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頭鱗人的目光並不瘋狂，兩隻頭顱，一左一右，同時直視著楚竹的眸子……楚竹能夠感受到，他正在進行著思考。
“今天，怎麼了？”他左邊的頭顱突然開口，竟然吐出了純正的夢境語。
右邊頭顱順理成章的接過了話頭，“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應該還要過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過來吧？而且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左邊的頭再度開口，“還有，你現在在等什麼？”
“對對對，”右邊的頭撇了左頭一眼，話嘮道，“快處理掉那些快死掉的玩意兒！從他們體內拿出輻石，把輻水也拿走？然後滾蛋吧……你們真是越看越煩……嗯？你怎麼還不動，你難道不怕被汙染嗎？”
兩個頭顱，顯然都陷入了困惑。
“？！”楚竹表麵情緒不動，但是大腦在這一刻轟然炸開。
雖然隻是寥寥數句話，但是透露出來的信息量巨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他在心中喃喃，“輻石……原來如此！輻水是血液……輻石，既然是說從體內拿出的話，應該就是怪物體內的某個器官，或者說凝聚成的固體？”
“這種事情……這簡直……”
楚竹強行平複心情，其實他之前看到白色血液從怪物體內流出，在疑似超凡力量的作用下，彙聚到遠方，他就大致猜出了輻石可能的來源！
但是，猜測歸猜測。從被囚者口中證實這一點後，他的心情還是變得極其複雜。
揉了揉臉頰，楚竹強行驅散腦海中的雜亂思緒。
他沒有和雙頭鱗人進行交流，而是麵容嚴肅的掃視了一圈，很快便鎖定了一隻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怪物……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走上前去。
“吼！”在楚竹靠近他的那一瞬，原本奄奄一息的怪物瞬間掙紮，綁在他身上的鎖鏈驟然繃緊，他口中流出涎液，灑落在金屬地板上，發出了淡淡的呲啦呲啦聲。
然而，他被捆得太緊了，再怎樣動彈，四肢能夠運動的幅度也極度有限。反而使傷口撕裂的更大了……更多的血液流淌了出去……
楚竹大致揣測了一下雙方的實力差距，當即退開，去另外一隻奄奄一息的怪物邊——
他感覺，這隻就算現在虛弱成這個樣子，給他一下，他也應該多少會受點傷。
楚竹對自己的目的有很清晰的認知，他來這兒是突破修仙第一境的，不是來爭強好勝的——
在可以的情況之下，那自然是要無傷解決敵人！
數個呼吸的安靜後。
“小子，你不是那群飛魚服人？”雙頭鱗人左邊頭顱再度開口，他雖然是詢問，但此刻話語卻十分肯定，四隻眼眸眸光灼灼，“你是不知道從哪裡，偷偷摸摸摸進來的對吧？”
右邊頭顱道，“如果你真的是那群飛魚服！你不可能這麼快就過來……畢竟要隔好一段時間，才會數目較大的死一批失控者……飛魚服們是不會直接殺死還活著的失控者的！他們隻會等待失控者被汙染徹底地侵蝕殆儘，這樣子才能最大程度上的，讓失控者們凝聚出大的輻石核！”
兩個頭顱對視了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小子，要不要做一個交易？”
楚竹充耳不聞，雙手握住了一隻怪物的頭顱，狠狠地一扭，將其頭顱扭下，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神色不動地開始解剖……
輻石在體內……究竟在哪個體內？！
“你切開胸口沒有用！要切頭。”雙頭鱗人左邊頭顱提醒道。
楚竹動作頓了一下，麵無表情瞥了雙頭鱗人一眼，赫然拔出匕首，插入了怪物的眼眶之中，用力切割。
片刻之後，他從白色腦漿中，撥弄出了一塊淡金色的石塊。
