙能忙過你爸?你爸都天天回來呢。”盛苓先是讓人把窗戶關上,然後一邊和他聊著,一邊去廚房裡盯著晚飯,免得有談墨過敏的食材混進去。
“不習慣回來。”談青簡明扼要道。
盛苓心下一哽。
她這個小兒子,哪哪都好,就是和家中太過疏遠了些。
剛送他出國那幾年,他倒還願意回來幾趟,成人後一年回來的次數,不超過兩次,一問,就說在忙。
而他們,因為要照顧談墨,加上見了麵也無話可聊,也沒怎麼去看望過談青。
久而久之,愈發疏遠了起來。
她知道談青不習慣住在家中,隻是不把人盯在身邊,以談青的能力……
盛苓心下暗暗歎氣,將廚房裡做好的菜端出來。
談青起身,陪她一起。
一串急促“噠噠”聲傳來,談青頭也不抬,直接喊了聲fenrir,然後將沙拉裡的一塊蘋果扔了出去。
fenrir嚼得沙沙作響,吃完後來談青腿邊轉著圈,示意還要。
談墨不緊不慢從樓梯上下來。
八月酷暑,他身上披著件外套,單薄的身影仿佛窗外搖晃的樹枝。
盛苓抽出椅子,讓他趕緊坐下,輕聲詢問,“頭暈不暈?”
談墨搖搖頭。
“爸呢?”談青看了談墨一眼,隨後低頭繼續喂狗。
“路上還要十分鐘。”盛苓想起來談墨今天還沒量體溫,上樓給他拿體溫計去。
桌上隻剩談青和談墨兩個人。
fenrir在談青和談墨之間,還是選擇了原主人,直接躍上談青身邊的椅子。
fenrir原本是談青在英國買回來的狗,偶然帶回來一次,被盛苓留下,說是談墨身邊無聊,能有隻狗陪著他也好。
談青當然拒絕,卻不想,盛苓深夜改了他的機票。
他不放心托運,隻好將狗留下。
“彆偷吃。”fenrir是他從兩個月帶大,什麼習性談青自然清楚,他伸出手,握住它的嘴筒子,免得它趁機叼走桌上的食物。
談墨緩了緩神後,才緊張地開口,“你今天,遇見她了嗎?”
這個她,不言而喻。
其實談墨讓談青替他去發表演講,不僅是因為答應了學校那邊推脫不了,更因為希望他能碰到明黛,讓他回來描述一下心上人的近況。
“遇見了。”談青語氣平淡。
談墨很想談青主動說些什麼,但知道他不是這樣的性格,隻好自己問,“那你們有說些什麼嗎?”
談青回想明黛今天提到談墨的部分,“她還記得你,說你上學的時候不大喜歡說話。”
“還有嗎?”
“沒有了。”
談墨略微失望,垂下眼簾,不說話。
見狀,談青又補了句,“她今天……很漂亮。”
談墨:“她一直都很漂亮。”
是的,在床上的時候更漂亮。
“還有。”談青唇角微勾,“你們高中的秦老師,說你和明黛,高中的時候很登對。”
談墨一下睜大了眼睛,又忽地暗淡下去。
高中,已經是一個遙不可及的詞。
談墨一直以為,他和明黛還有以後,卻沒想到他臥病多年,而明黛星光璀璨,兩人已經漸行漸遠。
盛苓下樓來,兩人沒接著聊下去。
談墨的病因起自一次外出,他謊稱去看藝術展,實則去明黛吃過的一家火鍋店打卡。
那天空氣微濕,風略大,回去後,談墨就開始咳嗽發燒,接連一周,低燒難退。
盛苓知道後,直接將家中斷網,讓談墨好生養病,對明黛,自然也生不出什麼好感來。
談佑為回來了,盛苓將低溫計遞給談墨,沒顧得上去開門,最後是談青起身,叫了麵前儒雅溫和的人一聲“爸”。
一家四口,總算整整齊齊。
“最近公司的事情,我聽說了。”談佑為開口三句不離工作,也就和談青低聲聊著。
談青神色平淡,“我能處理。”
董事會那些人太過保守,對於他想施展的變革,持反對態度,不過談青的是辦法讓他們屈服。
“你剛上任,我不好太偏袒,總之,做得了就做,做不了,沒必要冒險。”
