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瀾意掙開了手腕,說道:“就是逗逗你,乾什麼用這麼大的力氣。”
鄭山辭把書倒扣在桌上,他知道虞瀾意過來了,他就彆想安心看書。
虞瀾意毫不客氣的坐在石凳上,等他坐下來時他又不知道怎麼跟鄭山辭說話,昨日剛經過洞房之夜的兩個人現在相處起來比陌生人更多一點尷尬。
“你怎麼還在看書?你都已經當官了?”虞瀾意好奇的問道。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大哥當上禁軍副頭領後就很少看書,一般都會在書房裡處理公務。長陽侯同樣也是如此,他打小就不愛看書,隻想買首飾,漂亮衣裳,整日黏著自己的阿爹。
“閒來無事,就喜歡看看。”鄭山辭說。
不然鄭山辭還不知道做什麼,府邸有侍從來做家務、做飯,他在家裡毫無用武之地。
“少爺,您從家裡運過來的東西到了。”有侍從上前說道。
虞瀾意肉眼可見的高興起來:“快帶我去看看。”
他把家裡的東西都搬來了,先不拆下來,等要去新奉縣的時候一並帶過去。
在門口足足有八輛車,虞瀾意瞧見自己熟悉的物件,心下有些安穩。
“都放進庫房收著。”
雖說是嫁人了,虞瀾意心中並未有實感,待在家裡整日麵對鄭山辭麼?他要出門買東西。因著要成親,親戚們都給了份子錢,這些錢入了庫房,由賬房先生管著。虞瀾意想要用錢還要去賬房先生那裡支取。
賬房先生也是虞夫郎為他準備好的。
虞瀾意眼珠子轉了轉,他走到張先麵前。張先是一個中年男人,看見虞瀾意便行禮:“少爺,您前來有何事?”
“我要支銀子給鄭山辭買新衣裳。”虞瀾意抱胸:“他的衣裳太拿不出手了,丟了我的麵子。”
張先聞言立馬給虞瀾意支了銀子。
“少爺,這是五十兩銀子。”
“啊?怎麼才給五十兩,這怎麼夠買衣服?”
張先說道:“少爺,要按照家裡的情況給銀子,這已經是多支取的了。”
虞瀾意拿著五十兩的銀票走出門,他沒有走進金衣閣,畢竟還欠了金衣閣一百兩銀子,他怕被討債。
到時候這五十兩銀子,一塊銅板都保不住,沒準兒還要多欠一些錢。
虞瀾意跟著虞夫郎一起給長陽侯和虞長行看過衣裳,都是虞夫郎一手操辦的,虞瀾意就負責在一旁挑選,除了長陽侯和虞長行,這還是虞瀾意頭一次給一個外男買衣裳。
回去總要交差,他確實也瞧不上鄭山辭的衣裳。去新奉縣就是一縣之主了,還是要講一講排場的。虞瀾意想到這裡走進一家店,這裡的衣裳比金衣閣便宜一些,但品質也是極好的。
這整條街的人都認識虞瀾意,掌櫃的看見一位大顧客來了,連忙親自迎上來:“虞少爺,您需要看點什麼衣裳,近日新進了一批布料,我讓繡娘連夜繡好的,您瞧瞧。”
虞瀾意看了幾眼新衣,眼中意動,他還是按耐下來。
“這裡年輕男人穿的衣裳在哪?帶我去看看。”
掌櫃忙不迭領路:“虞少爺這邊請,這是要給長陽侯還是虞大人買衣裳,這邊也有新的款式,麵料舒服。”
虞瀾意一眼就看中了兩三件衣裳,這個藏青色的、墨藍色的、還有白色的袍子,做工也精細。虞瀾意聽見掌櫃的話,他的腳步頓了頓。
他說道:“我給我相公買的。”
掌櫃這才想起來虞瀾意昨日已經成親了,他哎了一聲:“原來是給鄭大人選衣裳,虞少爺和鄭大人看來感情很好。”
虞瀾意唇角微翹,他喜歡有人誇他,連著誇一下鄭山辭也沒關係。
“這幾件衣服拿下來我看看。”
夥計把衣服拿下來,虞瀾意摸著布料不錯,顏色也正,他說道:“就這三件吧。”
掌櫃苦笑:“虞少爺,你還未說鄭大人的身形尺寸,我們不好拿衣服。”
虞瀾意想了想,鄭山辭的身形尺寸,他怎麼知道。不過要是現在他表明自己不知道鄭山辭的尺寸,這不是顯得他和鄭山辭很疏遠。
“他的身形,比我大哥更瘦一些,大體不差。”
掌櫃懂了。
夥計把衣服包起來時,虞瀾意碰見了幾個不喜歡的人。
一個是安信侯家的哥兒,安哥兒。還有一位是安哥兒的好友,刑部侍郎家的哥兒嚴哥兒。兩個人還是挽著手,親熱極了。瞧見虞瀾意時,神色便微妙起來。
安哥兒睨看向虞瀾意,神色有些鄙夷。自打虞瀾意私情的事傳出來,安哥兒就對虞瀾意的感官更不好了,以前跟虞瀾意還是小打小鬨,兩個人的父親同為侯爺,安哥兒也是打小被寵愛大的,兩個人打小就是暗地裡較勁,這次虞瀾意嫁給鄭山辭後,安哥兒就沒心思跟虞瀾意去比較了。
“虞瀾意,你也來買衣裳啊?”嚴哥兒看見掌櫃的把男裝包起來,腦子一轉:“給你丈夫買的?”