也不嫌棄汙垢，楚竹盤膝而坐，將小石塊摁在自己的額前，運轉了基礎修仙法。
下一瞬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暖流，順著眉心處，向著整個大腦蔓延，最終蔓延進入軀體各處。
數個呼吸後，溫暖的感覺化為了劇痛。簡直就如同從天堂墜入地獄！
楚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疼是疼了點，但是相較於他上一次，直接跳入核反應池子裡麵，感受到的疼痛……完全不值一提。
如果說，當時所感受到的疼痛，堪比孕婦分娩時候的八級疼痛，那麼這個，撐死了也隻能算刀切到手或者軟骨質受到挫傷的五級？
略微有些麻煩的就是，這種疼痛源源不絕，看起來不停止修煉就不會停下……這影響到他全心全意修煉了。
“你這樣會死的！你不妨聽我一句勸……就算要修煉，也跑到高台上進行修煉！”雙頭鱗人右頭善意開口。即便楚竹從始至終都未曾開口作出回答，他也基本從楚竹的言行舉止確定，楚竹和那群飛魚服，不是一路人！
飛魚服肯定不會救他，但是楚竹，有極小概率會救他……這種時候，威逼利誘或者嘲諷，沒有絲毫的意義！
反而向其表露出善意，並且透露出自己的價值，最後有可能，讓其出手救援？
楚竹不言不語，依舊苦修。
雙頭鱗人肉眼可見地焦急了起來，他急促道，“除了那個高台之上，在這地麵之上，生靈都會遭受到汙染！正常人會化為怪物，怪物會更加怪異化！理智逐漸消散……就算是那群飛魚服，在地麵之上，最多也隻能待不超過三分鐘！”
“所以他們每次都來了一堆人，輪流替換！進行收割！”
“我確實是想你救我，所以我不能夠看你被汙染，若是你在這裡發狂，那我就徹底沒出去的希望了……你相信我！我不會在這方麵害你的……真的。”
楚竹動作略頓，隨後恢複如常。一邊竭儘全力地運轉修煉法門，一邊壓製忽視疼痛，一邊認真地進行思考。
“原來如此……”
楚竹眸子中閃過一抹恍然。他終於對目前的情況，有了一個較為詳細的了解。
這確實是個核反應設施！
但是，這個核反應設施，似乎並不是單純用來發電供能的，或者說，在真實世界什麼用處不知道，但是在夢境文明中——他就是，被夢境土著們，單純地利用成，將核輻射，高強度而均勻地撒播在這個大廳內的道具？
似乎也隻有在那個高台之上，方才能夠豁免！
大量的生物，怪物——楚竹暫且不清楚，這些怪物是非人種族，又或者是失控的超凡者——但情況就是，他們被拴在這裡，吸收著核輻射，然後，每隔七天，被都尉司收割血液！
死去的怪物，則被解剖屍體，取出輻石。
難怪！
難怪……
楚竹一直奇怪一件事情，既然這個時代能夠輻射修行。那麼為什麼在過去，就始終做不到……
以前他認為是缺了月亮草的原因！但是現在，他恍然了。
或許就算是成功收割到了月亮草，然後繼續進行修煉，最後的結果也會非常不好……
鬼知道這修煉用的資源，要先用怪物或者說生物的身體，過濾一遍——
這種用生物身體作為大過濾器過濾後的，他們富含輻射的血液，乃至於凝聚出來的核心，雖然仍然有一定的汙染，但是這種汙染，顯然已經降低到可以承受的範圍！
太地獄了！太黑暗了。
楚竹有點想笑，感情……修行服用的全部都是生靈大藥。
他有些意興闌珊，有些唏噓，有些想笑，但又有些笑不出來。
當然，他也沒有準備聽從雙頭鱗人的話，重新爬上去——
非常簡單的道理，真的被汙染失控了，重置就是了。反正經過核反應池的試驗，已經確認了重置會抹去汙染和精神上的負荷！
終於。
楚竹將淡金色的輻石，徹底地吸收殆儘。
他麵不改色的起身，雖然渾身各處仍然傳來刺痛，但這卻絲毫不影響他走向下一個虛弱的怪物，對其試探，然後將其斬殺，獲取輻石。
“……你何苦啊！你或許隻是想要變強，我知道變強的方法！我腦海裡麵有很多很多有價值的信息。我們平等地協作！這樣子不好嗎？”雙頭鱗人左頭徹底坐不住了，他吐著蛇信子，沙啞開口。
如果說，楚竹現在已經爬上高台了，他還可以隨隨便便吐出一些信息，用來釣魚，等到引起了楚竹的好奇心，再開始進行博弈。
