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桓首次獨自領兵作戰不敢有絲毫怠慢,防禦陣型整整維持了三裡才收隊,改變陣型快速向事先約定的地點撤去。
撤到臨時大營一看匪軍全都垂頭喪氣的坐在路邊,畢逵等首領則在營地中央圍成了一個圈。
寧桓命大軍繼續戒備,自己快速向營地中央趕去,湊近發現被眾人圍起來的竟是彭綺。
寧桓被彭綺臉上那道從眉心到下顎的恐怖傷痕嚇了一跳,連做好幾個深呼吸才看著臉被鮮血染紅且已陷入昏迷的彭綺問道:“什麼情況,宗帥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他當時隻顧著掩護大軍撤退,根本沒有時間詢問前方情況,隻是單純的以為潘璋殺過來了,看到彭綺的慘狀才意識到事情不對。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其他人都沒事,彭綺這位三軍統帥反而被砍成了這個逼樣?
眾首領聽到聲音集體回頭,見是寧桓心中大喜,畢逵更是激動的起身說道:“軍師你回來了太好了,這下咱們總算有主心骨了。”
剛才一戰,團隊中的老大差點被砍死,老二已經被砍死,剩下的都是腦子裡裝草的貨,讓他們砍人沒問題,讓他們出主意解決危機卻有些難為人。
所以現在的匪軍真的是群龍無首急需一個主事的,除了寧桓這位軍師還能有誰?
寧桓反問道:“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二當家呢,怎麼沒回來?”
提起這個畢逵暴怒,破口大罵一番才向寧桓講述彭綺的受傷經過,聽的寧桓欣喜若狂恨不得仰天高歌。
這位蕭二當家可是幫他大忙了,不出意外他寧桓馬上就要成為新的二當家了,這對匪軍改編可太有利了。
雖然高興卻不能表現出來,寧桓聽完立刻嗬斥道:“那還愣著乾什麼,快給老大治傷啊,先用布匹止血再用鹽水清洗防止化膿,再上藥包紮啊,都坐這乾嘛呢,等著給老大收屍嗎,張楠人呢?”
匪軍中也有軍醫,但匪軍的軍醫是個二把刀,那點醫術還不如他們從關興手中學來的急救知識。
而且寧桓覺得軍醫接觸的人多,且都是傷員心理最為脆弱,很容易就能拉攏到自己這邊,再不濟也能輕鬆獲得傷員的好感,所以便讓懂醫術的張楠利用專業知識打敗並取代了原先的軍醫。
這個張楠也是醫學世家出身,祖上三代都是行醫的,隻是醫術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張楠這代差不多就算廢了,張楠醫術差到什麼地步?
怎麼說呢,已經到了再不改行就算不被餓死也得被患者家屬毆死的程度。
但醫術再差也是有基礎的啊,因為這點基礎被關興派到程禮身邊進修過半個月,又跟著關興學了許多戰場急救知識,因此脫胎換骨一躍成為能夠治療大部分病症的名醫,說名醫有點誇張,但治療個頭疼腦熱,感冒發燒還是沒問題的。
張楠是寧桓特意從關興手中要來的斥候營軍醫,寧桓對他寄予厚望,但這小子在彭綺重傷的關鍵時刻竟然不在,簡直……
畢逵解釋道:“張楠煉鹽去了,他說我們的鹽雜質太多不能清洗傷口,得先提煉一下才行,我雖不知道提煉是個什麼玩意,但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
寧桓:“……”
他知道煉鹽是怎麼回事,因為這是關興手把手教他們的。
當日二擒張承的時候漢軍經過連番苦戰產生很多傷員,導致藥品嚴重不足,關興便提議用鹽水清洗傷口防止傷口化膿,按關興的話說就是鹽水可以殺菌消毒,防止感染發炎。
但當時傷員太多時間又緊迫,他們沒功夫調運足夠的海鹽隻能用礦鹽,礦鹽雜質太多連顏色都是黑的,關興便教了他們礦鹽提煉之法。
提煉也簡單,加熱過濾,溶解結晶,中間再加點草木灰提純,看一遍就會。
寧桓沒再催促,而是拿過布匹幫彭綺止血並耐心等待,半刻鐘後張楠端著鹽水跑來驚喜說道:“軍師,你回來了?”
