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eis晚宴前夕,明黛還在港城拍戲,當天殺青後,她就趕回京城。
晚宴是其次,合同上積攢了兩三個月的品牌廣告,她得在這一周內拍完,然後馬不停蹄地前往電影節。
從上午九點開始,她就泡在攝影棚裡,拍攝品牌新季服裝的平麵廣告。
一輪拍攝結束後,明黛坐在化妝間裡,造型師給她調整妝發,她拿著手機回複何越的消息。
雙方都很忙碌,約定著一次性將事情說完。
十幾條消息刷下來,明黛咖啡喝完了半杯。
【研討會名單更新了,沒有我們。】
【《暗流》信河成為承製和第一出品了,這是信河第一次做文藝片,但是是為了誰,你清楚的,我的建議還是和之前一樣。】
【片子開機之前我們的曝光就隻有電影節,你和ta把造型再商量下,爭取出個圈。】
明黛的目光落到這三條上。
研討會她避而不談,關於《暗流》,她明確和何越回複:我會去和信河好好談談。
在演藝生涯最後一段時間,她遇到了最喜歡的劇本。
即便是信河,她也會嘗試著去爭取。
【我現在就去找ta】
發完這條消息後,她直接切到了和ta的聊天框。
早在半月前,兩人就已經決定好要穿的衣服,但想要達到驚豔四方的效果,還遠遠不夠。
她問ta有沒有新的想法。
ta很快回複:【親愛的,eis晚宴上那套效果很好,我建議我們繼續走這個風格】
接著,她發來一張圖片。
附字:
【我們把這條blgblg的背鏈加上,怎麼樣?】
明黛將圖片點開,背鏈已經被ta掛在人台模特上,由細碎的鑽組成的頸鏈下,由短到長,掛了一層層瀑布一樣的水晶鏈條,餘下沒有連接起來到兩根,沿著肩,搭在蝴蝶骨上,一直垂落到後腰。
清冷又絢爛。
ta描述,走路時,那兩根鏈條會跟隨著人亂顫,打落在腰上。
明黛回複她:【還有其他備選嗎?】
ta:【背鏈隻有這一條,項鏈有】
明黛:【我看一下】
ta:【親愛的】
明黛:【沒借嗎?】
ta直接一個電話撥過來,“哎呀呀,我覺得你肯定會愛不釋手嘛,多好看!整個娛樂圈女明星裡,除了你還有誰能駕馭?”
ta說得倒也沒錯,但凡比例和體態上有丁點兒瑕疵,繁重的項鏈以及背鏈,都會將人的缺點無限放大。
“那就這個吧。”明黛歎了口氣,她清楚,不是沒借,而是借不到,以她現在的咖位,高珠基本不用想了,她也沒必要自取其辱,低聲下氣和人去求。
ta:“我真覺得這個挺好看的。”
“還有其他角度的圖嗎?”明黛問。
“我馬上給你拍,我覺得你一定會愛上它!”
電話掛斷後,ta很快發了七八張圖片來。
明黛盯著圖看了好一會兒,挑了張側後方角度的,保存下來。
隨後,她點開置頂的聊天框。
剛加上談青的時候,她以為他的微信頭像是純白色的,放大後,才發現是冬日雪景,白茫茫的一片裡,除去雜亂的樹枝,幾乎沒有其他顏色。
包括他的朋友圈,也是一片空白,不是隱藏,單純沒發過。
明黛很難因此判斷他是個怎樣的人。
她一鼓作氣落下指尖。
聊天框裡蹦出來那張背鏈的照片。
單一張照片,沒有其他文字。
可發完後,明黛麵紅耳赤。
隱秘又壓抑的情欲在她心底蔓延開。
這對於她而言,已經是赤裸裸的引誘。
“休息好了嗎明老師?”身側工作人員聲音傳來,衝淡了她的羞恥心。
她放下手機,起身接過下一套要拍的衣服,麵露微笑,“好了,我們繼續吧。”
夏季多雨,天邊是暈染不開的濃墨,霧氣朦朧,潮濕街道上鋪滿一圈圈車轍,直到信河辦公樓前消失殆儘。
漆黑鋥亮的埃爾法停在辦公樓前,前來迎接的人一字排開,隨著男人修長的腿出現在眾人視野內,寬大的黑傘迅速撐開,護送著他入內。
收傘的那一瞬,領頭迎接的中年男人瞬間湊上來,畢恭畢敬喊了聲,“談總。”
男人將手伸了出來,眸色冷峻,語無波瀾,“幸會。”
是不記得他是誰了?
