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起義的終極目標是將皇帝拉下龍椅自己坐上去,造成的結果卻是起義之初聲勢浩大,然後便泯然眾人矣,幾乎沒有成功的案例,為什麼?
教科書給出的答案是農民階級的思想具有很強的局限性,這話很對但卻過於籠統,不太好理解。
說通俗點就是農民起義軍雖然清楚自己的政治目標,卻不知道達成目標的方法,腦子裡一團漿糊,體現到行動上就會左顧右盼瞻前顧後,既拿不出行動計劃和政治綱領,也定不出戰略戰術,隻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然後被緩過勁來的朝廷和諸侯有計劃性的剿滅。
彭綺現在就是這樣,隻想著趁魏漢吳三家交戰的混亂時期起兵搞事,先滅潘璋再奪南昌再進江陵,滅了孫權成為新的荊州之主,但怎麼打潘璋,怎麼奪南昌,怎麼應對魏漢吳三家聯手圍剿的突發危機,他是兩眼一抹黑屁都不知道,被寧桓幾句話就給問住了。
好在他也不傻,見寧桓這麼有能耐立馬起了惜才之心,連背調都沒做便準備拜寧桓為軍師。
寧桓心中大喜,卻故作矜持的搓手道:“這不好吧,我才剛來。”
嘴上雖然在拒絕,心裡卻一個勁的狂呼道:“彭綺首領,你可一定要看穿我的逞強,突破我的心房,將軍師的名頭強行安到我頭上。”
軍師可是組織裡的二把手,諸葛亮都是靠做軍師起家的,若真成了軍師,自己分分鐘就能將彭綺的數萬賊匪拉到關興麾下,屆時彆說打潘璋,打南昌的虞翻都夠了。
這事要是乾成,自己不說堪比謝衝,至少不會比孟駿差啊。
他跟謝衝孟駿都是建業監牢裡的獄友,如今謝衝成了會稽太守,孟駿因死守剡縣二擒張承立下戰功,被調到了關羽麾下,甚至連最默默無聞的沈翊都圍殲韓當一戰成名,唯有他還帶著斥候營滿山亂竄,若再不拿出點像樣的功績,他怎麼去見關老將軍,去見漢中王啊?
所以彭綺這數萬匪軍他要定了,必須將鄱陽湖匪軍改編為漢軍,再親手交給關興將軍。
彭綺無從得知寧桓的想法,以為他真的是在推辭,急忙說道:“沒什麼不好的,寧兄弟一看就是識文斷字的,比我們這群隻會舞槍弄棒的大老粗強多了,再說也不需要你乾啥,隻需在關鍵時刻幫我們出出主意就行,也就動動嘴的事。”
寧桓聞言大喜,卻強忍著激動故作平靜的說道:“既然首領看得起兄弟,那兄弟就卻之不恭了。”
“宗帥看得起我,拜我為軍師,那我也該為咱們大軍出份力了,首先得保證咱們大軍的安全不是。”
彭綺愕然道:“什麼意思,你是說咱們有危險?”
寧桓指著剛剛搶回的貨物說道:“潘璋不是打不還手的主,你搶了他的貨物他肯定會報複,說不定這會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所以咱們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打敗潘璋,再不濟也得將潘璋打疼,打的他不敢再主動進攻,唯有如此咱們才能獲得喘息的時間和騰挪的空間。”
“攻打潘璋的同時派人監視柴桑的周泰和餘汗的諸葛瑾,防止他們突然殺來,再派使者去見曹仁,想曹仁請降並問曹仁要錢要糧,能不能要到不重要,重要的是讓曹仁接受咱們的投誠,從而放棄攻打咱們,如此一來咱們就隻需麵對吳軍而不用擔心魏軍了。”
彭綺重重點頭道:“軍師不愧是讀過書的,說話直擊要害啊,那你說說怎麼做才能打敗潘璋,這個王八蛋搶我好幾回了,我做夢都想手刃此僚。”
寧桓說道:“潘璋雖然道德敗壞人品極差,但領兵能力還是很強的,率領的又是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官兵,咱們卻是自由散漫的匪軍,正麵交戰不可能是潘璋的對手,隻能暫避鋒芒。”
“另外尤衝大哥在血木嶺已經召集了五六千人,也是一支非常可觀的戰力,咱們可以配合作戰。”
此話一出尤衝愣了,我哪有五千人,若真有這麼多人我給彭綺當什麼小弟,自己單乾不香嗎?
正疑惑間突然瞥見寧桓向他眨眼,看到寧桓眼神的瞬間他便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小子是將關興麾下的四五千玄甲軍算到他名下了。
算上關興鄧宏的話,自己還真有六七千人。
想到這裡尤衝本能的挺直了腰杆,淡定自若的說道:“你就說怎麼配合吧,尤某彆的不敢說,硬扛潘璋幾招還是能做到的。”
寧桓說道:“很簡單,潘璋進攻彭宗帥的時候宗帥莫要硬拚,拉著潘璋大軍不斷往後退,尤大哥則趁潘璋追擊彭宗帥的功夫衝下山來襲擊潘璋在日月湖的大營,收到大營告急的消息之後潘璋必然回援,尤大哥你在遇到潘璋援軍之後還是不要硬拚果斷撤退,彭宗帥則掉頭追擊,逼潘璋回頭來打我們,然後我們再撤。”
“總之就是咱們兩家從南北同時出兵夾擊潘璋,潘璋打誰誰就跑,用這種拔河拉扯的方法將潘璋拖疲拖垮,吳軍雖是精銳官軍,但再精銳也是人,是人就會饑餓就會疲憊,等將潘璋拖垮拖疲之後咱們再兩路合圍,徹底將潘璋殲滅在鄱陽湖裡,如何?”
彭綺鼓掌道:“這主意好啊,不跟潘璋正麵硬拚能減少不少損失。”
尤衝也附和道:“我同意,既然如此我就回山調兵,準備攻打潘璋了。”
彭綺詫異道:“這就走啊,好歹留下吃頓飯啊。”
尤衝搖頭道:“軍情緊急沒功夫耽擱,等殲滅潘璋再吃不遲,寧兄弟,你就先留在彭大哥身邊效力吧,我回去了。”
彭綺聞言不再堅持,熱情笑道:“我送你。”
帶著寧桓將尤衝送上船剛要轉身離去,尤衝卻跟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連忙提醒道:“彭老哥,寧桓是我的人,是臨時借給你的,你可不能打他的主意,用完了得還我。”
彭綺臉上笑容微僵,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一定一定。”
嘴上說著一定,心裡卻想著還個屁,進了老子口袋裡的東西哪有掏出去的道理?
寧桓看著兩人的表演滿臉無語,這倆還沒合作呢就開始玩心眼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跟兄弟心連心,兄弟跟我玩腦筋啊。
彭綺卻摟著他的脖子笑道:“走,跟哥哥去見見其他兄弟,讓他們認識一下你這個軍師,然後咱們兄弟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論秤分金銀。”
這還沒開打呢就想著享受勝利果實了?
農民階級的思想果然有著很強的局限性,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目光短淺隻想今天,從不考慮明天。
寧桓卻沒心思吐槽或者提醒,而是蹙眉思索著如何快速獲得彭綺麾下首領的認同,從而融入他們之中順利拿到兵權。
這是對他的一場考驗,能不能打個翻身仗,在謝衝孟駿等獄友麵前挺直腰杆就看這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