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編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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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葉初一早就知道,隻有解決了蘇歌的問題,才能真正得到她自己想要的角色和戲份。

鄭博瀚果然信守承諾,當天晚上,他就把說定的那個角色的劇本發給了商葉初。

說是劇本,其實隻是一一些草稿和大綱罷了。絕大部分內容目前還需要商葉初自己揣摩。

這並非鄭博瀚有意刁難。在影視界,這種情況並不罕見。甚至還有個專有名詞,叫作飛頁——劇本邊拍邊寫,演員即興發揮。

商葉初窩在暖呼呼的厚棉被窩裡,一邊用電熱毯保溫,一邊讀著鄭博瀚發來的劇本大綱。讀著讀著,她便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天可憐見!鄭博瀚這次出手也太大方了!

商葉初很難控製自己的激動,因為,鄭博瀚給她的角色,竟然是一位女帝!

商葉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將區區三頁劇本反反複複地讀了六七遍,到最後甚至連每個標點符號都清清楚楚地記下了!

故事的框架很簡單,單元劇的結構不變。商葉初的角色,初期是一位長公主,作為皇帝的第一個孩子,還是皇帝最愛的原配生下的孩子,自然從小受儘萬千寵愛,風頭無兩。

但這位長公主,卻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她憎恨自己的父親嘴上說著摯愛母親,卻在後宮和彆的女人生了一窩又一窩弟弟妹妹,更嫉妒自己的兄弟們僅憑男兒身就有爭奪皇位的資格,自己卻在一開始就被踢出了這場角逐。

在故事進行到結局的時候,長公主利用了父親對母親的感情,用毒計弑父,又手刃了幾位兄弟,踏著累累血骨,登上了皇帝的寶座。

長公主的故事線,揭露的是封建製度和皇權對人徹徹底底的異化。父不似父,子不似子。即使沒有完整的故事情節,隻有粗略的大綱,商葉初也可以想見這將是個怎樣輝煌的角色!

難怪鄭博瀚要她學習怎麼演皇帝……

商葉初摩挲著手機屏幕,將手指撚得微微發熱。

長公主這個角色的戲份不可能很多,因為這畢竟是一部群像劇。但卻像皇帝、皇後一樣,是貫穿整部劇的暗線。不論篇幅,隻論重要性,絕對足以和皇帝、皇後相提並論。

從這個角度來看,這位長公主,可以被稱為女二號了。

從龍套飛升至女二號……

不,現在說這些還是太早了。

如果商葉初表現得足夠出彩,那自然可以坐穩女二號的寶座;可如果她表現得像個大號的蘇歌,那麼,sayodbye——鄭博瀚一定會將她的戲份一剪沒的,彆說女二號了,女十八都趕不上熱乎的,搞不好還會被觀眾噴關係戶。

商葉初乾脆從被窩裡爬出去,去店裡找了幾本和皇帝、曆史有關的書籍,通通抱回了枕頭邊。

商葉初上輩子演過的角色,百分之九十都是喜劇片角色或者喜劇性角色。這些角色在為商葉初積累了豐富經驗的同時,也嚴重限製了她的戲路。商葉初對於正劇角色的經驗實在稀少。像藥鋪掌櫃、丫鬟婢女這樣的小角色還可以遊刃有餘,像公主、女皇之類的角色,還真沒什麼把握。

皇帝應該是什麼樣的?

視天下為私產,視萬民如草芥?可這是昏君的做派。明君呢?

一個想奪取帝位的公主,又該是什麼樣的?

想要一個東西,卻不能對它表現出絲毫興趣,甚至,還要表現得——發自內心地覺得這東西與自己無緣。

商葉初最先翻到了《華國通史》的女帝列傳,華國曆史上共有三位女帝,且上位的方式各不相同。商葉初打算從她們的人生經曆中找出些許靈感。《雲傾記》雖然是架空背景的電視劇,但皇帝嘛,都是一個樣。

熬夜的不止商葉初一個人。另一邊,鄭博瀚也在開夜車。決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之後,鄭博瀚便不再躊躇,開始了酣暢淋漓的創作。

《雲傾記》初步設定是四十集。恰好是《卿雲傳》的一半。沒辦法,因為預算有限,再一個,一季四十集的集數已經達到單元劇某種隱形的上限了,再多觀眾就會疲勞。

鄭博瀚作為影視行業黃金時代過來的編劇,創作速度和創作效率都不是蓋的。隻花了一天就寫出了三集劇本的細綱和一集完整的劇本。

但這仍然不夠。劇組隻要開機,每一天都在燒錢。鄭博瀚寫出的這點東西,連塞牙縫都不夠。

鄭博瀚已經很疲倦了,他想睡覺,便草草去洗漱了一番,準備看會兒電視。

酒店的電視機可以點播電視劇,鄭博瀚每天睡前都要看一到兩集電視劇,緊跟潮流,避免自己被時代落在後麵。

今天也不例外,鄭博瀚一邊泡腳,一邊倦怠地眯著眼睛,在一排排電視劇中搜尋自己感興趣的。

不知道這家酒店是摳門還是怎麼,電視點播台裡陳列的電視劇,全都是一些評價很低的雷劇。鄭博瀚都快把遙控器按出火了,也沒找到一部能看的。

鄭博瀚百無聊賴地準備隨便撥一部劇來看,就在這時,一道靈感的輝光忽然劃過了他的大腦!

