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天色,預示著下一場雨水不知何時到,5月的榮城近幾日都是雨水連連,潮濕的燥熱的空氣惹得人心中煩悶不已。
尤其對坐在室內正苦思冥想畢業論文的林小鹿同學來說,這樣的天氣格外不友好。
推開陽台門,翻越到漓河的步道上整理整理思緒。剛踱幾步,河麵麵一團黝黑的影子,嚇得她一個趔趄。
仔細一看,一節枯木浮於水上,上麵好巧不巧趴著一個黑色的人影,若不是幾縷發絲在水中起起伏伏,林小鹿還真沒察覺,這竟是一個人。
頓時嚇得她瞳孔一縮,一時間思緒萬千,卻也敵不過骨子裡的善良,一腳向河裡邁去。
探了探那人鼻息,很微弱,連忙推著樹枝往岸邊遊去。
漓河近幾日下雨漲水,虧得林小鹿從小性子野,又在漓河邊長大,水性和體力還不錯,不然還真沒轍。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上了岸,幸好這幾日大雨不斷,出行的人少,不然看她背著一個要死不活的人,得把多少人嚇一跳。
翻回房間,給人換了一身濕衣,是名女生,且是一個身上遍布傷痕的女生,刀傷遍布背部、手部、腿部,左胸上還有一道圓形創口,竟像是槍傷。
臉上也是淤青,腫得辨不清麵容,林小鹿頓時心中發涼,能中槍傷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希望此舉,不要給自己和家人帶來什麼麻煩。
最好的方法就是此人痊愈後,自己離開,否則要是死在這裡,麻煩事才是一大堆。
當務之急,得趕緊把這人身上的傷處理一下,想著,林小鹿趕忙的往外跑去,得去藥店買些傷藥回來才行。
消炎藥、抗生素、繃帶、跌打損傷藥、退燒藥能想到的,林小鹿都給買了不少回來。
打了溫水來給那人擦乾淨身子,傷口處都上了藥,唯有那胸口處的槍傷與大腿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看得林小鹿心顫。
這樣重的傷,她處理不了,她好怕。江黎雖然重傷昏迷著,可五感還在,隻是沒辦法睜眼。
她知道自己被人救起來了,水裡很冰,這會兒身體卻在回暖,迷迷糊糊間,知道有人在為她擦拭身體,還喂了一點暖呼呼東西在嘴裡。
真慶幸,江黎心裡如此想著,意識卻又完全昏迷了過去。
這一躺,便是兩天過去。林小鹿這兩天可謂是心神不定,時刻要觀察著那人的情況,生怕一不小心自己房裡就多了個死人。
熬了兩天,黑眼圈都出來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林母見了不由惱怒道:“林小鹿,你天天在房裡乾嘛呢,一天不見人影,整日關在房裡,精神也不怕出問題。”
林小鹿打個哈欠回道:“沒事哈媽,這不論文正寫到關鍵時期嘛,腦子不夠用,你給燉點湯補補唄”。
見女兒是一心撲在學習上,林母這才眉眼舒展回到:“好好好,一會兒就去給你買隻老母雞燉上,好好給你補補”。
剛從樓上下來回到房間的林小鹿再次查看那人的情況,頓時嚇了一跳,臉色潮紅,身上像是煮熟的蝦一樣燙手。
想著她身上的兩處致命傷,心裡暗道不好,怕是得送醫院了,這樣的話,要從樓上經過。
平白多出個大活人,他爸媽那兒怎麼交代,警察叔叔怕是會過問她全家。
可是,也不能就真讓人死在這吧,想著,林小鹿還是推了推躺在床下瑜伽墊上的江黎,“喂,醒醒,你的傷不能拖了,我得馬上送你去醫院。”
江黎聽到林小鹿的話,頓時皺了眉,回了兩個字“不去。”
她的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麵、血腥的,暴力的,直覺告訴她,不能去醫院。
躺了兩天,她的精神已恢複了一些,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可清醒的時間也逐漸多了一些。
她掙紮著想起來,林小鹿見狀立馬扶起了她,問道:“你想乾什麼?”
一道虛弱的聲音說道:“幫我準備刀、酒、繃帶、針線、紗布、外傷藥”。
林小鹿一聽她要的東西,心裡頓時一慌,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那樣的場景她隻在電視上看到過。
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動,江黎緩緩的拉住她的手道:“小姑娘,彆害怕,按我說的去做,這樣的事情,我有經驗,相信我。”
聽完她的話,林小鹿心裡稍稍安定下來,轉身便去準備東西,刀她房間裡就有,平時削水果的,又尖又利,針線、外傷藥也有。
酒得去樓上飯館舀一些,還好家裡開飯館的,酒不缺,順帶蠟燭也拿了一根,不消十來分鐘,林小鹿就把一切準備妥當。
刀和針線也早早泡在了高濃度烈酒裡。
短短十來分鐘,江黎又眯了一覺,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聲音,熟悉的腳步聲,讓她彎了下嘴角。
解開上衣紐扣,泡了烈酒的小刀在燭火上烤了烤,林小鹿手持棉布坐在一旁準備隨時做好支援。
傷口處已感染發膿,又黑又紫,江黎劃開表皮的痂,刀尖沒入胸口,殷紅的血液瞬間流淌而下。
看得林小鹿一下子愣住不知該乾嘛,她從小膽子便大,血腥恐怖的電影也看得不少,可卻也從沒見過這樣真實又可怕的傷口。
刀身已沒入身體大半,緩緩攪動血肉,探找裡麵的子彈,沒有醫用鑷子,全靠江黎一點一點將子彈挑出,落入小鹿端著的酒碗裡。
然後一點一點剔除腐肉與膿液,疼得江黎渾身是汗。擦血、上藥、喂抗生素,等到林小鹿回過神來,做這些已是流暢多了。
“我沒力氣了,腿上的傷口,你照著我剛才的處理方法,幫忙弄一下”這是江黎昏死過去時的最後一句話。
重新將刀在烈酒裡洗過,林小鹿學著剛才江黎的動作,將她大腿上的腐肉一一剔除,一邊弄著,一邊想著:“這怕是我這輩子乾的最大膽的一件事了。”
此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從撿回這個人,以後大膽的事可不止這一樁。
縫合、上藥,弄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暗下來。
看著垃圾桶裡一大堆的帶血紗布,林小鹿往裡倒了一瓶墨汁,讓這些紗布徹底染黑後,趁著天黑,丟到了離飯館好幾裡地外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