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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圓桌審判 E1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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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轉!”

黎漸川厲聲朝寧準大喊。

同時飛快從三輪車上掏出一把他用做拐杖的邊角料製成的簡陋十字弩, 削尖的木頭瞄準了街邊水果店的外搭彩棚。

隻聽噔噔噔的幾聲連響。

急速拐出一個直角彎的三輪車竄進了擁堵的小路, 背後的彩棚瞬間繩斷傾斜,砰地砸在貨車前窗。

貨車失去視野, 高速之下接連撞翻幾個攤位。

“啊啊啊啊!”

人群慌亂四散, 有人驚慌失措,尖叫著掏出手機報警。

“嗡——嗡——!”

貨車的發動機聲震響。

司機技術嫻熟地急刹車, 猛打方向盤,隻是陷在了混亂中短短十幾秒, 就再次衝向進入小道的三輪車。

小道很窄,卻正好能容下貨車的車身。道路兩旁堆積的垃圾桶和自行車全被砰砰地撞飛,行人們嚇得全部往小道兩側的花園裡躲。

三輪車在前麵靈活地飛竄,貨車被道路上的雜物拖累了速度,但仍在快速逼近。

“我記了梅恩市的交通圖, 這附近沒有複雜過窄的道路。”

寧準扭頭快速說道,聲音裡淬著冷意:“看來這是他們精心挑選的, 我們沒那麼容易逃掉……這個司機,也不會顧忌行人。”

他的話語差點被劇烈的顛簸和身後不斷迫近的巨響淹沒。

黎漸川短短二十多年應對過無數次類似的逃亡, 但那些情況和現在卻又不完全一樣。他失去雙腿,也沒有武器, 對方還具有絕對優勢, 想要且戰且退的反殺根本不可能。不過像這種境況,他也不是沒有遇到過。

附近沒有河流湖泊,也沒有複雜路況,那就隻剩下一個辦法了。

“前麵三十米急刹棄車!”

粗暴地扯下麵前的布簾, 黎漸川迅速環視道路兩旁的樓房建築,一手扒住三輪車邊緣穩住晃蕩的身體,另一手攥緊拐杖:“米黃色旗幟樓!”

話音落,三十米距離已經衝到。

三輪車的急刹直接帶著慣性將車身掀翻,黎漸川借力衝出來,落地的時候就聽到手下的拐杖傳出了一道不堪重負的哢哢聲,幸好他及時扶牆穩住,被匆忙爬起來的寧準一把拉住。

“我們這算是私闖民宅了!”

兩人跌跌撞撞翻越花壇,黎漸川單手用力,直接把麵前米黃色小樓的鐵欄杆給掰彎,拉出了一個大洞,邊示意寧準往裡鑽,邊道:“希望這家主人不在家,或者不帶槍,梅恩市私闖民宅八成可以被槍斃……”

“追過來了!”

寧準扶住他,飛快向後一瞥,眼神冰冷。

貨車狠狠撞在三輪車上,直接將三輪車壓在了軲轆下。

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炸開後,貨車車門打開,一道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身影從車內跳下來,往這邊追來。

和寧準儘可能快地往裡移動著,黎漸川向後掃了兩眼,判斷著形勢:“他大概率沒槍,不然這個距離足夠開槍射殺我們了,看來棄了車之後他隻能近身搏鬥……十字弩還剩下兩根箭,這玩意兒太粗糙。帶毒了嗎”

“我現在這種情況……”

寧準氣喘籲籲,含糊話音,飛快說:“限製很大,不能用魔盒裡我放的東西,也不能用特殊能力……”

黎漸川也猜到這一點了,不然他們都被追成這樣了,寧準不可能還忍得住不催動瞳術,殺死追趕的人。

“隻有這個,臨時做的。”

寧準摸出個小玻璃瓶,裡麵蕩著半瓶非常粘稠的透明液體:“你昨晚說過凶手眼眶可能發紅,有擦眼睛的小動作之後,我就想到他可能有眼疾,眼部過敏,這種液體有刺激性,揮發範圍廣,沒毒……”

黎漸川聽了前邊兩句,就拉著寧準向一側一轉,靠在了兩棟樓房之間的過道陰影裡,同時接過那個玻璃瓶。

飛奔追趕的腳步眨眼靠近。

漆黑的影子從拐角冒頭的刹那,黎漸川就猛地甩出了手裡的玻璃瓶。

玻璃瓶啪的一聲砸在拐角的樓房牆壁上,米黃色的石磚被撲濕一塊,一大片薄薄的白霧立即蒸騰而起。

黎漸川離著還有幾步遠,就聞到了那股辛辣酸楚的味道,喉嚨仿佛被捏住一樣,差點嗆住。

“咳咳咳咳!”