“對啊。”虞瀾意應了一聲。
嚴哥兒沒想到虞瀾意這麼坦然,反而被噎住了。
“虞少爺,您的衣服。”
虞瀾意自己拿著衣服走出了店裡,等遠遠的看不見安哥兒和嚴哥兒,虞瀾意才飛快的溜走。
怎麼會碰上這兩個人,在他們眼裡,他一定墮落,丟人了!
“兩位少爺需要看什麼衣裳,本店有新貨……”掌櫃的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
安哥兒和嚴哥兒的心思已經不在上麵了。因著幾家人的體麵,虞瀾意成親那日,他們都去參加了,自然也看到了鄭山辭的相貌和氣質。
不像是從小山村裡出來的人。穿著婚服騎馬過街時,看得許多閨閣小姐和哥兒臉紅心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得在盛京看到這般的兒郎。
比當時看狀元郎遊街還要激動,狀元郎可沒長這麼俊。
安哥兒想到鄭山辭的身份,神經鬆懈下來,再怎麼樣還是一個農家子變不成金鳳凰。
安哥兒的未婚夫也是一個侯門世子,兩個家族之間喜歡聯姻來維持雙方的地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哥兒看過他的未婚夫,跟尋常的勳貴子弟沒什麼兩樣,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
他的日子一直都是這樣波瀾不驚,連他的未婚夫也是一個普通的人,還是一個自大的男人。這個男人早早就有了通房,書房裡的侍從皆是貌美之人,要不是有他父親管著,早就鬨出人命。
想到這裡,安哥兒就有些厭煩。
虞瀾意在成親方麵比他更自由,哪怕這次丟了一次大臉,長陽侯府還是風風光光的把他的婚事辦了。算是低嫁,但低嫁就意味著虞瀾意的身份高,不用太看夫家的臉色。
“安哥兒,你看看這新衣裳很襯你。”嚴哥兒拿了一件衣裳過來。
“今天沒心情看了,我先回去了。”安哥兒頓時覺得這些都沒意思,他神色懨懨的打算回府了。
“安哥兒,你等等我。”嚴哥兒把衣裳放下,連忙追上安哥兒。
虞瀾意回到府邸才放慢了腳步,他把衣裳拿到園子去,鄭山辭果真還在那邊看書。
鄭山辭自打虞瀾意走後,他一個人待在園子看書自在多了。看著書心思卻沒在書上,鄭山辭難得的走神了。
他的計劃安排是先拿下新奉縣縣令之位,因為穿越的時機不對,他隻能娶了虞瀾意。其餘的等娶了虞瀾意後,兩個人怎麼生活下去,鄭山辭完全沒想。
因為他對另一半缺乏想象力,他不知道怎麼跟另一半相處。他們不是因為愛結合在一起的,所以鄭山辭能做的就是尊重虞瀾意。
隻要他不鬨出什麼事,鄭山辭都會包容他。
因為在他眼裡,虞瀾意就跟吵著要糖的弟弟一樣。這樣的人隻要順著他就成了,不需要費太多的心思。
至於兩情相悅、相濡以沫這是書裡才有的事。
“鄭山辭,你看我給你買什麼了?”虞瀾意得意的竄過來,他把買的包袱扔給鄭山辭,包袱壓在了書上。
鄭山辭愣了一下,他拆開包袱,眼前是三件新衣裳。
“我不知道你的尺寸,胡亂買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找裁縫改一改。”虞瀾意揚著下巴:“在我身邊你要有幾身好衣裳,等你做了那窮鄉僻壤的縣令,還要衣服充充麵子。不要太感謝我,賬房記的你的名字。”
鄭山辭:“……”
“你……”
虞瀾意側目看去。
鄭山辭止了話頭,他把衣服重新放進包袱裡。
“先去試一試。”
鄭山辭隻好點點頭,他折身回屋,虞瀾意下意識跟上了鄭山辭腳步,直到鄭山辭進了屋子打算關上大門。
“你還要進來麼?”鄭山辭漆黑的眼眸看向虞瀾意。
虞瀾意心裡莫名心虛,他說道:“我要去客廳,隻是順路。咳咳咳,當然我也要看看我的眼光好不好。”
鄭山辭應了一聲,啪的一聲毫不留情的關上了大門。
虞瀾意:“……”
半晌傳來鄭山辭的聲音。
“進來吧,門沒關緊。”
門沒關緊,那之前他豈不是可以透著門縫看了。
虞瀾意打住心裡的念頭。
這可不是好的念頭,是色欲。
窗外金黃色的光照進來,簾子遮擋著透出幾分朦朧,浮光躍金,仿佛在空中跳躍,在銅鏡麵前,虞瀾意堪堪隻看見一個背影。
而背影便能勾勒出無限的遐想,虞瀾意的腳步放輕,他看向梳妝台上的那麵鏡子。
然後——
跟鏡子裡的那雙眼睛隔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