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沈瑾清目光正直、神色坦然地走了出來。
“叔,時間到了,我就不多留了。”
說罷,也沒管霍秀秀正看得入神,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跑,臨出門前還朝院子裡嚎了一嗓子,
“沒事少喝點酒,老了要學會照顧自己身體!”
二十年後的肝硬化就是這麼喝出來的。
葉仲:……
歲數不大,操的心倒是不少。
葉仲起身,把地上的那些蛇皮口袋扛起來,放到了簷下,以免晚上下雨被淋濕。
走進屋裡,他打開電視,又拿起架子上的牛眼杯,給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小酌了起來。
到底是誰家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倒是還能記得他這麼個老頭……
想著想著,葉仲拿起邊上的電話,摁下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幫我查個人,過會兒把照片給你。”
話落,他抬頭看了一眼藏在拐角的監控。
小毛賊,還是太嫩啊,他這招防的就是小人。
葉仲笑了笑,愜意地把杯中酒一口飲儘,隨手將杯子放了回去。
不喝了,歲數大了,得養生。
……
沈瑾清蹬著她那複古款的小二輪把霍秀秀送回去後,轉頭就回了自己的家。
知識是偷的,但文化是自己的。
沈瑾清再次閉關,把相機裡的照片導入電腦中,一頁頁地研究了起來。
張啟靈和黑瞎子兩人送飯時偶爾趴門邊上聽一下裡麵的動靜,確保人還是活著的。
“有能耐閉關,沒能耐辟穀。”
黑瞎子聽到屋裡的響動,轉頭對著張啟靈道,
“放心吧,活著呢,日子過得比我們愜意。”
每頓三菜一湯還得配個飯後水果,誰家師父這麼伺候徒弟?
不知道哪天他癱床上了能不能有這待遇。
“久病床前無孝子,哪天你出事了我就儘早拔氧氣管,讓你少受點罪,也算儘孝了。”
沈瑾清躲在屋裡,朝門外喊道。
黑瞎子:……
早知道讓她餓死得了……孽徒!
沈瑾清再次走出房間時,已經是三天後,手上還多了一盒藥丸似的東西。
這東西的效果應該是沒問題的,但她的藥理學得一般,不知道會不會吃死人啊……沈瑾清盯著手中的盒子,蹙眉思索著。
算了,再怎麼壞也不會比變成禁婆更壞了。
“再這樣我得批評你了,小沈同誌。馬上就要出發下大鬥了,怎麼能這麼消極頹廢呢?”
胖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頭對著沈瑾清道。
沈瑾清舉手認錯,態度十分之好,
“我的錯,不應該辜負組織對我的信任,說吧,什麼指示。”
“那邊來信了,讓我們先去長沙會合,到時候一起出發。”
胖子晃了晃手機,轉頭看向一旁的張啟靈,
“後天走,東西那邊準備,咱就帶個人就成。”
真是闊氣,把他倆請上就算了,居然還能再請個北啞,果然是個大鬥。
大鬥好啊,最好是王侯墓,寶貝多,油水也多。
張啟靈點了點頭,沒有異議。
沈瑾清也沒什麼問題,連車旅費都是對方報銷,就這待遇,她沒有反對的理由啊。
不過,現在還有另一件事……
“這個,就是雲頂天宮的三維立體圖。”
沈瑾清走進屋內,打開電腦,拿著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棍子,指著屏幕上的立體模型圖,對著下麵排排坐的三人認真道。
“……”
胖子有些沒反應過來……不是,現在倒鬥的技術要求已經高到這個程度了嗎?
一片沉默中,黑瞎子先開了口,
“兩個問題,第一,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雇的不是你們仨嗎?”
“第二……你這棍子哪兒來的?”
越看越眼熟……這倒黴孩子不會把他院子裡的葡萄架給拆了吧?
沈瑾清輕咳一聲,把棍子往身後藏了藏,
“這都不是重點,你先聽我往下說。”
沈瑾清把模型旋轉至俯視角度,神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在海底墓時,初見那張星圖和天宮模型,我就發現了其中的怪異之處,整個雲頂天宮的建造都暗合了星象。
依次對應,以紫微垣為核,主棺槨居北極帝星位,七條墓道合北鬥七政——
天樞應貪狼吞煞,天璿化巨門錮魂,至搖光破軍位恰是殉葬溝入口,四象布於周天,東宮蒼龍嵌於冰川,為陽木生氣,西宮白虎隱於玄冰,為陰金殺機。”
說到這兒,沈瑾清頓了一下。
這是個很複雜的陣法,不僅複雜,而且冷門,她屬於是刷題刷多了正好押中題的幸運兒,但要解釋的話,涉及的專業知識就太多了。
好在這三個無論是腦子還是學識都很給力,而且精通風水,讓她不用費心解釋。
至於細微之處,由她把握就夠了。
沈瑾清略去中間大段的三式奇門、九宮飛星,直接指著電腦上的模型道,
“活人踏入七殺位時,地脈蚰蜒會引動天市垣偏移,使玉衡、開陽雙星投影於一處,合‘鬥柄指陰,屍仙證道’之理,轉活人生氣為屍解之氣……設陣之人,用心極其險惡陰毒呐。”
話說多了,沈瑾清端起茶杯潤了潤喉,也給他們三個一點理解的時間。
把沈瑾清剛才的話捋了一遍,胖子大概清楚了她的意思,
“就是說,這墓主人想當屍仙,要獻祭活人的命?奶奶的,這些人一個個不肯死,非得賴活著,害了人命還他大爺的想成仙,我看是在想屁吃!”
