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人的死亡,某種程度上,是個人為製造的“意外”。
徐父徐母把她騙回家,當然不是為了要她的命,而是想要她的眼角膜。
徐元初的表哥和堂弟在她父母的精心教養之下,都上了大學,還都是她的父母供出來的,表哥畢業後回了縣財政局工作,堂弟則去了民政局。
倆人都已經結婚生子。
這年頭小縣城公務員的工資不高,倆人身後又沒有什麼助力,要買房買車過上好日子,就隻好扒著徐父徐母繼續吸血,生的孩子都還是徐父徐母幫忙養的。
早些年,徐父徐母也曾經聯係過徐元初,想跟她要錢,被拒絕了,因為她沒有錢。
徐元初自己讀大學和研究生,一共七年時間,學費用的全都是助學貸款,勤工儉學掙的錢隻夠生活費。
她上學本來就晚一年,研究生畢業參加工作的時候已經26歲了,第一年工資很低,後來到了北京才稍微好點,助學貸款還了好幾年才還清。
徐父徐母算了算,發現她確實沒錢,除了罵她沒用,也沒有彆的辦法。徐元初遷走了戶口,又跑到了京城,隻給了他們一個手機號,他們連她住哪兒都不知道,京城那麼大,他們根本就找不著她!
在那之後,雙方聯係中斷。
他們後來打電話給徐元初,騙她回去,是因為堂弟單位領導的兒子眼睛出了問題,急需眼角膜,如果有人能捐贈,領導願意予以重謝。
徐元初的堂弟心動了,就找到徐父商量,讓他把徐元初騙回來,捐贈眼角膜,這樣的話,他不但能升職加薪,還能得到一大筆錢。
徐父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一個不能延續徐家香火的丫頭片子,活著根本毫無意義,現在她有機會為徐家的發展做出貢獻,那是她的榮幸,總算她對徐家還有點用。再說了,隻是要她的眼角膜,又沒要她的命!
徐母知道了這事,也加入進來,她的條件就是,領導給的錢要分一半給她的娘家侄子。
三個人狼狽為奸,把徐元初騙了回去。
徐父給徐元初的那杯水裡放了安眠藥,他們本來是想等到徐元初睡死了,再把她弄到醫院去,直接做手術摘取眼角膜,全程徐元初都是昏迷狀態,想反抗都沒辦法。
計劃做得好好的,隻是沒想到,徐元初本人對安眠藥嚴重過敏,一命嗚呼了。
當然了,委托人死了以後,這個事情就更好辦了,本來角膜捐贈就應該是去世後進行,這下子更加合理合法了。
徐父徐母把她的死亡說成是意外,替她簽了捐贈協議,光明正大的把眼角膜捐了。
徐元初的堂弟順利升職加薪,還拿到了一大筆錢,她的表哥也分了一杯羹,倆人都在縣城換了大房子。
元初倒在床上,實在想不通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要說自己家孩子多,一碗水端不平,那多少還能理解,但是徐父徐母這種不愛自己親生的孩子卻愛侄子的行為,真的很反人性啊!
真的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元初想不通,就不再想了。
她進空間泡了個澡,給自己做了個護理,讓自己從頭到腳煥然一新。
第二天還要上班。
委托人在一家門戶網站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而且早上上班非常早,倒是能成功躲過早高峰。
元初到單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辭職,她不乾啦。
一天到晚坐在電腦前,腰酸背痛,頸椎也不好了。
她的部門領導,也就是給她介紹對象的曹姐,看到她的辭職信很是驚訝,“小徐,你不會一相親成功就想著辭職吧?我跟你說,工作很重要的,就算是結了婚,你也不能放棄工作。你一旦放棄了,以後再找就會有點麻煩的。”
元初笑道:“您想啥呢?不是因為這個。我相親沒成功,老張沒跟您說嗎?”
“啊?沒看上?他還沒跟我說呢。咋啦?他有什麼問題?”
元初笑了笑,說道:“我就跟他見了一次麵,也沒細聊,沒發現他有什麼大問題。是我自己還沒做好邁入婚姻的充分準備,更彆說給人當後媽了。所以,算了吧。謝謝曹姐。”
曹姐歎息一聲,“後媽是不好當。沒相成就算啦。”
她接著又歎息一聲,“但是小徐啊,你現在這個年紀有點尷尬,跟你年齡相當、個人條件相當的男的,基本上都已經結婚有娃了。
咱說句實話,要是條件和你相當的男人都三十好幾了還沒結過婚,我肯定懷疑他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麼隱疾,這樣的人我都不敢給你介紹。當然了,我也不認識這樣的人。
就這個老張,我也是趕巧了。他和我愛人一個單位的。除了結過婚,身邊帶著一個孩子,彆的條件都還可以,我才給你介紹的。我可不是故意讓你去當後媽啊。
說真的,就他這個條件,在婚戀市場上都還算搶手的。我聽說,他剛離婚,就有不少人搶著要給他介紹,隻是那時候他還沒有再婚的心思。最近剛放出風聲來說要再婚。”
元初笑道:“我知道,聽說有的二婚男士在婚戀市場也是短期流通,剛上市沒多久就被人拿下了。”
曹姐又開始歎氣,“就是的呀,數據說男人的數量比女人多,怎麼到了婚戀市場上就成了另外一回事了呢?”
“隻能說優秀的男人數量不多。您到農村去看看,娶媳婦比嫁人難多了。農村有句老話,隻有娶不上媳婦的男人,沒有嫁不出去的姑娘。
而且,男人的擇偶標準和女人不一樣。按照傳統的擇偶觀,女人習慣找比自己更強的男人,那越往上走就越難找,因為比她強的人不多。但男人習慣找比自己弱勢的女人,所以他們選擇的餘地更大一些。”
曹姐點了點頭,“有點道理。要不這個辭職信你先收回去?你再仔細考慮考慮,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不管是什麼時候,咱們都要做到經濟獨立才行。”
元初搖了搖頭,“謝謝您為我考慮。但是我已經想好了。不瞞您說,我之前幾年壓力太大了,現在整個人感覺很疲憊,想休息一陣子。等我養好了精神再繼續工作。我也想趁這段時間好好想一想以後該怎麼辦。”
“那好吧。”
曹姐接受了元初的辭職信。
不過接下來,元初還要在單位待一個月,等到曹姐安排了新人過來,做完工作交接再走。
她坐到自己的工位上,一邊處理工作一邊思考問題。
狄更斯說:“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這句話似乎放之四海而皆準。
二十世紀初也適用。
徐元初生於1972年,她趕上了計劃生育……
嗯?她趕上了計劃生育?
1972年的時候,計劃生育可還沒到強製性的階段。委托人整天被父母念叨,都是因為生了她,所以才不能再生兒子了,生了就會丟工作,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