追來的男人馬上停下,喉嚨裡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捂著眼睛快速後退,但那股白霧卻像是纏在他身上一樣,揮之不去。

“安德烈!”

黎漸川突然大喊了一聲,那個男人身形一震。

來不及,也無法靠近去撕下那個男人的口罩看看身份,但黎漸川通過這人下意識的反應已經有了判斷。

他當機立斷,抬起十字弩就連射兩箭。

設備簡陋,隻有一根尖利木棍射中了那個人的肩膀。

“有警笛聲!”

寧準抓住黎漸川的手臂。

“走!”

黎漸川也聽到了四麵八方傳來的動靜,警方來者不善,應該就是來抓他的。

現在的情況是他強烈懷疑安德烈,但卻缺乏串聯起一切並能指認安德烈的關鍵性證據,和安德烈的作案動機。

本來那塊指甲如果真的確認時安德烈的,那一切就非常簡單,迎刃而解了。

但警局偏偏有內鬼,指甲丟在了化驗科,而他也變成了通緝犯,內鬼絕對不會給他活著進入警局指認安德烈的機會。

就算現在警察來了,開車撞他們的也確實被證實是安德烈,黎漸川也能知道對方肯定有無數種理由解釋這一切。

他和寧準,從身份上就占據先天的劣勢。

黎漸川腦內飛快思索著應對策略,和寧準七拐八拐繞過幾座舊樓房,又從後麵的矮牆翻出去。

外麵全是呼嘯而過的警車,他們小心躲避著,換上流浪漢的衣服,鑽進了下水道。

兩人根據寧準記憶下的下水道管道路線,蹚著汙水繼續向前走。

前往安德烈家的行程不得不夭折,但黎漸川還記得他的第一個身份,安德烈的父親勞恩。

如果說要調查安德烈,那除了去查他家,還有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就是去查他的老家,也就是勞恩住著的老房子。

勞恩在鬱金香路連環殺人案裡算不上主要人物,他的死也被暫時歸結為案情以外的東西,另外立案了。

所以那邊暫時應該不會引起警方注意,而安德烈也不會知道黎漸川曾做過勞恩。

還有,勞恩是中毒而死的這一點,黎漸川也自始至終都在懷疑著。

他一直覺得這個毒實在蹊蹺,護工手裡的白粥,毫無異常的買飯窗口和路線,隻有在電梯內失去了監控錄像。而勞恩住的醫院,頂層就住著安德烈。

當初覺得毫無關聯的事,現在一回想,好像處處是線索。

腳步聲和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低矮的下水道內。

“還記得開膛手那一局嗎”

黎漸川忽然說:“我在下水道裡被追殺了一夜,腸子都流出來了,硬是沒死……現在他們還沒有傑克變態,咱們就又進來了。”

他半邊身子壓在寧準肩上,少年瘦削微凸的肩胛骨硌著他的胸口,他抬手捏了下寧準軟軟的耳朵,低聲笑:“那一晚天亮的時候,我看見寧博士居然在井道外等著我,拉我上去,真是受寵若驚。”

寧準走得有些搖晃,但速度卻不慢。

他從有節奏的喘息間隙嗤出一聲來:“我猜你那時候想的肯定是‘這個小沒良心的,竟然還會好心一回’……受寵若驚又哄我。”

黎漸川還真不知道原來寧準這麼清楚他那時的內心活動,笑道:“那是一方麵,你想想另一方麵,一個沐浴著朝陽且光著屁股的金發美人取代死神,突然出現,那不是受寵若驚嗎……”

“我知道你喜歡……回去脫給你看。”

寧準偏頭。

兩人短暫地接了個滿是鐵鏽味的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分散精神上的疲勞感。

二十分鐘後。

一間藍頂二層小樓的牆外,沉重的井蓋被哢的一聲頂開。

黎漸川向外掃了幾眼,憑借他多年的經驗確認周遭確實風平浪靜,才和寧準先後鑽出下水道,帶著一身汙水惡臭翻進勞恩的小樓。

勞恩的家顯然不久前剛被搜查過,但基本還保持著主人生前在家的樣貌。

自從進了魔盒遊戲,黎漸川覺得自己這抄家的動作做得比警察還要專業了,他和寧準一瘸一拐地分頭檢查,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搜完了整棟房子。

