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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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

孝莊閉目撚著佛珠,聽蘇茉兒稟報後宮的諸般動靜。

“三阿哥的所有事情榮貴人都親力親為,聽鐘粹宮的宮人說,榮貴人已經連著好些天沒有合眼了。”

“倒是皇上那裡,因著鈕祜祿妃好轉,冊封六宮的事情,一直沒再提起。”

見孝莊沒什麼反應,蘇茉兒又繼續說道:“方才,萬歲爺和佟格格一起去了坤寧宮。”

聽到這話,孝莊睜開眼睛看著蘇茉兒,問道:“楊五味怎麼說?”

“楊院判說,鈕祜祿妃之前確實是絕脈,毫無生還的可能。”

見孝莊撚著佛珠不語,蘇茉兒忙又說道:“他的意思是,鈕祜祿妃應當是吃了什麼奇藥。”

“玉錄玳的祖父額亦都曾隨太祖努爾哈赤征戰各方,她阿瑪遏必隆雖然看著怕事,但當初也是深受先帝爺器重,數次委以重任的。”

孝莊沉吟了一下,複又說道:“鈕祜祿氏一族底蘊深厚,手裡有什麼奇藥倒是不奇怪。”

她將佛珠平放在桌上,又合十雙手念了句佛偈,這才繼續說道:“奇怪的是,有這樣的奇藥,玉錄玳為何不早早用了?”

“是呢。”蘇茉兒看了眼孝莊,猜測道,“許是,鈕祜祿妃覺得時機還沒到?”

孝莊看了蘇茉兒一眼,伸手示意蘇茉兒,蘇茉兒立刻微微低頭伸出雙手將孝莊扶了起來。

“本宮年紀大了,操心不了這許多了。”說完,她就慢慢走進了佛堂。

不久後,蘇茉兒走出佛堂,招手喚來心腹,在對方耳邊低語了幾句。

心腹恭敬點頭,出了慈寧宮快步朝坤寧宮方向而去。

坤寧宮

玉錄玳見玄燁隻撇著茶沫不說話,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位恐怕也是想探探自己的虛實呢。

也是,一個必死之人忽然就活了,還肉眼可見越來越好了,怎麼著都是件奇事。

這樣的奇事發生在紫禁城裡,身為紫禁城的掌權者,自然是想知道事情的原委的。

更甚至,他應當很希望她手中有什麼起死回生的奇物。

玉錄玳思量著,估計康熙沒能從太醫那邊查問到什麼,又不好動坤寧宮的宮人,正好佟靜琬提了坤寧宮有動靜,便順勢過來一探究竟了。

她看向滿麵春風的佟靜琬,這位曆史上有名的朱砂痣怕是也抵不過江山永固與逍遙長生呢。

索性,她是魂穿,又經曆了生死大劫,便是性子與從前不同,隻要不瘋魔,不會有人懷疑什麼。

司琴是她的身邊人,她都沒有起疑,就是最好的證明。

想到這裡,玉錄玳的心便寬了寬。

隻要不是來妖魔化她的,她都無所謂。

而佟靜琬的意圖就更好猜了。

她怕是很想讓康熙知道,她馭下不嚴,連個坤寧宮都管理不好,沒有資格正位中宮吧。

要不說人家是康熙的朱砂痣呢,想法和康熙一樣一樣的,康熙也不想在她活著的時候立她為後呢!

不過,她不在乎。

在她看來,皇後除了有名正言順站在康熙身邊的資格外,並沒有什麼多的好處。

以康熙乾綱獨斷的性子,本朝的皇後除了管管後妃侍寢,估計也沒什麼特殊的功能了。

當然了,俸祿那肯定是比她如今的妃位多很多的。

玉錄玳有一瞬間的心動,但轉念一想,銀子再多,她在這紫禁城裡也買不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若僥幸又遇到一次血月能回到現代,這些身外物她也是帶不走的。

是以,當皇後的念頭轉瞬就煙消雲散了。

她撇了佟靜琬一眼,這皇後,誰愛當誰當吧,隻要不影響她的生活質量就行。

佟靜琬見玄燁沒有駁斥自己手伸得太長,玉錄玳也沒有露出委屈樣趁機向玄燁上眼藥的意思,膽子便愈發大了些。

她直接問司畫:“你來說說,你做了什麼混賬事,竟惹得你們娘娘大動肝火?”語氣肅然,其中的幸災樂禍被藏得嚴嚴實實的。

司畫雖然對玉錄玳有異心,但她對鈕祜祿氏還是很忠心的。

她的家人都還在府裡呢!