“我知道的。”談青做事成熟穩重,多有考量。
談佑為對這個兒子,一向放心。
盛苓一邊聽,一邊發表意見,“你哥身體再好些的話,還能幫襯一二。”
談佑為讚同她的說法,“老大身體雖然不好,腦子卻好使,改天給他找個費心不費力的差事做做。”
“上次的項目他就辦得很好,董事會的人刮目相看呢。”盛苓表情裡藏不住的歡喜。
談青附和道,“我哥身體再好些的話,會比我更加遊刃有餘吧。”
他隨口一說,桌上卻忽然陷入沉默。
連話題中心的當事人,也不說話。
他們近乎同步避開談青的目光。
是啊,要是談墨身體更好些,說不定……
吃得差不多了,談青放下筷子,“還有點事,我去公司一趟。”
“路上注意安全。”盛苓如釋重負道。
他摸了摸fenrir了,半邊身子浸在燈光陰影裡,似笑非笑,“今夜好夢。”
撂下這句話,他便毫不留情地離開。
身後,三人麵色皆有些發白。
盛苓心底不大舒服。
她這小兒子,太早和商界的人打交道,心思越來越深沉,為人也不如談墨那般純粹討喜。
心底驀地跳出個詞,連盛苓自己都一愣。
從談家離開後,談青直接去了運核。
臨近深夜,整個辦公大樓都已經空蕩無人。
灰色格調的辦公室裡隻亮了兩盞燈,顯得更加暗淡沉抑,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這間辦公室,原本是談墨的,他進來後,隻稍微改動了格局,方便他的工作習慣。
沙發邊,還有道門,裡麵是休息室。
談青今晚打算在公司睡下,他關掉電腦,後背傾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眸。
手機忽然傳來響聲,他緩緩睜開眼睛,垂下目光。
談墨:【對了,連潯說你去找明黛要了簽名?】
他都忘了這事,也沒要什麼簽名,乾脆讓明黛明天簽一個,下次帶給談墨。
想起明黛,他頓了一頓。
看著和談墨的聊天框,他的眸底越發深沉幽邃。
談佑為肯定會為談墨的未來謀劃,等他養好身體,自然會讓他在公司擔任職位,而這間辦公室,到時候也得還給談墨。
所以,他的好哥哥,在搬進來那天,會想過他心愛的女人,曾在這間辦公室裡……
談青驀地閉眼,強行打斷自己的思緒。
不行,他說好和明黛不打攪彼此的生活。
讓她來這兒,越界了。
隻是,被勾起的欲火再難消下去。
明黛收到消息時,還在因為信核那邊的態度沉悶不歡。
談青還是言簡意賅的兩句話:【卡曼,2315】
反正心情不好,她拿上口罩和帽子出門。
……
不知為何,今夜談青做得格外的狠,仿佛要將她撞碎,揉進他的骨子裡。
比前麵幾次更早進入正題,卻又結束得更晚。
明黛累了,他卻不累。
談青自始至終沒換過姿勢,無論是在桌子邊,還是在床上,都是讓明黛背對著他,不許她正麵看他。
到最後,他抱她到鏡子麵前,用黑色的領帶蒙住她的眼睛。
看不見,身後的感觸便越發清晰,每一下,甚至談青的每一道喘息聲,都讓她難以忽略。
明黛抖得比平日要更加厲害,腳也站不穩。
擔心滑下去,她死死抓住鏡子邊沿,纖細的手指泛著血紅,因為沾染上水痕,指尖更加晶瑩透亮。
談青抬眸,看過鏡子裡那到倩影,隨後,一把撈住她的腰,深深將她一按。
不等她從喉嚨裡發出破碎的聲音,帶有男人體溫的大手忽然貼合上來,往下撫摸過她的手背。
隨後,強硬地卡進她的指縫裡,同她——
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