江壬掛在臉上的笑容一滯,很快反應過來,同男人握了手。
“我是信河的副總裁,江壬。”
“上周才見。”談青笑道,“江總不必妄自菲薄。”
江壬笑得勉強。
眼看對方態度冷淡,他以退為進,結果對方態度忽然軟和下來,反倒顯得他不對。
早在上次會麵,江壬就知道這個年輕英俊的人並不好對付。
“直接去會議室吧,江總。”談青提醒道。
江壬早就讓人收拾好地方,知道這位太子爺從國外回來,又吩咐人準備了咖啡。
因著下雨,會議室裡拉上窗簾。
冷灰色的光籠罩著壓抑的空間,投落在談青硬朗的西裝上,愈發凸顯出人肩寬腰窄的身形。
他坐在辦公椅上,將外套脫下,順手接過實習生遞來的咖啡,低沉溫潤的嗓音說了聲“謝謝”。
實習生一愣,紅著臉退開。
江壬從辦公室裡拿來文件,局促不安地守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談總。”
“都在這兒了嗎?”秘書周岩問。
“當然。”江壬道,“全部是我自己整理的。”
“辛苦。”談青放好外套,隨後從桌上拿起文件,攤開一頁一頁地翻過去,其間沒有說一句話。
看這麼快,能看明白麼?
江壬腹誹。
全部看完後,談青合上文件,隻沉吟片刻,便道,“接下來,還要麻煩江總,希望以後,信河能越來越好。”
聞言,江壬鬆了口氣。
看來他副總裁的位置還是穩坐的,談青也沒有直接插手信河事務的意思。
“談總還有其他囑咐嗎?”江壬自詡八麵玲瓏,第一次在一個年輕人麵前,感到膽戰心驚。
可能是麵前人太過成熟穩重,也可能是來自豪門掌權人的威壓。
“有的。”談青微微一笑,“有些事情,我不大有精力處理,但我不能不知道得一清二楚。”
江壬的心臟又懸掛起來。
“往後每個季度,還請江總像今天這樣,讓手下人整理好公司的情況,然後發到我秘書的郵箱。”話落,談青起身,拍了拍江壬的肩膀,銳利的目光落下,“聽說江總還特意準備了一間辦公室,不知道可不可以去看看?”
“當然可以。”江壬第一次被人這麼直白地戳穿,有些緩不過神,眼睛一掃,隨便指了個實習生,“那誰,你帶談總上去看看。”
隨後賠笑,“談總我這兒還有點事,就不作陪了。”
“你忙。”談青淡聲道。
剛出會議室,通往辦公室的電梯徐徐上升,周岩在談青耳邊道,“我當他真有什麼事呢,原來是那種事。”
他話剛落,談青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不是說好幫我弄到那套珠寶,現在電影節都要開始了,老公你怎麼還沒搞定。”
“我辛辛苦苦給公司賺錢,結果你就讓我受這委屈,上次讓你幫忙給明黛發黑通稿,你也不發,害得我被那壞女人壓一頭。”
周岩看了談青一眼。
江壬連忙將女人哄住,“我這不是太忙了,況且那套珠寶好幾百萬呢,你再等兩天,彆著急啊。”
“江壬這不老實的。”周岩道,“你還沒走呢,就擺起譜來了。”
“他小心思多,暫且還不算壞事。”談青淡淡道,信河到底在運核裡不起眼,不是這家公司是他從談墨手中接手的話,他不會管太多。
“這也太惡心了。”周岩沒忍住罵了句。
整層樓已經清場,兩人肆無忌憚地親熱起來,聲音不堪入目。
“對了。”談青揉了揉眉心,“她剛剛提到……”
“那是梁如月啊,算是明小姐對家吧。”周岩知道他要問什麼,“不過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娛樂圈這些事情,亂七八糟的。”
談青沒多問。
隻是忽然想起什麼,進電梯後打開手機。
明黛果然給他發了條消息,隻是他沒時間看,更沒時間回。
指尖點開微信,是一張照片,照片裡是一條……他認不出這是什麼,項鏈?還是珠寶串起來的披肩?
