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虞長行第一次見鄭山辭,他瞧見鄭山辭的模樣滿意的點點頭,至少跟家裡的畫像是一樣的。這個時辰還早,鄭山辭在京中無事,怎麼會這麼早出門,故此虞長行有所一問。
鄭山辭卻是不識得虞長行,對虞長行認得他還有些不明所以。
虞長行曬笑:“我是虞瀾意的哥哥,虞長行。”
鄭山辭知道虞長行的身份後,下意識就拱手行禮:“見過虞大人。”
“不必拘束,你這麼早在這兒做甚?”虞長行倒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鄭山辭:“因昨夜有些夢驚,所以起早去金衣閣幫忙。”
虞長行頷首,勒著韁繩,不再跟鄭山辭多言。章夫人來時跟虞夫郎說了鄭山辭在金衣閣做幫工,晚上虞夫郎就在晚膳的時候說了出來。
長陽侯麵色難測,並未多言。虞夫郎看著也不在意,隻有虞瀾意捏緊了筷子。虞長行對此反而對這個未來的弟婿有了幾分好感。
因著虞瀾意的事,他被同僚也問過多回。有的是打趣、諷刺還有好奇的,虞長行明白是人之常情,鄭山辭這廂拿下了新奉縣縣令,又並不驕矜,能低下頭去做幫工,這模樣比起一些等著一步升天還有那些盛京中的紈絝子弟好多了。
“我還要去上朝,先行一步。”虞長行騎馬離開。
他長得人高馬大的,俊美異常,又是世家子弟,是很多京城小姐和哥兒的夢中情人。鄭山辭記得在原著中虞長行結局都還未娶親。鄭山辭最後的死亡有虞長行的推手,甚至是他親自斷送了鄭山辭的前程之路。把鄭山辭高高的拋起,然後在他洋洋得意之際讓他永墜地獄。
鄭山辭回到金衣閣又開始做幫工,他的活並不繁瑣,唯一的就是有些費口舌,他需要把客人引進來,然後簡短的介紹一二。
掌櫃的越看鄭山辭越滿意:“鄭公子你做這事越發得心應手了。”
“我應該叫鄭大人了。”掌櫃的討了一個巧。
盛京的官員太多了,縣令是七品小官。鄭山辭還是笑著應了一聲,沒有讓掌櫃難堪。每日掌櫃放他離開後,鄭山辭就會先去家裡做飯,然後拿著自己的魚竿去釣魚。釣上來的魚可以給自己改善吃食,多的魚就可以賣給彆人。
他的魚正新鮮的,還是河魚,能賣一個好價錢。
有年輕的男人從鄭山辭手裡把魚買過來。
鄭山辭:“二十二文錢。”
年輕的男人喜歡吃魚,廚娘偶然在鄭山辭手中買到了一條河魚,年輕人吃了便饞上了。
“這魚真新鮮,正好今晚邀友人們一起來做烤魚吃,剩下的魚我全都要了。”
難得遇見這麼大方的客人,鄭山辭毫不猶豫就把魚全賣給他了。
“給你三兩銀子不用找了。”年輕男人直接讓小廝扔了三兩銀子給鄭山辭。
“您的魚拿好!”鄭山辭的語氣上揚。
年輕男人矜持的點點頭,發現這個釣魚佬有一張讓人見過就不會忘記的臉,這是一個釣魚佬的樣子?
鄭山辭向年輕的男人說了一聲先去忙了就離開了。
年輕男人也把這件事拋之腦後,直到他跟自己的朋友們一起吃烤魚的時候,他才一拍大腿想起來,自己曾經見過這張臉。
在裴老夫人的壽誕上,他還在虞瀾意的身邊看過這張臉。
做長陽侯府的兒婿這麼慘嗎?已經靠釣魚來賺錢了。
虞瀾意那性子,要不是家世顯赫,盛京中的貴族子弟都不想娶回來。誰都對他沒有真心,隻是看中了他家的權勢和地位。
在他們看來,身為一個哥兒就應該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溫柔賢惠,孝敬公婆,而虞瀾意是一點都沒沾上。
現在定下來了,對他們這些家世相當的子弟來說都是好事。
……
此時虞瀾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今兒虞長行回來說早上碰見了鄭山辭,說他是為了去金衣閣當小工起的那麼早。
當一個小工有多少銀子。
虞瀾意對金銀沒有概念,但他覺得應當是很少的。鄭山辭過的是這樣的日子,虞瀾意這時的心裡反而沒什麼嫌棄的意思。他看著床簾,他的床簾都是用金絲繡出來了,價值千金。
虞瀾意想到鄭山辭穿著破舊的衣裳,對著彆人卑躬屈膝,在寒風中可憐兮兮的啃著一個包子。又想到在郊外雨中,被放在他腦袋上的草帽,還有他寬厚隱約顯露出肌理的後背。
他睡不著。
金雲在耳房守夜。虞瀾意不想驚動金雲,他悄悄的起床,拿出自己藏在床底下的盒子,這裡都是他讓金雲倒賣首飾賺的錢。
