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半，餐廳正是用餐高峰。
沈霧拒絕服務員的引導，進門後徑直走向靠窗桌位。
明初曉坐在位置上，看著她笑得曖昧難明，沈霧先把包往卡座裡放，坐下後一臉不明所以：“你這什麼表情？”
明初曉挑動眉梢，大拇指往窗外撇兩下，“姐妹，出息了啊，大g接送。”
沈霧扭頭往街邊搭了眼，徐宴行的車已經不見。
明初曉還在追問：“老實交代，誰送你來的？”
沈霧拿手機掃桌角二維碼，頭也不抬道：“我老板。”
“你老板？那個跟你相親的老板？”
“嗯。”
“你不是……”明初曉大腦瘋狂處理著消息，“等等，他送你，你跟他處上了？”
這邊的冷氣效果似乎不太好，沈霧覺得有些熱，手輕輕拂了拂頸窩，“沒有。”
明初曉多了解她呀，立刻就發現她有所隱藏。
“你少來，沒處人家開車送你？”
“……”
沈霧滑動屏幕看菜單，心思卻沒在這上麵，躊躇會兒，放下手機說：“曉曉，是這麼個事兒……我跟我老板做了場交易，我裝他的相親對象，替他應付家裡。”
明初曉眨眨眼，瞧著像沒聽懂，盯她好半晌後，才問：“然後呢？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給開工資……”
“多少錢？”
“我們沒聊這個，不過他給我轉了十萬。”
“十萬？”不算多，但對一個普通打工人來說也絕對不少。
明初曉疊手抱胸一副家長擔心孩子上當受騙的架勢，“那他讓你做什麼？不會還要親親抱抱占你便宜吧？”
“當然沒有，他不是那種人。”
“還幫他說話，哼哼，你是不是心動了。”
沈霧嚇一跳：“跟你說正經的呢，彆開玩笑，我就幫他應付了一次追求者，在他爸麵前露過次麵，沒了，他連我手都沒摸。”
明初曉眯了眯眼，“這麼單純，那他今天乾嘛送你？”
沈霧無奈：“我剛從他爸組的飯局上過來的，當著他爸的麵，人家說送我，不都是演戲麼。”
“他送你他家裡人又看不見，演什麼戲。”
沈霧一時語塞。
“那說都說了，人家順便送下我也不行？”
明初曉拉長了音：“哇偶，好順便哦——”
“……”
沈霧辯不過她，隻覺得她想太多，徐宴行那副冷眉冷眼的樣子，哪像有彆的心思。
“你再胡說八道，以後有事我不給你說了。”
明初曉終於噗嗤笑出來：“行，那我跟你說點重點。”
沈霧看看她，不太相信的樣子：“你說。”
明初曉壓下笑聲，正正嗓：“你有沒有想過，你跟你老板演戲，但你那位作媒的阿姨可是當真的，你就不怕她告訴你媽啊？”
沈霧眨眨眼，心想徐阿姨能跟她媽說什麼。
但下一秒，腦子擰過彎來，她整個人都僵住。
對……對啊。
她幫徐宴行應付家裡，那她家裡呢？
沈美英要是聽說了自己和上司相親，那這場戲，豈不是越演越大……
一頓晚餐，沈霧吃得心事重重。
吃完飯，明初曉還想約她去酒吧玩，沈霧想到明天要和徐宴行“假約會”，便拒絕了。
明初曉沒勉強，轉頭在微信裡搖了幾個朋友，轉戰場續攤。
江城夏日的夜晚已然悶熱。
兩人在餐廳門口分彆，沈霧去乘公交車，回到旭東國際的時候，已是夜裡十點。
開門時沒聽見有電視聲音，正覺納罕，沈美英舉著手機從臥室走了出來。
“回來了？”
沈霧“嗯”一聲，關門換鞋。
“熱不熱？要不要給你房間開空調？還是先洗澡？”沈美英去廚房開熱水器，聲音遙遙傳來。
“不用開，我洗個澡吹吹風就好。”
沈霧進臥室放包，翻出衣櫃裡的睡裙內褲，徑直去了浴室。
洗完出來去陽台晾衣服，經過主臥門口時看見沈美英坐在床上，手裡還舉著手機。
沈霧隨口問了句：“在跟誰煲電話粥啊？”