沈瑾清點頭,給胖子點了個讚。
下一秒,胖子麵上表情一變,瞬間喜笑顏開,
“清兒,你剛說那天宮的主棺槨在北極帝星位,也就是說,這是個皇陵了?”
娘的,一個盜墓賊,這輩子能盜個皇陵,值了!
沈瑾清默默把讚取消。
張啟靈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陣,眼神一錯不錯地盯著電腦上的模型,眉頭輕蹙。
沈瑾清放下茶杯,繼續道,
“破陣之法有兩個,一是把天宮炸了。”
這個不太現實,彆說他們沒那麼多炸藥,就說真炸了,光餘波和雪崩他們就扛不過去。
“二是在冬至子時引天乙貴人臨震宮,改墓道為六儀擊格局,可破此陣。”
話落,沈瑾清抬眸望向了黑瞎子。
張啟靈和胖子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了黑瞎子。
黑瞎子挑眉,
“彆看我,我不是那什麼天乙貴人。”
不過,他大概明白沈瑾清的意思了。
……
三天後,火車上。
沈瑾清嚼著麵包,朝張啟靈遞過去一桶泡麵,
“路還遠著呢,小哥,吃點東西吧。”
張啟靈盯著沈瑾清手中的泡麵,半天沒有動作。
好吧……
知道張啟靈是吃泡麵吃出陰影了,沈瑾清無奈收回手,轉身遞給了胖子,扭頭的瞬間壓下了嘴角的笑意。
嘿嘿,好玩~
胖子拿著泡麵倒開水去了,沈瑾清躺回自己的床上,長歎了口氣。
無聊啊……
本來三個人還能湊個牌局的,結果因為個人實力太強,胖子不願意陪她玩,現在居然隻能靠惡趣味打發時間。
沈瑾清拿起手機,無聊地又開了一局俄羅斯方塊。
下一站就是長沙,好玩的馬上要來了。
半個小時後,火車停下,三人下車,按照約定好的位置等在車站,沒一會兒,來了幾個人,放下幾個大包小包,轉頭就走了。
胖子顯然對這種接頭見怪不怪了,也沒問什麼,扛著包就上了另一趟火車。
火車即將發車前,一行三人闖進了他們的隔間。
沈瑾清放下手機,望向走在最前麵的老頭,眉頭一挑。
無邪看著臥鋪三層分彆探出的三個腦袋,嘴角抽了抽。
“喲,天真同誌!”
胖子看著走來的三人,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這趟也夠無聊的,現在終於能湊齊打牌的了。
“磻哥。”
沈瑾清揮手跟磻子打了個招呼,磻子也回應了一聲。
望著這三人,磻子暗自點頭,這排麵可以啊,三爺這回還挺大方。
陳皮阿四氣定神閒地坐到了對麵的下鋪,被劃瞎的雙眼似是完全不影響他的視力,將對麵臥鋪三人掃了個遍,最終盯上了沈瑾清,
“齊家的?”
沈瑾清麵容一肅,坐直了身子,下一秒,腦袋邦的一聲磕在了上鋪。
沈瑾清:……
大意了,以前沒坐過臥鋪……
從床上下來,沈瑾清坐到了陳皮阿四的對麵,態度端正地喊道,
“四阿公。”
陳皮阿四哼笑一聲,
“倒是有點齊老八的樣子。”
看著都不太聰明。
不過他對齊鐵嘴算卦的能力還是信任的,陳皮阿四抬頭,打算驗一驗這道上傳的所謂的齊家後人。
“憑我的麵子,能從你這兒討一卦嗎?”
陳皮阿四盯著沈瑾清,一字一句道。
沈瑾清沉默,就這老頭的武力值,這房間裡除了張啟靈,其他四個捆一塊兒都不夠他打的,現在問她這個,不是存心害她嘛。
“當然,您想算什麼?”
陳皮阿四思索兩秒,隨即開口道,
“就算這一趟,我的運勢如何。”
沈瑾清更加沉默了。
她確定了,這老頭就是要害她!
她能怎麼說,難道說他去了雲頂天宮就得死,後來還被無邪挖出了鼻梁骨?
思索了半天,沈瑾清隻憋出了三個字:
“凶,大凶。”
陳皮阿四沒再難為她,起身走出了隔間,
“記好了你說的話,這趟我要是活著回去了,必饒不了你。”
這話一出,沈瑾清的心倒是定了下來。
放心吧,這趟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