鄭博瀚一把丟下遙控器,一下子跳了起來!

鄭博瀚連腳也沒顧得上擦,甚至連鞋子也沒穿,急急忙忙地跑到桌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鄭博瀚打開微信,本想發微信,又嫌效率太慢,乾脆直接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鈴幾聲後被接起,鄭博瀚迫不及待地開口道:“老劉啊,是我,老鄭……”

一間茶室。

嫋嫋清煙從紅泥小火爐上升起,室內的溫度卻十分溫暖合宜,並不悶熱。

坐在木桌旁的中年男人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放下茶杯,道:“老鄭,你今天把我們叫過來,到底是怎麼個事?我聽老劉說,你要用我們的劇本?”

“不是我們挖苦你,”一個戴著眼鏡、臉型頗長的男人開口道,“老鄭,你現在是如日中天,不愁吃穿。還用得著找我們?”

坐在他身邊的胖子也開口道:“老鄭,我們這些老家夥裡,就屬你年紀最小,名氣最大。怎麼,難道你也江郎才儘了?”

胖子的話一出口,眾人便哄笑起來。隻是哄笑聲中,嘲笑少,苦笑多罷了。

在場的所有編劇,每人都是從業幾十年的老編劇了。每人都至少有一部能拿得出手的代表作。

譬如剛剛開口的胖子,他姓井,大名叫作井豐年。彆看他長得富態,看起來腦滿腸肥,其實是個頂能寫虐戀情深的主兒。十年前的《寂寞宮廷深深》賺走了無數少女的眼淚。

譬如長臉眼鏡男,他姓富,名字也挺實在,就叫富裕。雖然長得一臉苦相,其實以寫傻白甜戀愛古偶見長,代表作《雙嫁高門》《青梅記》都是甜到齁人的古早古裝偶像劇,十幾年前風靡全國,遠行海外。

以及最開始開口說話那位編劇,他姓焦,叫作焦夏春。他最擅長的是改編——將古典名著改編成劇。有人說他是故事新編,有人說他是胡編亂編,總之,毀譽參半。

其餘未開口的編劇們也多少有自己的作品,甚至曾有過一時的輝煌。但那都是過去的故事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鄭博瀚,擁有仿佛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創作靈感,能時時刻刻緊跟時代潮流,不斷寫出暢銷的新本子來。大多數人還是努力型選手,甚至可說是庸才。

在場的這些老家夥們,近幾年已經紛紛沒落了。提起他們的名字,恐怕也不會有多少觀眾知道他們是誰。娛樂圈就是這麼現實的地方,需要源源不斷的曝光度來為你增加名氣。一次遺忘往往意味著永久的遺忘。

編劇的地位本來就低,失勢之後,這些老家夥們更是迅速跌出了自己原本所在的圈層。有些人甚至隻能靠給三流雜誌寫些小說賺錢了。

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新作品。恰恰相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近幾年也是有創作電視劇的。隻是故事情節老掉牙、節奏與當下不相宜、三觀與新時代不和、商業性不足……等等。諸多原因之下,他們的故事口碑與收視率雙雙暴跌,被市場拋棄,被觀眾遺忘。努力地想抓住新時代的列車,卻隻拚得了一句晚節不保。

這裡坐著的,是一群被市場和觀眾們拋棄的舊時代遺民。

這也就難怪井豐年他們對鄭博瀚說話有點酸溜溜的了。畢竟鄭博瀚是這裡唯一一個還沒被觀眾忘卻的人。

“老井,”鄭博瀚開口道,“你可彆咒我了。個個不到六十歲的年紀,叫什麼老家夥?”

任何職業都有“圈子”,說白了就是小團體。文藝圈尤甚。像鄭博瀚他們這樣的編劇,自然也有自己的編劇小團體。

老牌編劇們有自己的驕傲,新銳編劇是很難擠進他們的圈子裡的。鄭博瀚算是這個小團體裡有頭有臉的人了。

隻是文人相輕,自古而然。編劇們也不例外。鄭博瀚雖然有點地位,其實不足以完全服眾。比如這一次,他其實給二十位編劇發了邀請,但來的隻有十五人。

能來這些人,鄭博瀚已經很滿意了。他拍了拍手,將眾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這才開口道:“各位,你們知道我麵前的這些東西是什麼嗎?”

鄭博瀚麵前堆著一摞a4紙,,眾人來時就注意到了。

“那是什麼?”劉洪道。他就是鄭博瀚昨晚第一個打電話騷擾的編劇。

鄭博瀚笑而不語。

“老鄭,你就彆賣關子了。”富裕道,“我還忙著回家趕稿呢。這個月投給《每家故事會》的小說我還沒寫完呢!”

“好了,我這就揭曉答案。”鄭博瀚哭笑不得道,“老富,你還和以前一樣,連蒼蠅眼裡的肉都不放過。”

鄭博瀚站起身,端起那一摞紙,緩緩走出了座位。

“讓我看看……這幾張是老井的……”

鄭博瀚走到井豐年身邊,在他麵前的桌上放下了幾張紙。

“這個是老柯的。”

鄭博瀚走到一個名叫柯複的編劇身邊,在他麵前放下了幾張紙。

“老劉的……”

“老杜的……”

“這是老李的……”

眾編劇將那幾張紙拿到手中,隻看了幾眼,便勃然變色。

“鄭博瀚,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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