有關安德烈的線索基本一樣也沒找到。

但黎漸川有點其它發現。

他在一樓的雜物間,找到了一個被灰塵裹得臟兮兮的黑色芭比娃娃。

看到這個芭比娃娃的瞬間,黎漸川就想到了差點被他拋之腦後的第二輪審判的凶手任務‘挖出黑色芭比娃娃的眼睛’。

之前一直沒有遇到黑色的芭比娃娃,但現在這東西卻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每輪審判的凶手任務,和這一輪審判的案子,還有最後的圓桌真相,到底有什麼關係

黎漸川眉頭微擰,戴著手套的手指摸了摸芭比娃娃的眼睛,發現這兩顆藍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球竟然會動,在他指腹的按壓下微微顫抖著,有種毛毛蟲爬過指尖的毛骨悚然之感。

但仔細去看,卻又和普通芭比娃娃的眼睛沒什麼不同。

黎漸川不想多耽誤工夫,拿過一根鐵絲乾脆利落地挖出那兩顆眼睛。

小小的眼珠掉在地上,竟然突兀地化成了一小灘濃烈的鮮血,散發出一股惡臭。

而原本置放著眼球的眼眶內,卻出現了一個米粒大小的英文名字,歪歪斜斜,仿佛小孩手寫的。

“安妮。”

黎漸川念了一下這個名字,突然覺得有些耳熟。

他檢查了下這個通體漆黑,跟塊焦炭一樣的芭比娃娃,發現這個娃娃身上破舊的小裙子應該是低劣的手工縫製的,在衣領內側有圓珠筆也寫了安妮這個名字,正常情況下,這不是芭比娃娃的名字,就該是芭比娃娃的小主人的名字。

小主人、孩子、勞恩、安德烈……

校車失蹤案!

黎漸川眼神一沉。

他想起安妮這個名字為什麼耳熟了。

不久前,他才以艾伯特的身份找費南市警局打聽過校車失蹤案遇害者名單,裡麵就有安妮這個平凡的女孩名字。

這個名字很常見,但同時出現在兩件有關聯的事裡,他可不認為真的是狗屁的巧合。

如果安妮真的是校車失蹤案死亡的遇害孩子,那麼她的芭比娃娃為什麼會在安德烈這裡

安德烈,或者說四個貨車司機,到底和校車失蹤案有什麼關係如果凶手真的是安德烈,那麼殺死另外三個司機的動機是什麼會不會和校車失蹤案有關

那根把他們連起來的線,決定性證據,又到底在哪兒

無數信息和猜測湧進來,黎漸川想得額角直跳,腦殼生疼。

“看看這個。”

寧準從樓上下來,手裡拿著一張名片。

黎漸川接過來一看,是梅恩市的法律救援站。

一般這種機構都是公益機構,不盈利,專門由一些公益律師組成,為社會上的弱勢群體提供法律援助。

這種東西出現在勞恩家裡很正常,但奇怪的是,寧準作為斐爾,也收到過這個名片。

“勞恩,斐爾,艾伯特……這三個人都是受害者家屬。勞恩一個平時老實寡言的工人,突然跳樓示威。艾伯特一個小學老師,費儘心思找關係,見沙利文,蹲在小艾伯特家裡,查鬱金香路的案子……”

“斐爾在我剛來的時候寫了遺書,好像打算割腕自殺。我在他的房間桌子上看到了這個名片,手機裡通話記錄被清空了,不出意外,他打過這個電話了。”

寧準擰開洗手間的水龍頭,一邊簡單擦著黎漸川身上的臟汙,一邊挑眉道,“他們的反常,可能都和這個梅恩市法律援助站有關係。當然,這個推測很單薄。上麵的電話我也打過了,但對方聽到我的聲音就掛了,再打是空號。”

黎漸川眯起眼,伸手在寧準口袋裡摸了下,拎出來寧準的手機,連網搜索了下,有關梅恩市法律援助站的信息很少。

沒官網,沒平台。

隻在本地論壇上寥寥有幾條提到了這個法律救援站。

黎漸川沒放過任何一個字母,挨個兒翻了遍,終於看到了一條回帖。

“很感謝救援站的律師先生的幫助,我的官司贏了。請律師先生吃一頓大餐!”

