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言言的目光緩緩移到司景策臉上,再緩緩移到他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
男人順著他的目光垂眸掃了一眼,當作沒什麼事情發生一樣,將手擱在了桌上。
“我不小心的。”司景策頓了頓,“你信嗎?”
言言:……
你說我信不信。
他的尾巴毛上被男人弄出一點痕跡,為表示歉意,司景策居然又伸出手順了順上麵的羽毛……
言言徹底生氣了。
你怎麼可以摸第二次!
憤怒的小鳥猛地往男人手上用力一啄,迅速飛回自己的椰子殼鳥窩,“啪”一下用椰絲把洞口給堵上。
桌上掉了幾根毛絨絨的小羽毛,司景策呆滯片刻,順手撿起來收好。
等到晚上快睡覺的時候,堵住椰子殼洞口的椰絲還沒被挪開。
司景策蹲在鳥籠前,嘗試把椰絲清理乾淨,卻莫名感覺有股小小的力量在和自己對抗。
小鳥在裡麵拉扯著椰絲,不讓他看。
司景策沒辦法,隻好鬆手,敲了敲椰子殼:“言言,你今晚回房間睡嗎?”
言言不想理他。
司景策:……
完蛋,這次連鳥都搓不到了。
他沉思片刻,放棄強行將言言從椰子殼裡拖出來的念頭,“那我先進去了。”
房間的燈關上,隻留了一小條門縫讓言言進出。
過了很久,團在一起的椰絲裡突然冒出一個鮮紅的鳥嘴,接著整個小鳥腦袋從裡邊擠了出來。
言言將椰絲鑽出一個洞,慢悠悠飛向房間。
司景策睡眠稍淺,輕而易舉就聽見鳥爪行走在地上的聲音。
很快他便感覺到言言飛上自己的床,鑽進了被窩中。
司景策放緩呼吸,不動聲色。
一團毛絨絨的生物鑽進了他的衣服中,踩在他的腹肌上。
司景策強忍著癢意,那團小東西又一路往上爬,壓在了他的胸口。
接著,言言用力往他的胸膛上踩了幾下,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地方睡下,還隱隱約約能聽見小鳥飽含怒火的聲音。
『哼,壞蛋』
男人險些沒憋住笑,被小鳥可愛化了。
第二天等言言跑回自己的鳥窩裡,司景策才“醒”。
昨晚生怕壓到言言,司景策睜著眼一個晚上也沒敢睡。
他洗漱完走到鳥籠前,椰絲依舊堵著椰子殼的洞口。
“言言,你要不要吃早飯。”司景策對著椰子殼講話,“我把鳥糧倒進你的碗裡了。”
椰子殼沒有動靜。
“我知道錯了。”司景策誠懇道歉:“以後再也不會彈你的屁股。”
椰子殼安靜了一會兒,突然傳來憤怒的“篤篤”的敲擊聲。
司景策手忙腳亂地安慰他:“以後也不會提彈你屁股的事情了。”
敲擊聲更加劇烈。
他哄了半天才勉強將鳥哄好,可到現在言言都把自己封閉在椰子殼裡,懶得搭理他。
鳥是絕對不會原諒這個彈他屁股的壞人的!!
道歉了也沒用!
