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嵐軒是真的被嚇到了。
昨日打碎了魚缸回去之後,他就一直覺得渾身難受,手背連著胳膊接觸過透明魚的那一片全都起了紅腫疹子,夜裡睡覺也做了噩夢。
偏偏這事兒他還不敢同家裡人說,要是讓父親知道了自己打碎了禦賜之物,那他兩條腿就彆想要了。
魏嵐軒想出了嫁禍給陳皓這個死對頭的法子,誰讓他是榮國公府的小公子,上頭有個國公爺大伯和大將軍哥哥撐著,陛下肯定不能拿他怎麼樣——而且陳皓也不是第一次幫人背鍋了。
魏嵐軒沾沾自喜他以為自己解決了麻煩,萬萬沒想到最大的麻煩今日才出現!
那魚竟然有毒啊!
“我不想死,求您救救我吧將軍夫人!我知道錯了!”魏嵐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沈望舒卻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那你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道清楚了。”
事情發展到這裡,陳皓已經驚呆了,其他人也愣得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想到事情是這麼個發展方向。
不過這些天來將軍夫人的本事已經教人知曉,因此她這麼一說,大家都是信服的。
魏嵐軒就哭哭啼啼的說:“平日夫子總不讓我們碰,是我昨夜放學時經過魚缸好奇,想撈出來看看這透明魚究竟是什麼樣子然後我就伸手去撈魚”
“誰知道一碰到那魚,我就手臂劇痛無比,一甩手將魚扔了出去,再撿起來的時候,魚就已經死了。”
“我不敢讓人知道,索性打碎了魚缸,將裡麵的珍珠帶走,偽裝成有人偷盜珍珠的樣子。”
畢竟書院的寒門學子不少,人來人往的,不少人私下裡都在眼饞這些珍珠,如此一來,懷疑對象總不能在自己身上。
聽到這裡,陳皓十分之無語:“那你乾嘛嫁禍給我。”
但凡他換一個家貧的人,謊言都不會這麼容易戳穿。
魏嵐軒臉一紅,現在想想大概也是被自己蠢到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昨夜是慌過了頭,隻想著平日咱倆最不對付,才想著”
“要是重來一次,我肯定會換個人的。”
“”
劉夫子吹胡子瞪眼:“你還想再來一次?!”
“學生知錯!”魏嵐軒哐哐磕了兩個頭:“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昨日我打碎了魚缸,應該主動承認,這樣還能及時就醫。”
他的眼裡飽含淚水:“也就不至於拖到今天,命不久矣”
雖然他還沒活夠,但是這大概就是乾壞事的報應吧。
魏嵐軒心死如灰,跪在地上默默流淚,覺得自己已經沒救了。
劉夫子和院長麵麵相覷,最後老院長遲疑著開口:“夫人,魏嵐軒固然有錯,但應該罪不至死您是否有法子救他呢?”
沈望舒沒回答他的問題,轉頭看向被冤枉的陳皓:“皓哥兒怎麼說?”
“大嫂”陳皓看看昔日死對頭,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說:“雖然我真的很討厭魏嵐軒,但是也不能就這麼看著他死了。”
魏嵐軒一下子抬起頭,兩眼淚汪汪,沒想到陳皓居然會為自己說情。
沈望舒看著這小孩:“雖然我們皓哥兒說要救你,但他這兩日受的委屈不是假的,你要在全書院麵前鄭重向他道歉,還他的清白。”
魏嵐軒點頭如搗蒜:“我會的!”
“還有,先前你們如何讓陳皓背鍋的,所有的事情都要一樁樁還原始末。”
“我會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小孩兒猶豫了一下。
“其他人呢?”沈望舒揚聲道:“現在不主動承認也行,榮國公府不為難你們,但我個人比較小心眼,等到以後陳皓同我說了,我也不做什麼,隻是不會再去貴府看病。”
整個學屋安靜一片,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以後會不會得什麼疑難雜症,被將軍夫人這麼一唬,也不敢欺瞞了,老老實實一個一個站了出來。
這時候陳皓看向自家大嫂已經是充滿崇拜的星星眼。
對付這幫小屁孩兒可太容易了,沈望舒沒有絲毫欺負小孩的羞恥之心,十分滿意當下的結果。
“現在可以救我了嗎?”一旁的魏嵐軒焦急又小聲的說:“我還沒活夠,我不想死啊。”
沈望舒看過魏嵐軒的傷口,整隻手都腫的不成樣子,也不知道昨晚這小孩是怎麼忍下來的。
她問院長:“可否拿些清水來?要多一些。”
院長立刻差人去辦,下午來時沈望舒便帶了自己的醫療箱,平日常用的工具全在裡麵,包括手套小鑷子什麼的,還有一塊今日用得上的肥皂。
她帶上手套仔細幫魏嵐軒挑出了皮膚裡殘餘的毒刺,然後弄了些肥皂水衝洗傷口,如此處理好了以後,沈望舒收起工具:“回去讓你家下人用40°以下的水浸泡傷口,可以緩解痛苦。”
魏嵐軒來不及問什麼是40°以下的熱水:“隻是這樣就可以了嗎?不用吃點什麼藥嗎?”
沈望舒眨眨眼,從隨身小藥箱裡拿出一枚白色小丸給他。
小孩兒接過以後趕緊吃了,吃了藥以後才覺得自己又好了。
劉夫子問:“敢問夫人,這是什麼藥?”
沈望舒往自己嘴裡也丟了一顆,嚼吧嚼吧吃了:“糖丸啊,甜不甜?”
魏嵐軒:“”
啊。
啊?
“挺甜的,這是什麼藥物製成的糖丸嗎?”
“不是啊,就普通糖丸,桂花味的。”沈望舒說:“看你太緊張了,吃顆糖放鬆一下。”
“那,那這能治好我嗎?我不會死了嗎?”魏嵐軒急切的問。
後者口吻輕鬆:“誰說你會死了。”
“不是你說你說”魏嵐軒懵了,但是仔細想想,將軍夫人好像還真沒說過自己會死:“你說後果會很不妙嗎?”
“是啊,從昨晚到現在,你胳膊不難受嗎?”沈望舒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啊,照我說的方法回去好好養幾天,水母確實有毒,但還毒不死人。”
“這次是給你個教訓,小孩子還是單純一點比較可愛。”她微笑著掃了一圈周圍:“若是下回還有人乾了壞事敢栽贓到我們皓哥兒頭上,可就不止是嚇唬嚇唬人這麼簡單了。”
魏嵐軒看著將軍夫人臉上露出和煦溫柔的笑,莫名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