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瑾清靠在牆上平複了一下被嚇到的心情,撿起一個石子兒朝邊上扔了過去,
“哥們你氣性這麼大的?剛才把你摔了我不認錯了嘛,拜也拜了,你怎麼還搖人……不是,搖屍來啊?”
做人不地道,做屍更是夠嗆……沈瑾清默默朝它比了個中指。
一抬頭,就見剛才那個被甩到牆上幾乎要把牆砸出個坑來了的家夥,這會兒居然毫發無損地站了起來。
眼見著那家夥要朝著自己和謝雨臣的方向撲過來,沈瑾清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卻沒有害怕。
下一瞬,一道黑影閃過,剛站起來的乾屍瞬間被一股大力撲倒在地,一把黑色匕首利落地從它的後頸處插入,剛才還堅韌無比的身體,此刻如豆腐般輕易被刀刃破開。
匕首順著脖子轉了半圈,那顆猙獰乾癟的頭顱立刻隨著刀刃的劃動歪倒了下來,頭顱與身體間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皮肉相連,腦袋耷拉了下來,被砍斷的脖子卻流不出一滴血,倒在地上的模樣看起來詭異又瘮人。
黑瞎子站起身,隨意地用衣角把刀擦了擦,反手將匕首又插了回去。
沈瑾清嘴角一抽,總算知道他們為什麼都喜歡穿深色了。
沒理會沈瑾清在想什麼,黑瞎子轉身蹲在了那屍體邊,伸手在它腦袋上彈了一下,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剛才從沈瑾清的角度來看,他切開屍體脖子的過程很順暢,可隻有他知道,這家夥的骨頭有多硬……誰家放出來的外星生物?差點給他刀都崩出口子來了。
黑瞎子伸出手指在屍體的脖子切口處摸了摸,表情變得認真了起來。
沈瑾清此刻也有些奇怪,要說這情況是起屍的話,像也不像。區彆就在於,她從這東西的身上感受不到陰氣,這對她而言最大的影響就是——她的符對這家夥沒有用了。
沈瑾清輕吸一口氣,覺得有些頭疼,把她剛才的猜想告訴給了謝雨臣。如果這一個能起屍的話,那其他的屍體多半也能起屍。
“尤其是它!”
沈瑾清指著一旁的怒相屍,跟她先前道歉時的謙遜有禮相比,完全換了副嘴臉。
既然給好臉色也沒用,那還不如給它擺臉子呢,真是好臉給多了。
黑瞎子走過來,手裡提著那具屍體,隨手扔在了地上。三人蹲下,圍著那屍體左敲右打,沈瑾清還抽出匕首在屍體身上比劃了兩下,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變異了,絕對是變異了。”
沈瑾清語氣篤定,隨即心疼得抱住自己被崩出了一個豁口的刀。
夭壽啊~這刀有多貴它知道嘛!
雖然沈瑾清沒羽化過,但她也知道,正兒八經的羽化肯定不會是這樣的。
彆說“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的境界了,連最基本的長生不老都沒做到,被忽悠吃了仙丹後,就隻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一具不腐不壞的變異屍體,所謂的“百骸流光”之境……外麵那些人蛹中的人說不定就是被這種所謂的“羽化”給騙成那樣的。
真是造孽啊……沈瑾清搖頭不語。
三人都沒看到,此刻邊上的另一具屍體,眼皮輕輕顫動了一下。
“所以現在,能給這些屍體造成實際傷害的,就隻有這把黑金短刀了。”謝雨臣垂眸,盯著屍體脖子處的切口若有所思。
以黑瞎子的力量和他那把刀的鋒利程度,傷口處的骨頭應該呈現整齊的橫斷骨折,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骨折線有明顯的頓挫和不規則的斷裂痕跡。
如果連黑瞎子的刀都隻能這樣,那他們的武器就更奈何不了這些家夥了。
沈瑾清望向黑瞎子的腰後,眼神逐漸放光。黑瞎子側了側身,躲開了沈瑾清的視線,
“彆想了,限量款,僅此一件。”
這把要是沒了,他也不保證能活著再拿出一把來了,啞巴家的祖地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沈瑾清收回目光,她本來也沒打算要好嘛,看兩眼還不讓看了?
