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陳雪穎。
她的目光像一道陰冷的遊蛇,直勾勾地盯著喬以棠,就像上學時候那樣。
隻是回憶起那種感覺,喬以棠便覺得胸口憋悶喘不上氣。
她四處看了一圈,周圍的人都有說有笑,除了她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陳雪穎。
她怎麼會出現在謝家老爺子的壽宴上?
在最初的驚慌之後,喬以棠慢慢冷靜下來。
正巧有人去找陳雪穎說話,她豎著耳朵聽了幾句。
原來陳雪穎是謝承硯大伯家小兒子的女朋友,兩人快要談婚論嫁,所以今天她跟著一起來參加壽宴。
那天聽江宜歡說陳雪穎回國時,喬以棠覺得京市這麼大,她們不可能再碰麵。
但世界卻又這麼小,沒幾天她們就遇上了。
想起剛才陳雪穎那令人發寒的視線,喬以棠就知道她並沒有忘記自己。
江宜歡說得可能是對的,陳雪穎恨她。
喬以棠緩緩呼出一口氣,忽然覺得屋子裡有些壓抑。
現在離開席時間還早,她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後往右邊繞,是一片草地,喬以棠聽見有幾個小孩玩鬨嬉笑的聲音。
她繞過旁邊的泳池,慢慢往小孩子們那邊走。
還沒走出幾步,身後就傳來一道喊聲:“喬以棠!”
這道嗓音對喬以棠來說並不陌生。
即便過去這麼多年,再次聽見陳雪穎喊她的名字,她依舊覺得渾身不適。
她轉回頭,看著陳雪穎一步步走過來。
“好久不見了。”陳雪穎的語氣頗有種老同學見麵的親切。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喬以棠麵前,盯著喬以棠的臉看了一會兒。
“你還怕我?”
喬以棠麵色沉靜,她還怕陳雪穎嗎?
她想起被關進廁所,被人按頭澆水的過去。
那一張張興奮的笑臉,以及當時的無助,她都沒有忘記。
但這麼多年過去,喬以棠早就不怕了。
她勾勾唇:“你被家裡送去國外,這些年過得好嗎?”
陳雪穎臉上笑意一僵:“還好,不用你操心。”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慢慢逼近喬以棠:“沒想到多年未見,你竟然攀上了謝承硯,還真有本事!”
“都說賀景川甩了你,我看是你甩了賀景川吧?能攀上更高的枝頭,你怎麼可能還看得上賀景川?”
喬以棠沒說話。
陳雪穎繼續說:“我當年就知道你心比天高,仗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勾引男人,能爬上謝承硯的床,費了不少心思吧?”
喬以棠聽得不耐煩:“你來找我到底想做什麼?”
“沒想做什麼。”陳雪穎頓了頓:“隻是想讓你閉緊你的嘴。”
“我與謝明明馬上要訂婚了,你要是敢把當年的事說出去,壞了我的形象,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喬以棠看著陳雪穎,長大的女孩與當年少女的樣子重合,性格也一點沒變。
彆人還沒做什麼,她就以為彆人會對她不利。
就像當年她喜歡的男孩隻是對喬以棠笑了笑,她就以為那男孩喜歡喬以棠。
將表白失敗的憤怒全發泄到了喬以棠身上。
即便她知道當年的霸淩行為是錯的,也沒想過道歉,反而第一時間想的是讓喬以棠守口如瓶。
喬以棠聽江宜歡說過陳雪穎家裡的背景。
她是私生女,在家裡不受重視,被送出國後也一直是放養的狀態。
她家裡還有幾個哥姐,對財產競爭很激烈,她被送走就意味著成了棄子。
隻有嫁進謝家,她才能在所有陳家人麵前揚眉吐氣。
她肯定很珍惜這段感情,不容得自己的真麵目在謝家人麵前被拆穿。
所以與喬以棠碰麵時,她才是更害怕的那個,她怕喬以棠把當年的事說出去。
喬以棠忽然很氣憤。
憑什麼當年欺負她的人,這麼多年不但沒受到懲罰,反而還理直氣壯站在她麵前要求她守口如瓶?
喬以棠忍不了。
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孤立無援的小女孩了。
喬以棠:“本來沒想說,但你故意來找我,那我就必須要說,你覺得謝家人會娶一個搞過校園霸淩的人嗎?”
陳雪穎的眉心一瞬間擰了起來。
“喬以棠!彆以為攀上謝承硯,我就不敢動你了?”
“你想做什麼?”喬以棠覺得好笑:“現在是法治社會,難道你還想殺人滅口?你覺得你家裡能保你一次,還能保你第二次嗎?”
“你簡直不識好歹!”陳雪穎揚手朝喬以棠臉上甩去:“你現在強裝鎮定,其實還是怕我對吧?”
她的巴掌沒打到喬以棠的臉,反而被喬以棠扯住手腕,從另一側迎麵扇過來一巴掌。
“啪”的一聲,陳雪穎臉頰瞬間升起紅暈。
她氣急敗壞地去扯喬以棠的手,但扯了幾下都沒扯開。
她沒想到曾經那麼瘦弱無力的女孩會變得這麼有勁。
在她不敢置信的目光裡,喬以棠輕輕甩開她的手。
“忘了告訴你,我後來練了拳擊,打你這樣的個不是問題,要是你繼續作妖,可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
喬以棠說完就走,不想繼續與陳雪穎糾纏。
剛才初見時她的確有點害怕,但現在打了一巴掌,她覺得陳雪穎也不過如此。
那些恐懼與怯懦都隨著一巴掌消散了。
她一走,陳雪穎以為她現在就想回客廳去告狀,於是趕緊追上去,緊緊拽住喬以棠的袖子。
“你等等,話還沒說完呢!”
“我與你之間沒什麼好說的,除非是在法庭上。”
陳雪穎拽著喬以棠在泳池邊撕扯起來。
“不行,你不能走!”
“放開我,今天這麼多人在,你瘋了嗎?”
“我沒瘋!是你想去破壞我和謝明明的感情!”
陳雪穎拚命扯著喬以棠的手,糾纏中腳下沒站穩,一下子朝後跌去。
而她身後就是泳池。
喬以棠目光一變,趕緊後退離她遠一步。
但情急之中,陳雪穎手忙腳亂竟努力伸手扯住了喬以棠的手腕,將她也拉了下去。
“噗通”兩聲,兩道水花,喬以棠跌進冰涼的水麵。
她不受控地往下沉,窒息感撲麵而來。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天,同樣冰冷的水,同樣無助的惶然。
巨大的恐懼再次縈上心頭。
她失去了往上掙紮的力氣,身體無力地下沉,再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