但是，如果楚竹死了，瘋了，他或許隻能待在這永不見底的深淵地獄，等待著那雖然仍然有些距離，但卻終究無可避免會到來的，最終的死亡！
“……你是人類嗎！”楚竹冷不丁地吐出了一句話，當然，他仍然未曾停下修行的動作。
外麵大門沒關的情況之下，他現在對修行的態度就是爭分奪秒！
“……算是吧！”雙頭鱗人默然了許久後，情緒複雜道。
“那麼他們，也全部都是嗎？”楚竹這次擊殺的，是一個隻有半米高，佝僂著身體，形似鳥獸的怪物……主要也是看他個頭，就感覺，應該不會太難對付。
而這一次，雙頭鱗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楚竹仿佛得到了答案，點了點頭，喃喃道，“原來如此！人類隻占一部分嗎……也就是說，超凡者其實也不僅僅隻是人類？其他的生物也同樣能夠用這種方法成為超凡？”
雙頭鱗人悚然一驚，不是，他就沉默一下，你都能得出這麼多信息？
“我還有一個問題！既然在這裡待久了，就會失去理智……那麼你待了多長時間？你為什麼還能正常與我交流？”楚竹繼續詢問。
“……這個！”雙頭鱗人麵露猶豫，還未曾等他決定是否回答，還是說隨便編個理由……隨後便看到，楚竹再度陷入了深層次修煉之中。
“……”
不是，這小子真的重視這個問題嗎？
“而且，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雙頭鱗人反複觀測楚竹後，後知後覺，神色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他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勁了。
他兩個頭顱，在這一刻幾乎同時開口。
“你怎麼吸收得這麼快……”
“你瘋了嗎？你的長輩難道沒有告訴你，輻石，每天隻能夠吸收半分的量！”
兩個頭顱對視了一眼，兩個頭顯然都急了，你一言我一語，如同連珠炮一般的瘋狂開口。
“你之前吸收第一頭豬羽人的輻石能量……就已經超過很多了！”
“你這何苦呢？若是想要找死，你直接在外麵自殺不就行了嗎！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
“停下吧，你這個樣子，疊加上汙染！你不可能撐過兩分鐘的……不，時間快到了！算我求你了。快點上去吧！”
然而，楚竹依舊我行我素。
他完全沉浸在了，身體劇烈疼痛，同時精神力量不斷膨脹的，奇異感官之中了！
在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與精神切割成了兩個不相乾的平行個體。
精神的暢快和肉體的疼痛，在這一刻劇烈的碰撞。
“嗯？”楚竹心血來潮，他忽然睜開眼睛，眸子中浮現出明悟，“原來如此，難怪張海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下一刻，楚竹毫不猶豫地開始了突破。他感受到了，自己已經積累到了某一個極限……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在這一刻仿佛要脫離肉身。
“太好了，我成了！老子成……嗯？”
楚竹呼吸一滯，眸子中浮現出一抹恍惚，他以往，有老子這個口頭禪嗎？
下一刻，他後知後覺，呆呆低下頭來，凝視著自己的皮膚，瞳孔驟然收縮——
那上麵，密麻麻的魚鱗，正在源源不斷的從皮膚深處擠出。
一種難以想象的瘙癢感覺，幾乎讓他控製不住，伸手拚命的去撓自己的皮膚。
“原來如此，失控了……不過這一次失控！感覺和上一次不太一樣……”楚竹冷靜進行解析，“是因為上次死的太乾淨利落嗎？”
在一旁，目露失落，甚至是絕望的雙頭鱗人：“？”
什麼玩意？你等等……你在說什麼鬼東西？！
還未曾等目瞪口呆的雙頭鱗人發出質疑，下一刻，楚竹閉上了眼睛。
隨後……
時間，開始逆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