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準,倒是讓陳廷真的有些驚訝:“你如何斷定?”
他有舊傷不假,但昨夜他們二人近乎坦誠相對,她極有可能瞥見了什麼,所以猜到這點,但自己心中積鬱是怎麼知曉的?他從未在任何人麵前表現過。
卻見麵前的嬌小人兒伸出玉白柔荑,輕輕撫了撫他眉心——“夫君眉間有愁緒,我能看出來呀。”
陳廷沉默著摸了摸自己眉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老皺眉導致眉心有褶兒可他明明已經很注意了,有褶的話顯老還醜,怎麼還是給她看出來了?
冰冷的玄鐵手甲不小心碰到她的手,鋒銳的指尖差點戳破嬌嫩的皮膚,男人目光一顫,倏地抽回手,僵硬道:“平時不要隨便碰我。”
“對不起嘛。”沈望舒小聲道歉,她以為兩人聊熟了點,一時得意忘形,忘記這家夥身上有一堆規矩了。
陳廷看著她不複方才散發著溫柔和喜悅的小臉,有些懊惱,解釋道:“在戰場要隨時防備四周,而且手甲鋒利,容易傷到你。”
所以你最好不要太靠近我。
這句話在舌尖壓了片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其實我很希望有人能主動靠近我。”
沈望舒聽見他的聲音,這話委屈又可憐,跟表現出來的冷漠抗拒判若兩人。
她想,怎麼會有人能心口不一成這樣?
“天色不早了,歇息吧。”沉默片刻,陳廷主動道。
榻上放了兩床被子,讓還不太相熟的兩人之間多出一道界限,是沈望舒叫梧桐拿來的。
陳廷背對著她自己脫掉外衣,準備解裡衣的帶子時猛然想起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睡,又放棄了。
回頭一看,沈望舒已經用薄被把自己裹起來,自覺滾去了牆角,兩人之間寬的至少還能再躺一個人。
他睡外頭,隻好自己去吹了燈,又挑下簾子,期間什麼也未說。
沈望舒看似平靜實則緊張的貼著牆根,悄摸防備了好一會兒,睡在外邊的人都沒有任何動作。
她翻過身偷偷看一眼,男人閉著眼睛躺的端端正正,像是金字塔裡沉睡的木乃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睡相規矩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沈望舒看了一會兒,終於也擋不住困意,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睡去了。
等她睡著以後,枕邊的男人悄無聲息睜開了眼睛,安靜的盯著她被淚沾濕的長睫,漆黑的眸底驀然閃過一絲金色。
他握住了手甲,竭力克製舌根想要叼住什麼撕咬的酸楚麻癢。
沈望舒被窸窸窣窣的起床動靜驚醒時,外麵天還沒亮。
她躺在被子裡呆滯的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自己是在古代,古代的妻子好像都要早起服侍丈夫更衣,還得送他出門辦公。
但是她真的好困
掙紮了一會兒,沈望舒艱難的坐起身,半閉著眼睛摸下床,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套,一開口聲音裡含著濃濃困意:“夫君早安,現在幾時了?”
陳廷看著懷裡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小夫人,自己把套的歪歪扭扭的衣衫穿正,又避過那裝模做樣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的小手,係好玉帶,長臂一伸將人抱起來,俯身放回榻上:“還早,你繼續睡吧,不必管我。”
再讓她給自己穿一會兒,這門就彆想準時出去了。
沈望舒安心的閉上眼睛,重新回到夢鄉,嘴裡還在神誌不清的念叨:“真的嗎太好了,夫君路上小心,晚上早點回家吃飯”
“”陳廷大步走出房門,看著準備進去的婢女們,道:“不必叫,讓夫人多睡一會兒。”
眾人低聲應是。
等到男人的身影遠去,梅雪低聲道:“沒想到將軍居然對夫人如此貼心。”
梧桐淡淡道:“主子們感情和睦是好事。”
“確實,不過他們昨夜也未曾叫水,都這個點了,夫人怎麼還沒醒?”梅雪麵色有些古怪:“將軍不會是自己更衣的吧?”
桃紅小聲解釋:“梅雪姐姐,夫人從前在家裡也起的不早,她身子不好,說要靠睡眠多補補。”
所以將軍極有可能就是自己打理的自己。
梅雪和梧桐麵麵相覷,這下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同時也有些意外生性冷僻的將軍能如此縱容新進門的夫人,彆說是服侍丈夫更衣了,嫁人以後女子便是以夫為天,她們還不曾見過丈夫早早起了,妻子卻還在榻上呼呼大睡的情況。
也真是奇了。
沒人進來打擾,沈望舒一覺睡到了天亮。
窗外傳來掃灑婢女小聲說話的聲音和搬動東西的動靜,她睡醒,神清氣爽的喊了一聲:“桃紅!”
四個婢女魚貫而入,伺候著她梳洗更衣,沈望舒一問時間才知道現在已經過了辰時:“怎麼沒人進來叫我?”
桃紅道:“是將軍交代讓您多睡一會兒呢。”
良嬤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榻上一邊已經疊好,另一邊揉成一團的被,冷不丁問:“夫人昨夜和將軍分被而睡?”
沈望舒點點頭:“是啊,天熱,將軍應當也不會想抱著我睡。”
“您睡外麵?”
“我睡裡麵。”
良嬤嬤和四個小婢女都沉默一瞬,桃紅紅著臉提醒:“夫人,婚後一般妻子是睡外頭的,方便伺候丈夫。”
這規矩是默認的,因此良嬤嬤也沒特意跟她說過,主要講了些如何在房中拿捏男人的事兒,沒想到一個都沒用上,連兩人的位置都是調換的。
“難怪今早將軍自己更衣呢。”梅雪看向沈望舒的目光充滿敬佩:“合著昨夜是將軍伺候的您啊。”
沈望舒:“我習慣靠牆睡,誰讓他不提醒我。”
良嬤嬤嚴肅的說:“這樣太沒規矩了,將軍雖然嘴上不說,心下卻是有可能會厭棄您,今夜一定改過來,被子也彆蓋兩床了,夫妻就要共衾而眠。”
“”
沈望舒不情不願的說:“知道了。”
可惡,古代人真是沒隱私,彆人的房裡事都要管來管去,連她跟陳廷怎麼睡覺都要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