司景策回去睡了個回籠覺,又悄悄觀察了一天,發現言言有趁他不在的時候跑出來吃東西喝水,便放下心來。
偶爾能聽見幾聲清脆的鳥鳴,更多的時候都是他對著鳥籠發呆。
好像自己養的不是珍珠鳥,而是一個空空蕩蕩的鳥籠。
有點頭疼。
連直播間的粉絲也開始頭疼了。
剛打完一場遊戲,司景策瞥一眼彈幕,滿屏都在詢問言言的去向。
【言言呢言言呢,怎麼最近都見不到言言了。】
【快讓我吸吸言言,看不到聒噪小雞,我的一些,就比如說我的容貌(後麵忘了bab)都會被毀了!】
彈幕需求太過強烈,司景策遲疑了一會兒,慢慢說:“上次言言被恐怖遊戲嚇到後,我就不讓他進書房了。”
【進不了書房可以去外麵直播嘛,偶爾遊戲打累了也需要摸摸鳥。】
司景策:。
他已經三天都沒摸到鳥了。
“不播言言還有另外的原因。”
語言非常蒼白無力,他調轉了攝像頭,把鏡頭對準了外麵自娛自樂的小鳥。
自從養了鳥後,司景策就不大愛關書房的門了。
電競椅的位置恰好能看見外頭鳥籠,清楚知道言言的一切動靜。
他在那邊擺了幾盆水培玫瑰,專門拿來給小鳥玩。
駝色的小珍珠鳥臥在紅色花朵之間,枝乾似乎有點承受不住言言的重量,輕輕一動,也隨之搖擺。
言言找到了天然的搖籃,在花朵中玩得不亦樂乎。
司景策突然喊了一聲:“言言!”
花朵中的小鳥突然受到驚嚇,“哢嚓”一聲一朵玫瑰被折斷,花瓣飄落在地。
言言宛若見了鬼,迅速飛進椰子殼裡躲好,隻留了一節尾羽在外頭。
司景策麵無表情地將鏡頭調回來:“就是這樣。”
粉絲格外擔憂。
【鳥鳥不會生病了吧?】
【啊?難道真的被上次的恐怖遊戲嚇到了?明明前幾天還好好的。】
司景策:“……可能跟我前幾天彈了言言屁股的事情有關。”
【!!!!好過分,給我彈彈!】
“想彈自己領養個鳥,老惦記彆人的鳥做什麼?”司景策懟完粉絲,又不要臉地虛心請教:“有沒有什麼招,讓言言原諒我。”
彈幕紛紛出起主意。
【哥,你這模樣真的有點像哄生氣的對象……要不然準備點言言愛吃的東西?】
司景策默默記下。
那就多做點薯片吧。
【一直很想說,難道大家忘了珍珠鳥是群居性很強的小鳥嗎?lcberg隻養了一隻鳥,言言真的不會抑鬱嗎?】
【對啊,要不然那句話怎麼叫“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呢?標一下重點啊,一對!!】
司景策看著彈幕皺眉:“一定要再養一隻嗎?”
【肯定要啊!!】
【兩隻雄鳥會經常打架,最好是買隻雌鳥,順便給言言娶對象,嘿嘿。】
司景策看到這條消息,當即就否決了:“言言還小,不搞包辦婚姻。”
【孩子不小了,換算成人類年齡,得有18歲了。】
【lcberg還是重視一下這個問題吧,我朋友養了一隻小公鳥沒有伴,天天看著窗戶的倒影,以為自己的影子是同類,最後得抑鬱症死了。】
彈幕越說越嚴重,連司景策都感覺到自己存在重大的疏忽。
他突然抬頭一看,鳥籠裡空空蕩蕩的,言言轉了個身,呆呆地窩在椰子殼裡盯著自己。
司景策心跳漏了一瞬。
言言是珍珠鳥,愛和夥伴們在一起玩,而不是現在獨自一鳥在這裡發呆。
他沉默很久。
“我到時候去花鳥市場看看。”
下播後,司景策在鳥籠麵前坐著刷手機。
網上搜了很多次,給出的建議都是再養一隻小鳥陪伴言言。
他默默歎氣,手機突然響了一聲,雲端轉發了一個視頻給他。
[雲端]:我草!你看網絡上最近對你的輿論,是不是不太對勁。
他簡要將事情經過同司景策描述一遍:[最近老有人說你不正規養鳥,都吵到我的微博私信裡了,我就去廣場上搜了一圈……]
[你猜怎麼著,居然是絡活喜帶的節奏,你說他整天閒著沒事乾是有病吧?!]
司景策沒有點開視頻,先去微博逛了一圈,大多都是以言言的角度指責他不給鳥安排一隻夥伴。
[司景策]:沒什麼,本來就說對了,言言群居性很強,是該給他找一個夥伴。
[雲端]:不行啊,我懂這個道理,但我真的被氣到胸口疼,你看看他都說了些什麼鬼東西!