沈美英朝她看一眼，“你徐阿姨。”
沈霧愣了瞬，預感到什麼，不敢多問一句地溜了。
旭東國際不在鬨市區，夜晚格外靜謐，吹完頭發的沈霧躺在床上看書，搖擺的風扇時不時將涼風輕送。
手機偶爾蹦出條消息提示，都是a推送，其中夾著明初曉的微信，問她想不想去看某冷門女歌手的演唱會。
沈霧讀書時候沒少聽她的歌，有些心動：【在哪兒？】
明初曉：【南灣，我剛好有假，可以跟你一起去。】
沈霧：【票不好搶吧？】
明初曉：【剛認識了個乾票務的姐們兒，等下我再問問她，要能搶到票你去不？】
怕她拒絕，勸道：【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嗎，錯過這次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有演唱會了，回頭你彆後悔。】
沈霧也不想留有遺憾，稍作考慮便答應下來：【去。】
伴隨著一個ok表情包，聊天結束。
沈霧坐在床頭，打開瀏覽器搜演唱會日程，正看著，門被敲響，沈美英端著盤果切走了進來。
有葡萄、梨和聖女果，沈霧先拿了顆葡萄，“好吃，謝謝媽。”
“彆吃到床上。”
“好。”
沈美英瞅兩眼她，轉身把門掩上，人卻沒走，重新坐回到床邊。
那模樣明顯是有話要問，沈霧眼皮一跳，吃東西的動作逐漸慢下來。
沈美英不動聲色坐了會兒，才問：“今晚跟誰吃飯呢？”
“明初曉。”
“就你倆人？”
沈霧被她的視線盯得發毛，“媽你有什麼事直說就行。”
沈美英微笑：“那我就直說了，剛你徐阿姨跟我說，她給你介紹了男朋友，對不對？”
“……嗯。”
“你們接觸得怎麼樣？”
“還可以。”
沈霧有些心虛，不大敢抬頭與沈美英對視，但低頭後忽然想起徐宴行的臉，以及她被江清濯氣哭時他遞來的紙巾，還有幾次他送她回家時柔和低回的言語，心裡莫名劃過抹奇異的感覺。
不過沈美英並沒察覺她的異常，兀自說著：“那就慢慢接觸看看，反正你們在一個公司。說起來，我還見過徐春雪的侄子呢。”
沈霧驚訝：“你怎麼會見過他？”
“以前徐春雪在棉紡廠當會計的時候，帶他侄子來家屬院住過幾天，不過那會兒你小，肯定沒印象了。”
還有這回事呢……沈霧仔細回想，她童年小夥伴很多，每天呼朋喚友到處撒歡，即使徐宴行在家屬院待過，以他那冷淡的性子，自己應該也不大可能有留意到。
沈美英說：“我記得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子，唇紅齒白的，也不知道現在長啥樣了。對了，你有照片麼？”
沈霧忙回神：“沒，我沒他照片。”
“那你現在跟他要，我想看看。”
“媽，這麼晚了，改天吧。”
沈美英不解：“這才十一點，哪裡晚？你們晚上不聊天？”
沈霧汗流浹背：“……聊，這不你在這兒，我不好聊嘛。”
她裝模作樣打了個哈欠，拿起手機瞄了眼時間。
沈美英終於放過她，站起身來，“行，那我出去，你們聊吧，水果記得吃。”
“哦。”
沈美英推開門，回頭提醒：“還有，照片。”
“……”
等人出去，門一關，沈霧仰麵倒在床上。
躺一會兒摸到手機，點開與徐宴行的聊天框。
他倆在微信上從沒有過閒聊，除了那次他撿到她的項鏈，剩下全是工作消息。寥寥幾頁一刷到頂，沈霧對著屏幕愣會兒神，再次鎖屏拋在一邊。
聊是不可能聊的，至於沈美英這邊……
沈霧搔搔頭發。
觀眾一個是演，兩個也是演，先糊弄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