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在景區停車場。
琢詞下車,率先聞到的是山林草木的清香。
他大大吸了一口,然後跟著謝先生開始爬山。
整段山路都有指示牌,寫了距離鳴清寺還有多少米。
1300米……1000米……800米……
琢詞爬得呼呼嘿嘿。
跑1000米輕輕鬆鬆,怎麼換成山,就那麼累。
鼻尖沁出細汗。
謝殊鶴看了一眼,將人拉進了山間的涼亭。
“休息一下。”謝殊鶴擰開礦泉水瓶蓋,遞給琢詞。
琢詞喝了兩口,然後坐著緩呼吸。
涼亭對麵是一個山洞,小瀑布形成水簾,潺潺泠泠地流著,水聲很動聽。
然後琢詞發現,一些爬山的香客會在山階邊撿一根樹枝,插在路邊。
兩側的山路上,有許多這種立起來的樹枝。
“他們這是做什麼?”琢詞看向謝先生。
謝殊鶴倒是知道這個知識點:“據說爬山感到疲累時,可以插樹枝向山神禱告,就能爬得輕鬆些。”
山神。
貓騰之神。
琢詞張大嘴巴,“我們家,好多神喔!”
謝殊鶴不置可否。
確實挺多的。
琢詞站起身,恢複了精力:“謝先生,我好啦!我們繼續爬吧!”
謝殊鶴便帶著他繼續向山頂出發。
琢詞在離山頂600米和400米的時候,分彆兩次在路邊拾起樹枝插在山邊。
不清楚是真的山神顯靈還是心理作用,總之他爬得很精力充沛。
等到達山頂,進了鳴清寺。
濃鬱莊嚴的香火氣息在嫋嫋縈繞,令人神清舒心。
琢詞再次深深呼吸,歪頭對謝先生道:“謝先生!全是阿彌陀佛的味道!”
謝殊鶴看他一臉舒適輕鬆的表情,問:“喜歡?”
琢詞努力點頭:“炒雞喜歡的!很香!”
“那敬香吧。”
謝殊鶴買了兩把香,遞了一把給琢詞。
琢詞接過,學著謝先生,借著金鼎上的燭火,燃了三根香。
然後和謝先生平肩,一起對著金鼎拜了拜。
金鼎的香火很旺盛。
謝殊鶴插好自己的香,怕琢詞被香灰燙到,便接過琢詞的香火,幫忙插了上去。
進入大殿之中,威嚴的神像金身佇立在殿堂中央。
琢詞嘴巴張大:“好高好大的披薩娘娘!”
鳴清寺來來往往的香客有很多。
琢詞身邊就有幾個香客,聽到這句話,都噗嗤輕笑了一聲。
還以為是小孩說的,但投去目光,是一個麵容漂亮得過分的小少年,有著很乖的栗色絨絨頭。
“是菩薩娘娘。”一個年長的香客糾正道。
琢詞點點頭,“嗯,菩薩娘娘!”
似乎聽出了琢詞說中文時的那點怪怪語調,年長香客看了一下他身旁的沉斂男人,問:“你是他同伴嗎?他是外國人?”
謝殊鶴微微搖首,“是華國人,但從小在國外長大,最近剛回來。”
女性香客噢了一聲,掏出了兩顆糖,一個砂糖桔,給琢詞,“這是住持送給我的供品,分你一些吧。”
琢詞看了看那糖和水果,不解,看向謝殊鶴。
是娘娘金身下的供品。
謝殊鶴已經知道跟琢詞交流時,該怎麼陳述才能讓琢詞快速理解:“是菩薩娘娘讓這個姐姐送給你的。”
琢詞展開笑顏,接過糖果和桔子,“謝謝娘娘!謝謝姐姐!”
女性香客有被他甜到,再次問謝殊鶴:“他是你的弟弟嗎?”
但看起來不是很像,估計是表的。
謝殊鶴還沒說話,琢詞已經搖搖頭,“我是謝先生的相親對象!”