腦海中驀地閃過那抹瓷白光滑的脊背,加上對方頸脖修長,戴起來會很好看。
粗澀的指尖劃過,她抖顫時,會更好看。
談青將照片直接轉發給了周岩,“查一下照片裡的東西。”
“好的。”兩人不僅是上下級的關係,更是大學同學,偶爾做一下工作之外的事情,自然沒問題。
就是從大學到現在,周岩第一次見談青身邊出現女人。
在辦公室裡逛了一圈後,周岩便打電話給司機,兩人坐電梯下樓。
上車後,周岩直接告訴了他背鏈的全部信息,“應該是私人手工定製,民間工藝,換句話說,不值錢的東西。”
“多少?”
“兩千。”周岩感歎,“明小姐還挺節儉。”
“梁如月問江壬要的珠寶多少?”
“……好幾百萬吧?”
談青沉默半晌。
按理來說,他看起來並不比江壬貧窮。
“可能是欲擒故縱的手段吧?”周岩揣測。
“你女人多,我信你。”談青指骨抵上額頭,準備閉眼小憩,“去買條貴的,好看的,找時間差人給她送過去。”
“界限分明些好,畢竟……”周岩頓了下才道,“她是你哥喜歡的女人。”
談青“嗯”了一聲。
拍攝結束後,工作人員追來休息室,問道,“明老師,可以合影嗎?”
這時候,明黛已經換上私服,臉上的妝也已經卸掉。
見麵前女生攥著衣角,神色緊張,不知道鼓起多大的勇氣。明黛一時心軟,取下口罩,過來攔著女生的肩,“拍吧。”
“謝謝明老師。”拍完後,女生臉上露出雀躍,“這張合照我可以發網上嗎?”
“沒問題。”即便是純素顏,明黛對自己的臉蛋也是相當自信。
女生還在回味照片,明黛已經拿上包離開。
她一身素樸,鴨舌帽壓得很低,等待網約車時,口罩寸步不離。
上車後,司機從後視鏡掃了眼那雙清亮的眸子,確認地址,“婦產醫院?”
“嗯。”
“要開慢點嗎?”
明黛忍不住笑了出來,“去看望朋友呢。”
“哦哦。”司機訕訕回頭。
霧雨散去時,已到傍晚,半邊天已經被黝黑籠罩,城市孕育出的霓虹色彩,倒映在車窗上。
明黛低下腦袋,帽簷擋住手機光亮。
屏幕裡顯示的時間,還是好幾個小時前。
她抓著手機的指尖收緊,眸底落寞與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是太忙了,所以沒有回她消息嗎?
上次結束後,明黛理所應當以為,談青很快會聯係她。
可對方沒有。
所以她主動發去消息,卻石沉大海。
興許是她慌不擇路,過界了,又或是她對他毫無吸引力。
鴨舌帽阻擋了那張略帶濕意的小臉,霧氣始終縈繞在她的睫毛上。
明黛鼻子一酸。
好丟人啊。
她唯一一次主動,卻沒換來對方的任何回應。
明黛一動不動好一會兒,才想起葛念針對她說的一句話——
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彆人。
看著空白的聊天框,明黛乾脆兩眼一閉,給對方發過去:好看嗎?電影節要不要戴?
發完,她迅速把手機關了。
偏偏手機震動了一聲,她又忍不住打開。
q:【嗯。】
細碎的光亮在明黛的眼睛裡閃爍。
與此同時,車停在醫院門口。
明黛連忙收拾好心情,以免被孕婦看出端倪來。
她穿得太嚴實,前台不免多打量幾眼,但隨著葛念一通電話下來,護士便直接帶著她上去了。
單人間,環境很好。
進門後,明黛便摘掉口罩,深深歎了口氣。
葛念月份大了,隻能躺在床上,唇邊露出淺笑,“大明星來啦。”
一眨眼,明黛就撲到葛念的臂彎裡,像隻小貓一樣,埋著腦袋不願抬頭。
對於熟人,明黛格外黏膩以及會撒嬌。
葛念摸了摸她的腦袋,“是不是想好了?”
“嗯?”