因而隻跪在地上請罪,旁的話是一句也沒有的。

這麼一來,佟靜琬就有些沒臉了。

正殿的動靜不小,守門的兩個小宮女自然都聽見了。

她們當差前都是受過訓練的,自然很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

這個時候,她們隻需要謹守本分,守好門戶就行了。

但花語不這麼想,她仗著自己長得好,一向自視甚高。

隻是從前玉錄玳馭下甚嚴,康熙也不常來坤寧宮,她一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二來怕被懲罰清算,從來不敢輕易冒頭。

可這回,佟格格來勢洶洶,又有皇上撐腰,若她能襄助一二,沒準她從前的所求能成真!

便是不能,那在皇上麵前露露臉也是好的。

花語垂眸輕撫了撫自己年輕嬌嫩的麵龐。

她不想自己最好的年華都在繁重的勞作中度過,也不想像個木頭人般守著殿門,等到了年歲被放出宮去,被家裡人配個鰥夫或者孤獨終老。

以她的容貌才情,她應該有更好的前途才是!

人活著,總該拚一把的!

花語雙手交握,不再猶豫。

於是,在正殿氣氛膠著,佟靜琬臉色越來越不好看的時候,花語跳了出來。

“奴婢有要事稟報!”花語說道。

她話音一落,玉錄玳厲眼便掃了過去!

花語瑟縮著避開玉錄玳的眼神,怯怯望向玄燁,眼眶泛紅,淚珠要落不落,很是惹人憐惜。

佟靜琬:……哪裡來的狐媚子!

她看向玉錄玳:說好的你馭下甚嚴呢?這平白跳出來的狐媚子,你不管管?

玉錄玳隱晦地翻了個白眼:誰挑的事啊?誰挑的誰平去!

反正康熙本來就是公用的,多個人少個人她根本不在乎好麼!

佟靜琬氣結,她隻是想把玉錄玳打壓下去,不希望她封後踩在她頭上,並不想後宮再多一個所謂姐妹分寵!

可顯然,佟靜琬已經失去了對事情的掌控了。

玄燁終於放下了他“青睞多時”的茶碗,慢悠悠吐出一個字:“說。”眼神卻沒有落在花語身上。

花語有些失望,但她覺得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她的聲音也是被很多人誇過的。

“皇上,娘娘自從醒過來後行為古怪,待身邊人也沒了從前的親近。”花語做出害怕的模樣看了眼玉錄玳,很快又收回了目光,語氣中帶著些柔媚。

玄燁沒想到花語說的是這個,瞬間失去了興趣。

曆經生死有所頓悟,行事與從前不同,乃是常態,此種傳聞他不止一次聽說過。

且玉錄玳身為主子,如何待身邊的宮人還輪不到一個小宮女來置喙。

這小宮女心思淺顯,野心都寫在了臉上,為了攀龍附鳳不惜背主,她的話,不可信。

玄燁感歎探知玉錄玳恢複生機的機會就這麼被個蠢貨給浪費了。

想到這裡,他便沒了繼續待在坤寧宮的興致。

許是人在緊張的時候會生出幾分急智,花語見玄燁似是有抬腿走人的意思,忙又說道:“奴婢所言句句為真!”

她看了眼麵無表情的玉錄玳,以額觸地,恭敬說道:“前兒娘娘還把她從娘家帶來的曹嬤嬤給關了起來每日服食人參粥呢!”

