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霧回到卡座時,明初曉正拿著手機找角度自拍。
見她慢悠悠回來,抬高聲音問:“去趟洗手間,怎麼跟丟了魂一樣。”
沈霧收神,笑笑:“沒有,你要不要去蹦兩首?”
“不去,今天隻想聊聊天,你再點杯飲料?”
“好。”沈霧轉頭尋找侍應生。
她要了杯海鹽檸檬,明初曉也再添了一杯酒,等單的間隙,兩人一邊望著舞池裡搖擺律動的人群,一邊隨意地閒聊著。
不久,侍應生端著托盤送酒水過來,大廳光線迷離,玻璃杯中的液體在光下顯得十分夢幻。
入口方向不知是誰叫罵了一聲,隨即騷亂聲漸強,沈霧轉頭去看,隻見有人氣勢洶洶衝向這邊,揚手便奪走了侍應生托盤裡的檸檬水,隨後狠狠一摜,砸向了隔壁正慶生的那一桌。
人群響起刺耳的驚叫,緊接著是玻璃崩裂的劈啪聲。
台上音樂停住,所有人都往這邊打量。
砸杯子的是個短發女生,身邊還跟著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仗著有人撐腰,女生堵在卡座前破口大罵:“不是說開組會?你他媽開組會在酒吧開?陪人過生日是吧,我讓你們過!”
女生一邊說一邊端起侍應生托盤裡的另一杯酒,“嘩啦”一下砸向桌麵的生日蛋糕,邊砸邊罵:“賤人,敢渣老娘!”
陣仗很凶,很嚇人。
明初曉看熱鬨不嫌事大,在旁邊插嘴:“妹妹,捉奸彆殃及無辜啊,我點這酒挺貴的。”
一嗓子,把周圍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給喊明白了。
那一桌學生被堵在卡座裡,其中一個男生惱羞成怒:“神經病吧,陪女同學過個生日就是渣你?你是不是有被綠妄想症?”
又罵明初曉:“還有你,你他媽誰啊,有你什麼事,捉奸,捉你妹的奸。”
也就這麼一來一往罵架的功夫,場麵瞬間失控,短發女生帶著的兩個男人直接拎起酒瓶往男生身上砸,第一下沒砸中,很快就變成了混戰。
局勢混亂,沈霧從懵逼到嚇傻,她拉著明初曉想往外躲,結果身後哪哪都是人。
也就在那一刻,一支空酒瓶閃著寒光,在驚叫聲中,直奔沈霧而來。
一切都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
這個瞬間,酒瓶的軌跡仿佛變成慢鏡頭,沈霧清晰的意識到該往右邊躲,可偏偏身體完全跟不上大腦指令。
直到有人出現,狠狠將她扯向右邊。
呼吸停滯,失措與驚懼延遲。
她跌入一個乾淨的懷抱之中,沒有酒意,全是低調的木質香味。
強烈的心悸像是某種訊號,她似有所感,抬頭,果然看見了徐宴行。
徐宴行扶住桌子站穩,先低頭檢查沈霧,視線再帶過旁邊心有餘悸的明初曉,最後才盯向對麵:“沒長眼?”
他表情格外凶冷,擲瓶子的短發女生下意識噤聲。
徐宴行皺眉沉出口氣,推沈霧,“躲出去。”
“那你……”
“去外麵等我。”
說話的功夫,安保趕來很快把場麵控製住。
沈霧拉著明初曉擠到外圍,視線緊緊盯著徐宴行的背影。
這會兒酒吧老板也出現了,沈霧一轉頭,就見周昂腿上打著石膏,腋下夾支拐杖,踮巴踮巴地過來。
後者瞧見她,先愣一下,讓她們去安全地方,才往裡去找徐宴行。
進去後,周昂看了看滿地狼藉,問鬥毆者:“怎麼著,誰賠啊?”