文字下是一張模糊的照片,一個臉比餅還大的雀斑小子舉著熱狗眉開眼笑,占了三分之二的照片麵積,剩下三分之一,從雀斑小子的胳膊縫隙,可以看到一個低著頭在擦手的男人。

男人隻有小半張臉露出來,但黎漸川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第一輪審判死於煤氣中毒的男律師。

黎漸川心跳頓時快了幾分。

他看了眼發帖日期,是本輪審判時間線的四年前。

如果刨除男律師是玩家的這個設定,單純以遊戲內的原身份來看,羅恩家鄰居太太認識男律師,並說過,男律師幫娜娜莉打贏了官司。

現在通過這條帖子,可以證明男律師是梅恩市法律援助站的。

而這個救援站,又出現在了第二輪審判的鬱金香路連環殺人案中。

黎漸川突然想起了第一輪審判中被取出心臟的小醜。

他想他猜到了。

但還差一點,還差一點他就能真正確認一些東西。

黎漸川深黑的眼慢慢浮起一絲冷冽幽藍的光。

突然,他的腦袋裡傳來了一點一點針紮的細微刺痛,原本有些遲鈍滯澀的思維竟然隨著這疼痛再度緩慢運轉起來,就仿佛這疼痛是一隻砸門的手,正在拚命為他撞開一扇不同尋常的門。

缺失的兩根手指也火燒一樣,變得又疼又癢。

這種頭疼黎漸川遇到過一兩次,但都沒什麼大影響。

他略微皺了下眉,忽略掉這些不適,拿起毛巾擦了擦寧準變成小花貓的臉。

寧準垂眼在觀察那個黑色芭比娃娃,任由黎漸川搓揉著。

黎漸川擦完,思索了幾秒,決定還是賭一把,印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於是他出了衛生間,進廚房挑了把菜刀,遞給寧準:“寧博士,想試試謀殺親夫嗎”

黎漸川握住寧準的手,沉聲道:“來,朝這兒砍……聽我說,寶貝兒,我沒瘋,我還有一次複活機會。現在你殺了我,我就能猜到了。”

他在寧準的鼻尖上親了親。

寧準神色一動,抬起頭,對上了黎漸川黑曜石一般幽深而璀璨的眼。

不同於平時糅著溫柔的冷漠平靜,此時,那雙漆黑的眼裡竟然浮動著一層流離飄散的淡藍光暈。

那些光暈似乎受到了不知名的吸引,慢慢彙聚著,漸漸在黎漸川的瞳孔深處形成一個神秘黯淡的圖案。

這個圖案的輪廓還十分模糊脆弱,恍惚不清,讓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

但寧準看到它的那一刻,卻心口驀地一炸,豔麗的桃花眼瞬間彎了起來。

這麼快。

他和他的國王,就要久彆重逢了……

“舍不得”

黎漸川揚眉,在寧準眼前晃了下手。

“……好。”

被黎漸川的聲音驚回神,寧準垂眼接過菜刀,笑了下:“彆怕,哥哥。我認識大動脈,就一下,不疼……”

黎漸川莫名覺得寧準早想砍這一刀了,但沒容他再多想,寧準就揚起手,毫不猶豫地一刀劃開了他的咽喉。

寧準的手法很專業,挑選的位置一擊斃命。

疼痛感大概隻有短短的一兩秒,黎漸川就意識一暗,脫離了身體感知。

虛無中出現了文字。

“複活次數剩餘:0。

你洞悉了死神的腳步,死神也看到了未來的你。

三小時內,請破解鬱金香路連環凶殺案,並將真相宣告梅恩市市民。

破解成功,審判門降臨;

破解失敗,你將會被一枚熟悉的子彈洞穿額頭。”

三小時

熟悉的子彈

黎漸川睜開眼。

身下傳來不斷的顛簸,耳邊都是沉重苦悶的歎息。

他不動聲色地掃了兩眼,發現他現在正坐在一輛警車的副駕駛上。

而一旁的車窗玻璃上映出來的那張熟悉的臉,灰發灰眸,正是他本輪遊戲的真實身份,檢察官。

作者有話要說:黎漸川:聽說你們說我傻==

——

w這局遊戲其實不複雜,主要因為川哥是用自己的鑰匙進來的,所以會被針對!這也證明他要開始恢複遼!出來吧,ssr大佬川!

明天更新在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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