“退圈回家呀。”
明黛懶懶地“嗯”了一聲。
這些年,眼見明黛從嬌生慣養,到處處隱忍,經受著各種閒言碎語,葛念還是有些心疼。
她語氣放緩許多,“叔叔阿姨雖然對你有很大意見,但總歸是惦念著你的,你的那些作品,他們都偷摸著看了。”
“就是……”
“就是什麼?”
“就是,明教授讓硯生回老宅一趟,把你從族譜上除名,許教授連夜去了趟國家話劇院,研究表演,下個月你應該就能看到她出版的書。”
明黛抬起腦袋,一本正經問,“有這麼差嗎?”
“我看了,不差的。”
“念念,還是你……”
“但也沒什麼堅持下去的必要。”
明黛:“……”
“當然。”葛念道,“除了想你,還有件事。”
明黛沒說話。
“不管是履行和秦家的婚約,還是和人談談,就此作罷,你都得回去一趟。”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回家一趟,不過是尋常事。可明黛不同,她離家出走,這五年來和家中斷絕聯係。
可能在某一瞬,她想清楚了,“最遲明年年底,我會的。”
既然如此,不必多說。
隨著明黛垂下長睫,眼神專注,葛念眉目之間顯露出一抹柔色,唇角也彎了起來,“誒呀,寶寶踢我了。”
明黛彎下腰,腦袋湊近麵前人的肚子,嚴肅道,“寶寶,我是姨姨。”
葛念嫣然含笑。
“她小名叫什麼啊。”
“炎炎。”
“還沒出生就要搶我的名字嗎?”明黛的小名,也是這兩個字的發音。
“哪有。”葛念嗔怪,“夏天裡出生,可不叫炎炎。”
“那誰的品位吧?”明黛明涵,“難聽死了。”
“彆罵自己。”
她再摸了摸葛念的肚子,想著時間也不早了,便準備離開。
一抬頭,目光落在了葛念白皙頸間一小塊豔紅上。
“你這裡……”明黛一愣,隨之點了點自己的脖子。
忽然間,葛念的臉紅得像從蒸籠裡出來,“我難受,他幫我弄弄……”
葛念有個愛她的丈夫。
明黛一下子明白那是什麼。
吻痕。
因為談青沒有吻過她,所以她辨認不出來。
看著葛念一臉沉溺在愛欲中的樣子。
明黛挪開目光,思緒混亂。
難怪,談青不願意。
倘若身體上留下對方帶來的印記,又怎麼在荒唐之外,乾淨地退出彼此生活。
葛念需要休息,聊會兒便累了。
“那我走了。”她戀戀不舍離開。
她從醫院後門離開,卻在出門那一瞬,驀地渾身繃緊。
明黛下意識回頭,卻又什麼都沒看到。
滬城電影節,《冬夜》入圍最佳影片,編劇導演收獲提名,可以說,這一屆金雲獎,《冬夜》是最大的贏家。
影片還沒上映,網上對片子的猜測頻出。
【我朋友是業內,說這部片子特彆意識流,陸導老毛病又犯了,很多人t不到,我看票房多半藥丸。】
看到這條評論,明黛點了個讚。
【《冬夜》不就是用來捧梁如月的?從男女主都沒混上提名就知道了,純純工具人,還有美帝,被用來擋槍的。】
看到這條評論,明黛又點了個讚。
她正大光明在機場刷著微博,身後是粉絲以及圍觀的路人。
何越本該在她身側遮掩一二,此刻卻隻是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
上飛機後,外界的一切都被屏蔽。
“《冬夜》我們沒有提名。”何越道,“現在關注度卻全在你身上。”
金牌經紀人,就是可以“小題大做”,用最簡單的手段,做最高效的事情。
甚至那兩條評論,也是何越事先安排人發好的。
飛機上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足以讓何越買好的兩個詞條登上熱搜。
明黛眯了會兒眼睛,窗外就已經是滬城。
助理率先連上網絡,查看情況。
何越問:“怎麼樣?”
助理慌亂地將手機伸過來,緊接著何越表情嚴肅。
明黛偏過腦袋,借著對方的手機一看。
她如願以償霸榜熱搜,隻是緊挨著的兩條詞條分彆是:
明黛疑似懷孕
明黛梁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