玄燁起身的動作一頓,正待問些什麼,玉錄玳已經輕笑了起來。

見玄燁看過來,她忙福了福,說道:“宮裡奴婢少見多怪,讓皇上見笑了。”

“怎麼說?”玄燁這回沒有再做出品茶的模樣,而是認真問道。

“皇上,臣妾確實讓人關了曹若梅,也確實讓人每日隻給她送粥。”

“但那不是人參粥,而是赤烏子粥。”說這話的時候,玉錄玳認真看著玄燁,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赤烏子?”玄燁沉吟,隨即疑惑道,“這是傷人元氣的藥材,發生了何事?”

以他對玉錄玳的了解,她不會無緣無故懲戒宮人。

聞言,玉錄玳心下微鬆,她最不希望跟“玉錄玳”死劫有關的人是康熙。

那意味著,她將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求生,而不是順心遂意的生活。

如今,她至少能肯定赤烏子粥不是康熙的手筆。

這麼想著,玉錄玳的心情便好了些。

心情一好,說出的話便也好聽了些。

“皇上知道赤烏子?”

“皇上學識淵博,臣妾自歎不如。”

玄燁微訝,玉錄玳還真變了,從前的她一直端著貴女的架子,從不曾用這種帶著崇拜的語氣跟他說話。

他問道:“可是那奴才辦事不利,害你誤食此藥,你以此來罰她?”

“皇上英明!”玉錄玳做出心悅誠服的模樣,真心實意說道,“臣妾本就大病初愈,正是最該注意飲食的時候。”

“曹若梅失職,臣妾便以赤烏子粥小懲大誡。”

她看了眼花語,笑說道:“花語是臣妾宮中的末等宮人,不了解事情始末。”

她蹲身行禮,自責道:“臣妾馭下不嚴,讓宮人驚擾聖駕,請皇上責罰。”

玄燁站起身親自把人扶起來:“宮人犯錯主位娘娘固然有責,隻你情況特殊,這宮婢的錯,與你無關。”

“梁九功,把人拉下去處置了。”他隨口吩咐。

“嗻!”梁九功領命,招招手,花語的口鼻被跟來的小太監捂住,直接被拖了出去。

玉錄玳一愣,沒想花語連求饒的機會也沒有就被拉了下去。

這一刻,康熙那張英俊的臉莫名讓她覺得畏懼。

這就是皇權嗎?

“至於曹若梅,那是你從家裡帶來的人,你自己處置了吧。”玄燁拍拍玉錄玳的手,笑著說道,“如今你大安了,朕心甚慰。”

“皇上。”玉錄玳順勢拉住玄燁的手。

玄燁眼神微冷,他以為玉錄玳是想仗著他此刻的憐惜邀寵:“你且在坤寧宮好好修養,朕過幾日再來看你。”

玉錄玳放開玄燁,再次蹲身行禮,見玄燁似有不耐之意,忙說道:“皇上,臣妾想換個宮室居住。”

玄燁萬沒有想到玉錄玳竟然想換宮室!

這坤寧宮可是中宮居所,玉錄玳在此間居住又是後宮唯一的高位妃嬪,這隱形的地位,後宮誰不羨慕?

這話是真心實意,還是,欲擒故縱?

佟靜琬捏緊繡帕,心中憤懣,眼神中便泄出了幾絲嫉恨,坤寧宮是她夢寐以求的住所,玉錄玳竟然不要!

她竟敢不要!

玄燁想知道玉錄玳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沒了離開的意思。

當然,他也沒像之前那樣把玉錄玳扶起來。

他重新坐回主位,摩挲著腰間的白玉玉佩,沉聲問道:“為何?”

玉錄玳:當然是因為在坤寧宮住久了會要人命啊!

但這話,她不能說。

說了,就會有無數的質疑聲,而她,也無法自圓其說。

感謝身體記憶,讓她能穩穩半蹲著回這位至高無上帝王的問話。

玉錄玳微微垂下頭,目視龍袍一角。

皇帝疑心都重,這位尤甚,她要怎麼說才能讓康熙不認為她是在討要中宮之位,而是真的想搬宮,可是門技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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