金雲按照虞瀾意的吩咐都是兌換的銀票,盒子裡還有零星的碎銀子。
虞瀾意想了想,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手指飛快的從盒子拿了兩個碎銀子。他生怕有人看見了,又生怕驚住了自己。
在黑暗之中,虞瀾意把盒子重新放進床底下。他捏著兩塊碎銀子上床了,手指用力的捏著,他不知怎麼,心跳驟然加速,明明這隻是很小的錢,他的心裡卻有些難言的滋味。他捏著碎銀子,棱角在手裡磨了磨,他卻還是沒有放手。
他有那麼多的錢,本來應該不把碎銀子放在心上,卻還是做賊心虛般的把碎銀子塞到枕頭下麵才安心。
虞瀾意想七想八的,想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鄭山辭拿到了屬於他的二兩銀子,他買了一件新衣裳,餘下的錢除了做生活開支,買菜外,他都攢起來了。
鄭山辭難得有些閒適的時間,他把躺椅搬到外麵。
一個石頭從牆壁外扔進來,鄭山辭躲開了第一個,沒有躲開第二個,碎銀子砸在了他的額頭。
鄭山辭捂住額頭,低頭看見了地上的碎銀子。
虞瀾意不想被人知道他給鄭山辭送銀子,就把銀子扔進去,然後正準備離開這個小巷子,結果大門被打開了。
鄭山辭拿著兩塊碎銀子,他的額頭還是紅的,抬起眼眸看虞瀾意。
虞瀾意沒想到鄭山辭的動作這麼快,還沒來得及躲,直直的跟鄭山辭撞了一個正著。
鄭山辭手裡捏著虞瀾意的“罪證”,他的腳步不緊不慢的靠近虞瀾意。
虞瀾意心裡竟有些犯怵,特彆是瞧見了鄭山辭額頭上的紅印子時,整個人就越發的心虛了。鄭山辭走到三步之外就停下來了,這是一個禮貌的距離。
“你扔的銀子?”鄭山辭問道。
虞瀾意仰著脖子:“怎麼,不行嗎?”
鄭山辭攤開手,兩塊銀子在陽光下泛著光澤,有些閃眼。
虞瀾意看著這兩塊碎銀子,臉上有些泛紅,他正準備低下頭,從上麵傳來鄭山辭的聲音,溫和的嗓音像是醇厚的酒。
“還給你。”
虞瀾意看向鄭山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我給你的,你還給我做甚,自己拿去花。”
鄭山辭搖頭沒有把虞瀾意的話放在心上:“自己留著花。”
自己都還欠著金衣閣的一百兩銀子呢。
虞瀾意:“……”
這是頭一次虞瀾意給彆人錢,一般都是彆人給他錢,這也是他頭一次被拒絕了。虞瀾意氣得捏緊了拳頭,鄭山辭看見虞瀾意捏緊了拳頭,頭皮一陣發麻。
“你,為什麼不要?”
鄭山辭解釋:“身上還有錢,我們還未成親,你給我錢不像樣子,你的錢自己花就好了。還是要謝謝你。”
哈,鄭山辭也太客氣了,虞瀾意心裡這般想著,稀罕的瞅了鄭山辭好幾眼。
他們還有五日就要成親了,兩個人身上卻完全沒有成親時的歡喜和曖昧。
鄭山辭不要,那他拿著自己花,虞瀾意美滋滋的想。
一個想著不欠人情,一個想著繼續花錢。
等把虞瀾意送走,鄭山辭鬆了一口氣。虞瀾意他實在應付不過來。鄭山辭近日從原主的書箱裡找到一些大燕的史書古籍,從一些角落裡找到了縣誌的零星話語。
縣誌記錄一個縣的曆史、地理、風俗、人物、文教、物產等。每個縣城都會有一本縣誌,記錄一個縣的影響重大的事,還有上任的官員。對於縣城來說,影響最重要的就是縣令。
鄭山辭打算到了新奉縣,第一時間就要看新奉縣的縣誌。
……
虞瀾意回去時看見虞時言正好出門,虞瀾意眼中似笑非笑:“又要出門?”
虞時言:“二哥剛剛不也出門了嗎?”
虞瀾意想到自己出門是為了見鄭山辭,神色愣了一下,他說道:“我出門有正事。”
“二哥我也是正事。”虞時言說罷不再跟虞瀾意說話。他出門是為了見葉雲初,昨日他們見麵時,葉雲初說要娶他,虞時言被嚇住了,恍恍惚惚的回到家裡。今日想到昨日失禮了,想著去找葉雲初賠罪。
葉雲初在一處亭子等著虞時言,虞時言咬著下唇上前:“葉世子,昨日的話我不曾聽過,葉世子也把這些事忘了吧,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葉世子是枝頭的鳳凰,我隻是一個平凡的人,不值得葉世子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