女性香客訝然,但很快露出笑容,“鳴清寺求姻緣是最靈驗的,希望你們能修成正果。”
相親約會的地點選在求姻緣最靈的鳴清寺,怕是心裡已經有意。
年長女性為美好的愛情感到欣慰,祝福他們。
這回琢詞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謝謝。”謝殊鶴道。
去娘娘座下祈禱的隊伍在前進。
琢詞和謝先生在排著。
輪到他們了,琢詞學著先前觀察的那些香客,熟練地跪在蒲團上,拜了三下。
雙手合十,嘴裡嘟囔著許願:“菩薩娘娘,希望您身體安康,然後保佑祖祖也身體安康,還有我的媽媽,舅父舅媽,表姐表哥,謝先生,我的朋友西昂、盧卡斯……雖然他們是外國人,但他們都是人……”
琢詞絮絮叨叨地念出保佑的名單。
謝殊鶴聽見,沒忍住勾唇。
笨笨的,但真誠。
拜完神明,謝殊鶴帶著琢詞來到求簽的地方。
琢詞抱著簽筒,按照解簽師父的指引,搖了搖。
一根簽掉了下來,落在桌案上。
謝殊鶴拿起,交給師父。
師父接過,盯著簽文看了兩秒,便解了起來:“意中人,人中意,陰陽道合,緣由天定。”
“是好簽啊,小施主,你的姻緣會很好。”師父說道。
琢詞:“姻緣是什摸?”
剛剛那個姐姐也說了姻緣。
語調帶著點外國人的口音。
解簽師父看了他一眼,通俗地解釋道:“愛情。”
喔!是愛情!
琢詞懂了,看向謝殊鶴:“謝先生,師虎的意思是,我們會很好嗎?”
已經將謝殊鶴和愛情掛鉤起來了。
謝殊鶴輕淡地笑了笑,“大概是。”
琢詞:“好耶!!”
如今時代,同性婚姻合法。
所以解簽師父看到這一幕,也沒什麼奇怪,隻是摸出了兩條紅綾帶,遞給他們:“你倆將紅帶子綁到寺廟東南方的姻緣樹上,可保感情美滿,婚姻幸福。”
琢詞要了。
一根自己拿著,一根交給了謝殊鶴。
“謝先生,我們去綁吧!”琢詞興致盎然。
謝殊鶴帶著他,往東南方向走,來到一棵千年銀杏樹下。
有道金屬立牌,介紹姻緣樹、樹齡千年。
銀杏葉金黃,數千的紅綾帶隨風飄曳。
謝殊鶴從樹下的桌案上,執起一隻毛筆,沾染墨水後在紅綾帶上寫下四字:酒釅春濃。
琢詞是看著他寫的,覺得字很漂亮。
筆鋒蒼勁,如清風下的竹枝。
但很可惜,除了一個“春”,另外三個字他都不認識。
更彆提寓意是什麼了。
琢詞撓撓手指,在想自己該寫什麼。
考慮到琢詞應該不會毛筆字,謝殊鶴直起上身,一手執著毛筆,一手接過他手中的紅綾帶,問:“想寫什麼?”
琢詞不知道規矩,便問了回去:“隻能寫四個字嗎?”
謝殊鶴:“不一定,隻要帶子寫得下就行。”
琢詞思考了下,道:“那就寫:‘詞寶和謝先生吃好喝好’吧。”
“嗯。”謝殊鶴在紅布上寫下了這一行字。
紅綾帶剛剛好能擠滿這行字。
將毛筆放回筆架上,謝殊鶴將兩條紅帶纏繞,綁到樹枝上。
寄托了萬千美好願望的銀杏樹裡,多了兩條紅綾帶,隨風搖曳著。
阿彌陀佛的味道縈繞在整個廟觀。
謝殊鶴帶著他,逛了鳴清寺的所有宮殿。
寺廟裡有一個千錦湖,數不清多少尾的錦鯉在湖中遊著,還有荷葉。
琢詞用手機鏡頭追蹤著一條胖嘟嘟的錦鯉。
然而來往的香客多,還有幾個小孩在追逐打鬨。
其中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跑到琢詞的身後時,不小心將琢詞撞了一下。
琢詞一個不穩,差些栽進湖裡,好在一雙大手攬住了他的腰。
謝殊鶴將人往懷裡帶了帶,扶穩後,便鬆開了手,後退半步留出紳士距離。
琢詞很感激:“謝謝謝先生!我差點掉下去啦!”
謝殊鶴微微斂眸。
隔著衣料摩挲少年腰肢的觸感還彌留在指腹和掌心,揮之不去。
很細。
很軟。
“不過我們還是先下山吧,太多人來看菩薩娘娘了,我們不能再打擾。”琢詞仰著臉道。
“嗯,好。”謝殊鶴點點頭。
香客太多太擁擠,而且能逛的地方也逛完了。
下山後,坐回車上,冷氣一開,燥熱被驅散。
琢詞喝了幾口礦泉水,問:“謝先生,我們現在要去哪?”
“你有什麼想玩的嗎?”謝殊鶴問。
琢詞搖搖頭,“我不知道哪裡有什麼好玩的。”
“那就先吃個飯,吃完了送你回去,你今天起太早,該早點休息。”
反正,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