短發女生比較橫:“幾個破酒瓶子,打量誰賠不起呢,再來幾箱,我他媽全給你砸了。”
周昂嘖嘖道:“你們今天這一鬨,我這營業黃了,怎麼說?”
鬨事的都是年輕人,甚至有還在念書的學生,一聽可能要賠大筆錢,當即就有幾個人蔫了。
隻有那個短發女生還很硬:“說什麼,我跟你說得著麼?我們走。”
她帶人想溜,徐宴行把人攔了,他單手摸煙,又想起火機在包廂裡,於是就那麼捏在指尖,“酒挺好的,可惜了。”
短發女生大抵是個沒臉沒皮的,她盯著徐宴行的臉看了會兒,竟然笑了:“那怎麼著,難不成我還給你舔回來?”
話說得有些下流,徐宴行眸底閃過絲厭惡:“不是說再要幾箱?”
旁邊的周昂看出他火氣很重,心知這位今天是鐵了心要整人,剛好他也不痛快,於是咧咧嘴,沒阻止。
徐宴行叫侍應生去拿酒:“拿三十箱,今天你們喝完,這賬就了了,喝不完,就乖乖賠錢。”
十個人,喝三十箱酒,那不得喝吐。
這群鬨事者當然不願意,可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們挑,要不喝酒,要不賠錢。
沒一會兒,幾個侍應生拖著酒過來,安保也在旁邊堵著,等他們行動。
事情鬨到現在,差不多算平息了,徐宴行和周昂這才離開人群。
出來正瞧見沈霧站在牆邊,一雙眼睛水靈靈的,隔那麼遠,擔憂之色仿佛也能分辨。
徐宴行腳步一頓,轉個方向朝她走去,近了,才發現他並沒看錯。
沈霧沒注意到他逐漸變深的瞳色,趕緊問:“你有沒有受傷?這麼鬨不會出事吧?”
“出什麼事?”周昂過來說,“砸我場子,我能讓他們全身而退?”
開酒吧能安安穩穩開下去的,誰沒點背景,也就這些愣頭青,誰都敢惹。
“放心妹妹,我們不是法外狂徒,請他們喝酒而已,出不了事。”不過說是這樣說,周昂安慰完沈霧,轉頭卻調侃起徐宴行,“你今天這麼狠,稀奇哦。”
徐宴行對此沒什麼回應,隻問沈霧:“有沒有被砸到?”
沈霧搖搖頭:“沒。”
“裡麵那麼亂,你在那兒做什麼?”
“不是,我們本來就坐那兒……”
明初曉一直在旁邊默默看兩人交流,聽到這兒忽然想起什麼:“我的包!我的包還在裡麵!”
說完又往人堆裡擠。
徐宴行看看明初曉,問沈霧:“就你倆來喝酒?”
“我沒喝,陪她聊聊天。”
徐宴行輕輕頷首。
他站在逆光中,神情晦暗淡漠,唯獨眸色深重。
沈霧在他長久的注視裡漸感無措,慢慢垂下眼簾。
視野落到徐宴行的右手上,她發現他好像一直保持著一種怪異的姿勢。
“你手怎麼了?”
徐宴行動動手腕,不甚在意:“撐到桌上的碎玻璃,小問題。”
“你這得去醫院清創,”沈霧難得對他擺出嚴肅的語氣,“傷口進玻璃渣,不清乾淨問題就大了。”
周昂:“我去,你什麼時候紮到的。”
沈霧知道,應該是徐宴行拉她那一把時紮到的,“彆耽擱了,趕緊去醫院吧。”
怕徐宴行嫌麻煩,她立即拿出手機搜最近的醫院,“二院就在附近,你開車了嗎?”
徐宴行看她很久,過會兒翻翻手腕說:“我不方便,你送我去一趟?”
“好。”沈霧一絲猶豫都沒有,“你去門口等我,我跟我朋友說一聲。”
“不急,”徐宴行目光鎖著她,聲線一掃先前的冷,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我就在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