司景策這才點開他轉發的視頻。
視頻內容是絡活喜的一段直播截取。
畫麵中的男人長得頗為普通,還有些虛胖,笑起來時嘴咧得很大,因為常年抽煙,牙黃得有些嚇人。
司景策嫌棄地把手機拿遠了一點。
“年度之星快開始了,讓我點評其他的主播?”絡活喜念出這句彈幕,姿態有些高高在上,“行吧,讓我這個老前輩點評幾句。”
他語言犀利,更準確來說就是沒素質,將寶石tv榜上有名的主播都嘴了一遍。
連雲端都難逃毒嘴,得到一句——
“女朋友挺漂亮的,他本人啊……存在感太低,不記得。”
最後,鏡頭中突然出現一隻小鳥。
是一隻黑漆漆的八哥。
“絡哥怎麼也開始養鳥了?”絡活喜邊說彈幕邊伸手逗弄了一下八哥,“養鳥應該不是什麼專利吧,我當然也可以養。”
他忽然笑了一下:“哦,說起養鳥,不得不提某個名字是英文的主播了……也說到他了吧,我可不敢提他的名字,他可多女粉,簡直爽爆了好嗎?”
話語間的態度莫名讓人感覺不舒服。
“我以前挺欣賞他的,勢頭猛。可惜最近搞露臉直播,居然跑去出賣色相了。”
“養鳥?但凡懂點的人就知道他根本沒對鳥上心。”絡活喜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那種鳥哪能隻養一隻呢?他不是以前還準備養貓,現在說得倒是好聽,過段時間大概就會貓鳥混養了。”
言言在椰子殼裡躲了很久,一直在偷聽司景策在外麵發出的動靜。
結果聽到這麼一段話。
碎嘴子當即憋不住,罵罵咧咧地“啾”了好久。
什麼玩意!!
居然敢這樣編排人!
司景策頗為詫異地盯著椰子窩。
居然肯說話了。
雲端徹底繃不住了,發了語音跟司景策一通亂嚎:“媽的!他罵我就算了,居然還調戲我的老婆!!草!”
被絡活喜嘴的主播太多,不缺乏一些女主播,大多都開著隱晦的黃腔,說了幾句女主播的身材。
司景策看了一眼,視頻發布的時間是昨天,二十四小時過去了,微博上居然沒有一個響。
他的確接觸過絡活喜,不太喜歡此人行事作風,便沒有深交,兩方一直相安無事。
現在嘛。
大概是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有點坐不住了。
司景策提醒對麵亂哭亂嚎的雲端:“其實有時候,沒有必要那麼慫。”
“草,誰敢對他有怨言啊。”雲端抹了一把臉,“他那些粉絲嘴臭得跟某吧出來的一樣,還是寶石tv一哥,誰反抗都會被噴死。”
司景策邊翻看絡活喜微博邊糾正:“錯了,寶石前一哥。”
啊,找到了。
雲端還想說些什麼,抬頭就看見通知欄彈出一條消息。
司景策發了一條新微博。
他的眼皮忽然一跳,默默點開看了一眼。
微博十分簡短。
【lcberg:管好你自己[圖片]】
配圖是絡活喜三個月前的微博截圖和昨日直播的拚接圖。
微博中絡活喜正在曬自己新養的小貓,與直播中抱著八哥預言司景策會貓鳥混養的他形成鮮明對比,格外諷刺。
雲端:???!!
不是,哥們你……
這一條微博瞬間炸開了鍋。
絡活喜在寶石tv橫行霸道多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和他叫板!
不少主播得知消息,紛紛放下手裡的活,不約而同地點進了司景策的微博觀看。
臥槽!
好他媽爽!
而引發軒然大波的當事人輕飄飄關閉手機,再度敲了敲言言的椰子殼鳥窩。
“言言。”
男人的語氣格外溫柔,“我帶你出去玩,你能不能先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