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睜開眼睛，楚竹麵無表情。他大腦刺痛，身體下意識抽動了兩下。
他再度重置了！
一般情況下，他不會進行這麼極限的重置，因為重置後，他本人實在太難受了——可是現在，重置次數增加到了七次，再加上之前的死亡，讓楚竹心中著實憋了一口氣……那麼再重置一次，也不是目前楚竹絕對無法接受的事。
“……你這是？”坐在椅子上，雙手環胸，裝作高手的張海神色一凝，察覺到楚竹身上的異樣，有些擔憂地問道。
“你是不是快失控了？”楚竹直截了當地詢問。
張海：“？等等，你先稍微等等！不是……我也沒招你惹你啊，你要的功法，我昨天晚上熬夜申請了，已經批下來了。現在就在我身邊，你怎麼一言不合就咒我啊？”
張海是真的很委屈。
“你沒事？”楚竹眉頭越皺越緊，思來想去後，再度詢問，“那麼，會不會是因為你熬夜熬得太狠了，精神方麵出了問題，所以產生接近於失控的症狀？比如暴走、失去理智，或者把整個教堂砸毀之類的！”
“？你覺得可能嗎？”張海氣笑了。
楚竹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千般思緒翻湧，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之前的情況就顯得很蹊蹺了。
等等！
“殺手。”楚竹吐出兩個字，他霍然起身，披上外套，甚至不準備洗漱，“帶我去看之前那個刺客！”
毋庸置疑，之前對他進行暗殺的依舊是影子刺客。
雖然有可能是張海瘋狂砸爛教堂後，刺客找到機會逃了出來，又恰巧看到楚竹，想起不知從誰那裡接的命令，順手殺了楚竹。
但是，考慮到張海失控得莫名其妙，楚竹很懷疑，會不會是殺手，更準確地說是殺手背後的某人、某勢力，又動了什麼手腳。
……
“我就說吧！沒事的。”張海用手指戳了戳仍然被捆綁得嚴嚴實實的殺手，無奈地轉頭看了楚竹一眼，語氣輕鬆，“嗯，放心……行吧，彆那樣看著我，我詳細再解說一下吧……”
張海清了清嗓子，道，“我所處的教堂，其實是一個儀式的現場。”
“一般來說，隻要教堂不崩潰，內部就不太可能出現什麼大問題。而且也不僅僅隻是我這一個教堂這般，基本上大城市的教堂都這樣……所以嘛，未來你如果碰上事兒了，躲進教堂裡麵，雖說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確實能解決不少麻煩！”
楚竹：“……”
這就是之前教堂塌掉的根本原因？必須要破壞教堂對麵才能夠進行下一步？
不是，但他之前怎麼看都覺得，這教堂就是被張海砸掉的啊！楚竹的目光越發詭異。
張海依舊侃侃而談，“當然了，小城市其實問題也不大。就算你躲的那個教堂沒構建出儀式，用來庇護你，攻擊你的人也會忌憚拜上帝教的權勢！不要小看我們拜上帝教啊……”
“是不是心動了？是不是想加入了？功法就在這裡……你還在等……”
“現在那東西根本不重要！”楚竹強行打斷張海的話語，語氣篤定，“你被人盯上了！”
“……因為刺客？”張海挑了挑眉頭，他並不慌張，語氣平緩，“當初幫你乾這活的時候，我就做好充分準備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好吧，這不重要！如果你確定的話，要是害怕，現在不妨離開？”張海沒有嘲諷的意思，他是真的尊重楚竹的意見，“不過，我真不覺得現在靜海市有什麼地方比教堂更安全！”
楚竹在原地踱步數圈後，下定了決心，“今天，我在這邊停留一天！你彆用什麼功法之類的事情煩我……這件事，過兩天再說！”
楚竹其實一直知道，自己被刺殺這事還沒解決。刺客雖然被抓了，但這能證明什麼？
幕後真凶依舊未曾落網，甚至現在，楚竹都無法確定真凶是否是那位十一大人。
說句難聽的，就算現在把刺客殺了，難道就能保證，到了晚上，就不會有另外一個殺手、另外一個刺客繼續動手？
拔除根源！這才是楚竹應該做的。
即便就目前來看，想要探尋真凶依舊遙遙無期，但楚竹現在至少想著，能用命扒拉出信息……能扒一點，是一點。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楚竹今日就仿佛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拜上帝教信眾，跟隨在張海身後。
而張海，也沒有再繼續催促楚竹入教，就那般純粹的，向他展示了一個拜上帝教成員的一天：
接受民眾的禱告，甚至於離開教堂，在周遭去幫助向他懇求幫助的人；
和張旭一起幫老弱修建房屋；
拿出一些符籙，將它們撕碎，浸泡後，給一些久病卻無錢治療的病患服用。
……
下午三點。
楚竹和張海、張旭踏上了回歸教堂的路。
楚竹突然問道：“我還沒問，你究竟是什麼神通呢？難道是治愈係的神通？或者是畫符？我挺震驚的，你居然敢搞出這套操作，用超凡力量當著人的麵治療他人！這妥妥的算是犯禁了吧？”
“？唉，你不要汙蔑人啊！”張海神色突變，連忙否認，“那個符籙，沒有超凡力量。”
“？”
“那個畫符的水，其實就是醫院裡麵的抗生素啊。”張海輕聲一歎，“而且，我畫符後泡符水的主料，是熬得非常粘稠的粥！”
略作停頓，張海深深的看了楚竹一眼，“竹先生，我知道你一直都認為棚改區的民眾過得很苦很苦，但是這座城市從來都沒有善意地對待窮人。”
“棚改區的民眾連房子都沒有，大多數人隻是用樹枝搭出框架，拉上棚布就當做住所。故而稱之為棚改區！可是，城市裡的底層民眾，就算有一套破破爛爛的房子又怎樣？”
張海像是在闡述，又像是在嘲諷，“他們也同樣會生病，而一生病就賺不到錢，沒錢就連飯都吃不起，最終，他們也同樣會死……”
