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渾濁惡臭的臟水潑了兩人一身，惡心的泔水味縈繞鼻尖，揮之不去。
大伯娘被熏得乾嘔，“嘔…大丫你乾啥啊！家裡來人了不知道嗎！嘔……”
大伯新買的衣服都被潑臟了，臉色黑的像鍋底灰，“大丫！你要造反啊你！”
遊鈺把桶往地上一放，“這是我家，你倆在這裡吆喝誰呢？”
“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今個還是頭一次見到狗闖進彆人家院子狂吠。”
“怎麼，你沒有家嗎？”
“你！”大伯娘一聽這話，氣的臉紅脖子粗，“你少跟我倆耍嘴皮子！我們來找你爺爺奶奶的，你趕緊讓開！”
“你跟誰倆呢！！”
一聲河東獅吼，張桂芳叉著腰就出來了，擋在遊鈺麵前。
“你再跟我閨女吵吵一個試試！”
“桂芳啊，你家大丫先潑水的，傳出去讓人聽聽，誰家閨女這麼跟長輩說話啊？”
要不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大伯娘聽大伯這麼一說，立馬扯著嗓門吆喝。
“哎呀！快來人看看呀，誰家大姑娘這麼跟長輩說話啊，開門就往長輩身上潑泔水！這以後誰家敢娶啊！”
吃瓜看熱鬨是刻在華國人骨子裡dna，好幾家人偷偷開門湊過來看，有大膽的甚至圍在門口，手裡還端著飯碗呢。
遊鈺拍拍張桂芳，“媽，你先靠邊，我跟他說。”
“我不管你倆今天要乾哈，沒事就滾，有事快滾。”
大伯娘拍著巴掌跟鄉親說，“大家夥聽聽，誰家姑娘這樣啊！要不說沒考上中專呢，就這啊——”
遊鈺一比兜呼她臉上，當時就紅腫出一個巴掌印。
“你還有臉提！”
“我沒考上你心裡沒點數嗎？！要不是你們倆死皮賴臉的管我家要錢，害得我差點餓暈在考場，我能沒考上嗎！”
後麵一家人都愣了，啥玩意，考試那天早上不還特地給她蒸了一盆雞蛋糕嗎？
遊鈺聲淚俱下，“那是一個滾燙的夏天，我又餓又累，眼冒金星……”
“營養不良讓我抵不住酷暑的灼燒，汗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看不清題目，我憑借頑強的意誌力，挺過了考試。”
“但我知道！”
“我可能考不上了！”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那天早上，我能吃到一大碗高粱米飯該多好……”
“可是我家為了給你們湊錢，連高粱米都拿出去賣了！我喝了兩個月的大碴子粥！”
“而你！”遊鈺指向大伯兩人，開始控訴。
“三番五次來我們家要錢，你們兩個螞蟥就知道吸我們家血！”
“我爺爺奶奶快七十了，還得下地乾活！結果你倆倒好，拿著我家的錢混上廠裡的工作！”
“都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倆連井都背走了！”
“說是借錢以後還，你倆還過一分錢嗎！都給我餓的暈倒在考場，你倆現在要的，是我們家的命啊！”
遊鈺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開始哭。
他家的事屯裡人略知一二，知道當年鬨分家鬨得挺難看的，沒想到還有這門道，給侄女餓的都吃不上飯。
“媽呀，頭回聽說這事，這沒考上多可惜啊。”
“大丫你不早說，早說二嬸給你家拿點地瓜了。”
“老大家的你倆也太不像樣了吧，人老二家過的也不容易，你這不就是在搶錢嗎？”
“每回看你倆回來，還騎個自行車，尋思你倆來看吳叔來了呢，結果是要錢呐……怨不當人家給你倆趕出去。”
大伯娘急眼了，“彆聽她一個丫頭片子胡說，我咋沒聽說她餓暈呢，張嘴就瞎咧咧，你看她那水靈樣像吃不飽嗎！”
遊鈺嗷的一下眼淚就出來了，“你難道還想我真餓死一個給你看看嗎！”
“老天奶啊，你聽聽這是人乾的事嗎！”
“他家倆兒子吃的肥胖溜圓，過年都能出欄了，還怨我一個小丫頭吃的多！”
“這麼算的話，你們家吃的全是我們家的米啊！”
“吃完我的那份還不算，還要來吃我弟弟妹妹那份嗎？你看看給小蘭餓的，上學都走不動道了！”
吳月蘭眼睛一動，扶著門框就出溜下去了。
“姐，姐你咋了！姐！”小弟吳振鬆手忙腳亂的扶著二姐。
“小鬆啊，姐肚子疼，中午就喝了幾口水……”
早上奶奶不是給他倆帶地瓜了嗎……欸⊙o⊙！
吳振鬆反應過來，抱著他姐開始哭，“姐，以後我少吃點，我把地瓜分你一半，你可不要死啊姐！”
吳月蘭:我看你是想死。
兩個老的本想這次說什麼也不借錢了，沒想到被幾個小的一鬨，差點沒繃住笑了。
奶奶擦乾淨嘴，板著臉出來，“行了，鬨得亂哄哄的也不知道磕磣。”
“老大你倆回去吧，借錢的事彆想了。當初分家，你倆吵著不要房子，把家裡錢都拿走了，就給我們一大家子剩兩百塊錢。”
“這幾年又回來借過多少回，你們自己都不記得了，但我這個老太太記得，為了貼補你家，我連陪嫁的銀鐲子都賣了。”
“現在你們在城裡過得好了，也沒見回來給我和你爸拿點東西，兩個孫子過年還舔著臉管我要紅包。”
“有事叫媽，沒事就叫死老太婆。”奶奶抹了下眼睛，“生出你這麼個東西，算我上輩子作孽。”
話說到這份上，全屯人都明白了，嘰嘰喳喳數落老大家的不是。
大伯麵子下不來台，耐著性子服軟，“媽，我也不知道咱家這麼困難，你說這……哎，我上班忙，怪廣英也不跟我說。”
“現在我手裡確實沒多少，要不然也不能麻煩您二老，等兒子轉正了，一定回來孝敬您！”
說完就想拉著大伯娘走。
遊鈺眼疾腳快，一腳踹倒他們自行車，“這就想走了，嘴炮大孝子？”
“都給我爺爺奶奶氣成這樣了，說兩句話就完事了？”
“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想孝敬也彆趕以後了，今天就表示表示吧，或多或少也是個心意，讓我爺奶心裡也能暖和暖和。”
啥也不留就想走？
做夢。
不訛你苦茶子都不剩，算她魷魚姐改邪歸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