謝雨臣轉身,掃視了一圈這些被他們搬回了原地的屍體……放回來也沒什麼用啊,難不成非得要放血?
這些東西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起屍了,得抓緊用完了,然後趕緊把分屍,條件允許的話,直接燒了當然更好。
沈瑾清從他身旁探出個腦袋出來,摸了摸下巴,微微思索後道,
“我覺得,應該是位置的問題。”
黑瞎子也湊了過來:“細說說。”
沈瑾清伸手指了指她之前搬的那個怒相屍,又指了指那個被砍了腦袋的家夥,
“三目圓睜,齜牙咧嘴,這是忿怒相,這兩個應該是護法的侍者,分列兩旁,除此以外,東、南、西、北、中、東北、東南、西南、西北,九個方位應該各放一個。
在苯教文化中,這種人通常都會手持一個口袋,這種口袋可以釋放疫病,包括但不限於膽病、麻風病、水腫病、血崩、突發病、瘋病等……也就是說,這些都是凶屍。”
之前少了一個她還沒看出來,現在蹦躂出來了,正好補齊了,沈瑾清也看明白了,不止那一個是護法的,這些全都是。
而且,一個比一個凶……
沈瑾清每說一句,另外兩人的臉色就凝重一分,等到她說完,謝雨臣和黑瞎子的眉頭已經深深地皺了起來。
如果這些家夥全部起屍的話,那他們的境地就很危險了。
黑瞎子走上前,在這些屍體的手上都察看了一下,果然看到他們的掌心都攥著一個袋子,不過大多都已經腐壞,看起來就是幾塊破布,被袖子遮住,他們剛才都沒有注意到。
沈瑾清認命地晃了晃腦袋,哼哧哼哧地開始乾起活來了。每個屍體對應的疫病和方位都不同,姿勢也各不相同,要想對應正確可不容易。
謝雨臣和黑瞎子也動了起來,他們時間有限,可以耗在這地方的時間不多。
“這家夥看著就是缺血的樣子,一看就是血崩。”
沈瑾清指著其中一具屍體,語氣肯定地道。
謝雨臣左看看右看看,掃視了一圈,也沒看出哪位像是不缺血的樣子……不都是乾屍嗎?
聞言,沈瑾清的腦袋又重新耷拉了下來,帶著對生活無望的苦笑,繼續乾活去了。
終於,在失敗了第n次後,沈瑾清癱倒在地上,仰天長歎一聲。
這九個屍體中,除了四個身上有顯著特征的,或是身上有圖紋,或是衣服上有字,可以以此辨認一二。其他的根本無法確定哪個對應哪一邊,隻能一遍一遍試。
“還剩五個人,對應五個方位,5x4x3x2x1,一共一百二十種排列,咱們今兒恐怕得折在這兒了。”
沈瑾清雙手墊在腦後,躺在地上,有些生無可戀地道。
黑瞎子蹲在她麵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勝利就在眼前了,一百二十種,我們已經試了五十七種了,總不能真就那麼寸,最後一次才試中吧?”
沈瑾清一骨碌坐了起來,
“您老都把它們扒光了,一共才找出來四個,還能怎麼努力啊?你知道眼前擺著十幾個裸屍,還要上手搬它們,這對我的心理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場景!”
黑瞎子無所謂地收回了手,
“要是不扒光的話,就是362880種排列,你知道這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謝雨臣也走上前,在沈瑾清對麵坐下,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九個位置,每個人有什麼特征沒有?”
沈瑾清搖了搖頭,
“能知道這麼點就不錯了,再多就一點都不會了。”
她要知道的話,早就說出來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謝雨臣有些好奇地望向沈瑾清,
“還有個問題,你怎麼會對苯教這麼了解?”
一個起始於三千多年前,僅活躍在藏區的宗教,為什麼沈瑾清會對他們如此了解?
為什麼?沈瑾清默默回想,一陣辛酸湧上心頭,
“小時候學的……”
小時候學這個?
謝雨臣和黑瞎子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沈瑾清舉頭望天,語氣滄桑,帶著幾分對命運的慨歎,
“有煙嗎?”
謝雨臣:……
黑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