楚竹陷入沉思。
張海搖了搖頭，“他們其實是知道的！他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虛弱，也知道我沒施展法術。”
“這不是再明顯不過的事情嗎？我隻是給他們填飽了肚子，然後用抗生素，看看能不能治療他們身上可能存在的病。”
“他們隻是抱有心靈的慰藉，這才信奉著上帝！超凡？用超凡奪來的信仰，那是真實的信仰嗎？”
張海幽幽道，“所以你看吧，從頭到尾，治病都是這般的正常和科學……這又怎麼可能會觸碰到都尉司的禁忌呢？”
楚竹幾度張嘴，但最終還是沉默。
……
教堂內。
楚竹安靜地看著張海跪在神像麵前做著禱告。
有一說一，這個畫麵，把上帝的神像換成佛祖像，楚竹感覺毫無違和感。
不是，西方天主教做禱告是這種跪在地上的做法嗎？楚竹隻覺得槽點滿滿。
突然，大門打開，一群人衝了進來。
“……諸位，你們這是？不要慌！不要急！有事的話一個個……”張海感應到了什麼，當即轉過頭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些人轟然跪倒在地上，臉上帶著虔誠。
“唯願信奉上帝！”
“？”張海雖然一臉懵，但還是回了一句，“唯願信奉上帝！”
嗯？楚竹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隨後猛然反應過來，以他的閱曆和重置無數次造就的靈感，他感覺到不對，肯定是潛意識發現了異常，反應過來後，他瞳孔赫然收縮。
“小心……”
張海轉過頭來，眸子中仍然有著困惑。
下一瞬，這五六個跪倒在地的祈禱者胸前居然迸發出恐怖的火花。
手雷？或者炸彈？
楚竹腦海中無數思緒閃過，卻察覺到了異常。因為那些火焰很快變成了光——純白色的光！
這絕非是正常的爆炸。
楚竹驚愕地轉過頭，最終看到的是麵容逐漸變得冰冷而麻木的張海。
光紗在逐漸彌漫，他的背後，有著潔白色的羽翼緩緩延展而出……
這，就是楚竹的最後一個印象。
因為自張海身上膨脹的光紗，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瞬間，就如同上一條廢墟時間線一般——楚竹徹底失去了意識。
……
初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照入屋內。
楚竹撐起身體，在原地愣神了許久。
“唯願信奉上帝……又是全能嗎？這是什麼手段……”
楚竹大腦亂糟糟的，那些人是全能成員？但是楚竹細細思考，又發現自己不認識這群人……
因為曾經的重置，他和幾大區的全能信眾都見過麵……在對這些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的情況之下，他們是信徒的幾率太低太低了。
“或者，是從其他市調過來的……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爆炸的光。”
楚竹起身，來到桌子前，拿出筆記本，神色嚴肅地書寫著。他在繪畫：
先是火花，最後是無儘的光；然後是長出純白色翅膀、麵無表情的張海。
“爆炸的光和張海釋放出來的光紗非常像，甚至可能兩者的本質就是同一種東西！這，就很有意思了。”
“所以，那種光是引導？引導張海失控？”
“那麼，進一步的推導……這究竟是對所有拜上帝教的成員都能產生影響的某種玩意兒，還是說單純針對張海的？張海難道體內被埋入了什麼定時炸彈，可以隨時被引爆？”
楚竹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想法，但是他必須承認，現在問題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原本他以為，張海應該是因為抓了殺手，被他牽連了。但是現在，楚竹覺得，幕後主使者可能，早就盯上了張海和拜上帝教。
如果幕後者的計劃一切順利，工會高層死亡之後，楚竹也同樣被擊殺了……那麼再下一步，或許就應該是張海……
“試想一下，張海如果出問題了，在臨死前爆了個大雷，造成慘重傷亡，拜上帝教絕對會被徹底排斥出靜海市……甚至在江南地帶都會掀起波瀾！天京這個拜上帝教大本營，他們都不會好受。”
“工會，棚改區，拜上帝教，靜海市……所以，幕後者的目的，是擾亂靜海市的秩序？是想從混亂中汲取什麼利益？還是……”
楚竹沉思，隨後搖頭。
“證據太少了，目前還是先思考，那個爆炸的光到底是什麼……如果所有修行大品光明訣的拜上帝成員，都會被影響，甚至變成張海那副模樣……”
楚竹想到這裡，打了個寒顫。那可就真的完犢子了！
“不對，如果這麼嚴重的話，那這反而不可能……也就是，推導出來了，應該是張海個人的問題？或者說，這種手段就算能針對不止張海的其他拜上帝教成員使用，也肯定有著其他某種致命的限製，讓它無法普及開來。”
拜上帝教那是何等的規模？
那可是夢境世界第一大教！
這要是出事了，說句難聽的，那可是動搖國本！
這可比工會遊行鬨事嚴重多了……分分鐘震動全國。
楚竹實在無法想象，如果幕後主使者，真的有這種專門針對拜上帝教的手段！會用在靜海市！
靜海市確實是東部金融工業中心，但這種針對拜上帝教的定點爆破……第一個使用地，那不應該是天京這個拜上帝教大本營嗎？
而且，就算非要在靜海市使用，你對第一區的紅衣主教用，那用處不比針對張海這廝，不知道要強多少倍嗎？
無論是從掀起的動靜，對拜上帝教的傷害，還是後續可能對拜上帝教的施壓……都是如此！
所以不用，隻能是，對紅衣主教沒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