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淵的身影微微一僵，卻也隻是停頓片刻，連頭都沒回。
自然沒有給到楚宴清他想要的答案。
謝應淵帶著我去到了洞口，一同坐到了紅白雙煞抬著的轎輦上。
一陣陰冷的怪風忽然刮過，紅白雙煞的這支隊伍，竟在空中飄了起來，就連周圍所見到的景象，都在刹那間變得十分模糊。
直至天亮前的最後一刻，這支隊伍才緩緩地在一座古老的宅院門口緩緩地停了下來……
在見到這座宅院的瞬間，我隻感到頭皮發麻，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兒裡……
這……
這竟然就是，我那幾次深夜夢回，夢見自己被困住的古宅？
即便謝思焰曾經與我說過，他丟魂之後，跟著紅白雙煞來到了這裡，我對於此地的存在……
一直都是將信將疑的態度。
如今外麵的天色大亮，這裡卻被茂密的樹林覆蓋，呈現出一片死寂，與那灰冷的顏色。
我隻感到心中一片惶恐，像是在一瞬之間，忽然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還不下來？”
直至謝應淵那冰冷的聲音，自我耳旁響起，我才好似驚弓之鳥般回過了神來，手足無措地從轎輦上下來，縮著肩膀低著頭地跟在了他的身後。
進到宅子裡麵的那一瞬間，一股好聞的馨香立刻撲鼻而來。
兩眼所到之處，除了沒有夢裡那掛滿了整個院落的紅綢與喜字之外，與夢中的景象，幾乎毫無差彆。
我規矩地跟在謝應淵的身後，一路走至後院，對於這座古宅，甚至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種感覺，好像不僅僅是我在夢中見到此景，更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曾身臨其境地，在這裡生活過一段時間一樣！
可惜那碗孟婆湯灌得著實厲害，對於從前的事情，我竟是連點破碎了的畫麵，都想不起來了。
直至謝應淵在一個有山有水，還開滿了鮮花，與此地的陰沉，顯得極其格格不入，充滿了生機的院子前停下。
我一個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後背，嚇得渾身都涼了，趕緊後退了幾步不止，低著頭立馬和他道歉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
我的話還沒說完，謝應淵本就陰沉的臉色，更是冷了下來，像是帶著些薄怒地問我：“你很怕我？”
我點了點頭，見他眼底一寒，嚇得立馬又搖了搖頭，違心地說了句：“不……不怕！我不怕……”
“嗬。”謝應淵不留情麵地冷笑了一聲，而後聽不出喜怒的問了我一句：“林十五，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嗎？”
我哪有舊敢和他敘啊。
我搖了搖頭，說：“沒有。”
“你也沒有什麼話想問我？”他接著問我。
我還是搖了搖頭，直至謝應淵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殺意，我這才頭皮發麻的忙道一句：“有有有……”
“我我我……”
“我就想問問您，您……您什麼時候殺我？”
“您？”謝應淵顯然不喜歡我這麼拘謹，陌生，又敬畏的稱呼他。
他像是和我沒聊兩句，就在我這裡吃了一肚子的氣，卻又不得不裝作無事發生，喜怒不形於色地問我：“我什麼時候——說我要殺你了？”
我頓時驚恐地問他：“你……你你，你之前不是一直說，要找我討債嗎？”
“我前世把你的心挖了，你若是想找我討債，無論是要殺要剮，我……我都認了！”
“原來你也知道你騙走了我的心啊？”他幽幽地問我。
我心虛的低下頭沒敢吭聲。
“你連我的心都敢騙，現在又這麼怕我，到底是怕我殺了你取心，還是怕我報複你啊？”謝應淵又問。
這有區彆嗎？
我的頭低的更低了，小聲地說：“都……都怕……”
“我沒想殺你。”他說。
我頓時驚喜地瞪大雙眼，將頭抬起來問他：“真的？”
“但我也見不得你好好活著。”他接著又說。
我那顆剛鬆了口氣兒的心，立刻又沉了回去。
沒想殺我，又見不得我好好活著，這不是想要我生不如死嗎？
我也沒敢問他，是生怕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爺，萬一他忽然改變主意，一刀把我嗝屁了可怎麼辦呀？
空氣裡的溫度，靜默了良久，在我感覺自己低著的腦袋，都快要僵下去的時候，謝應淵才幽幽的開口，喊了我一聲：“林十五。”
我趕忙抬起頭，擠出一個比死還要難看的笑容，討好道：“在……我在！”
“一晚上沒睡，我乏了，你去幫我端洗澡水過來，伺候我沐浴更衣吧。”謝應淵淡淡地說道。
一聽這話，我立馬愣住，呆呆地問他：“伺候你沐浴更衣？我？”
“怎麼，你不願意？”謝應淵雙眼微眯地問我。
嗅到他眼裡閃過一抹殺意，我嚇得趕忙搖頭，違心地說道：“怎……怎麼會，能伺候你沐浴更衣是我的福分，我……我這就去！”
“熱水在哪裡打？”
見我擺出一副狗腿子的模樣，謝應淵的嘴角微勾，似是有些諷意。
他說：“出門右轉，有個廚房，那裡的熱水已經燒好，你跟著那些小鬼一起端過來就好了。”
我立馬鬆了口氣似的，急忙朝著外麵跑去。
望著我的背影，謝應淵又說：“你剛剛自己說的，伺候我沐浴更衣，是你的福分，那你接下來，可要好好伺候好我——”
這話飄進我的耳中，我隻感覺後背毛毛的，好像他話裡有話，彆有深意一樣。
直到我找到了那個廚房，跟著幾個呆滯得像木偶一樣的鬼煞，抬著大大的水盆，回到了那座院子裡的時候，謝應淵已經去到了房間裡麵。
這個房間很大，周圍落滿了紅帳，他的身影，在個半透明的屏風後麵若隱若現。
一個大到足以容納兩三個人的木浴盆，出現在了屏風後麵。
我機械地跟著那幾隻鬼煞，將水倒進浴盆裡，還很貼心地將旁邊籃子裡放著的花瓣灑在了上麵。
之後低著腦袋，正想抱著水盆，跟著那幾隻鬼煞離開，卻被謝應淵一把拉住。
他拉我拉得太過突然，將我嚇得渾身一抖，手中的水盆“啪嗒”一聲，直接滾落在了地上。
“林十五。”
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響起。
“怎……怎麼了？”我害怕的不敢抬頭。
他卻忽然伸手，捏著我的下巴，強迫我將頭抬了起來。
“你這就走了？”他問我。
“我……我……”我支支吾吾的沒敢吭聲。
他這才將手一鬆，說：“你自己說的，伺候我沐浴更衣是你的福分。”
他攤開雙手，接著又說：“來吧，幫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