寧桓歎了下彭綺的鼻息發現還有氣,連忙退開說道:“開始吧。”
張楠蹲地觀察了下傷口說道:“用鹽水清洗比較疼,可能……”
畢逵急不可耐的說道:“廢話,傷口撒鹽能不疼嗎,快點的吧彆囉嗦了,再拖下去老大就掛了。”
張楠不再耽擱,舀出一瓢鹽水對著彭綺的傷口就潑了過去,陷入昏迷的彭綺疼的當場坐起並發出慘叫。
聽到慘叫聲的寧桓非但沒有安慰,反而沒心沒肺的笑道:“叫的中氣十足,看來沒傷到要害,問題不大。”
彭綺也是狠人,短暫慘叫適應疼痛之後盯著寧桓說道:“軍師你回來了,這麼說咱們擺脫追兵了?”
寧桓點頭道:“宗帥放心,潘璋沒敢追擊已經撤了,咱們暫時安全了,眼下當務之急是您的傷,鹽水清洗是為防止傷口化膿的,您忍忍。”
聽到傷口化膿,彭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縱橫鄱陽湖多年經曆過太多死亡,自然也見過無數化膿而死的傷兵,許多傷兵傷的根本不重,但因得不到及時治療而導致傷口化膿不治身死。
對這個時代的普通人來說,傷口化膿就等於判了死刑,彭綺的傷口又在臉上,這要化膿還得了?
彭綺重新躺倒在地,閉上眼睛說道:“來吧,不就是傷口撒鹽嘛,老子扔了。”
張楠又舀一瓢正準備潑,彭綺突然想到什麼連忙阻止道:“等等,我有話要說。”
然後看向眾人說道:“今天是軍師救咱們出來的,若非軍師提前布局又掩護咱們撤退,咱們這會怕是已經死在了潘璋手裡,現在蕭丹那個叛徒死了,但二當家的位置不能空著,所以我決定任命軍師為咱們山寨的二當家,蕭丹的部曲全歸他,誰讚成誰反對?”
畢逵率先舉手道:“我讚成。”
其他首領紛紛舉手同意,集體表決一致通過。
寧桓卻急忙擺手道:“宗帥使不得,我才來山寨幾天,哪有資格當二當家啊,我還是繼續做我的軍師吧,給大家出出主意挺好的。”
彭綺傷口疼的心煩氣躁哪有功夫聽他囉嗦,直接說道:“就這樣決定,張楠開始吧。”
張楠這次沒潑,而是拿著用鹽水煮過的紗布蘸著鹽水小心清洗,準備清洗完畢再上藥包紮。
鹽水清洗傷口的滋味可不好受,疼的跟針紮似的讓人恨不得當場去世,彭綺更是疼的渾身都被汗水打濕,卻咬緊牙關愣是一聲沒吭。
清洗完傷口,張楠又拿出程禮配的金瘡藥敷在傷口處,又拿起紗布將彭綺腦袋纏的隻留下嘴巴和兩眼睛,這才說道:“宗帥可以了。”
彭綺順勢坐起,豪氣乾雲的笑道:“傷口撒鹽也沒什麼嘛,哪有傳說中那麼可怕。”
張楠卻說道:“對了宗帥,忘了告訴你傷口每天都得清洗一遍,藥也每天都得換,明天記得提醒我幫您換藥啊。”
彭綺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心虛的問道:“得換多久?”
張楠笑道:“很快的,差不多七天就可以了。”
彭綺:“……”
傷口撒鹽的滋味我還得感受七天?
該死的蕭丹,你當時怎麼沒直接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