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七點,樓下的場子熱了起來,羅雪芙朋友嚷嚷趕緊去舞池占位子,晚點歌手來了擠不進去。
於是一群男男女女簇擁著羅雪芙出去,不愛蹦迪的就留在包廂裡,打算另外尋樂子。
酒也喝過,遊戲也玩過,有人說乾脆打牌,讓侍應生去拿副麻將來。
過會兒門推開,送麻將來的卻是酒吧老板周昂,他把手搓麻將提到桌上,吐槽:“你們真是群神人,來酒吧搓麻將。”
徐宴行把煙盒火機放桌子一角,落座後問他:“缺個人,你湊一角?”
周昂本來還有點事,想想也不重要,再加上確實有點手癢:“讓位讓位。”
四個男人很快湊滿一桌,沈霧挪凳子到徐宴行身旁。周昂坐對麵瞟她好幾眼,又拿眼睛去揶揄徐宴行,被回以一記冷刀。
上了牌桌,時間就過得很快,空隙間徐宴行睇眼身邊,本以為沈霧可能會無聊玩手機,沒想到她看得津津有味。
“你會打?”他問。
沈霧點頭:“會。”
一晚上她都無所事事,徐宴行想給她找找樂子,於是說:“你來打兩圈?”
沈霧愣了愣,沒動。
徐宴行一眼看透她所想,“儘管打,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周昂笑嘻嘻起哄:“老徐豪氣啊,千金博一笑。”
徐宴行懶聲回嗆:“不然你多輸點給我?放炮王。”
有了他的話,沈霧也就沒了負擔,摩拳擦掌跟徐宴行換了位。江城人,骨子裡多少帶點麻將基因,沈霧也爭氣,前三把就胡了兩次。
徐宴行原本隻是在旁邊盯著,偶爾低頭滑下手機,漸漸的他發現沈霧實力不差,就把手機放回桌上。
“沒瞧出來,你打牌挺厲害。”
沈霧贏了錢,臉上笑容難掩:“是吧。”
徐宴行目光停在她臉上,過兩秒移開。
打了半個多小時,有人蹦累了回來,看他們在打牌,也說要打。
正好周昂犯煙癮,就把自己位置讓出來,叫上徐宴行一起出去抽煙。
走廊裡光線昏暗,照的人臉上仿佛罩了層柔焦,徐宴行點燃香煙吸一口,慢慢吹散煙霧。
周昂站煙灰缸另一端,“嚓”一聲磨開火機,“老徐,可以啊。”
徐宴行懶搭了一眼。
“之前你總說煩家裡安排相親,我看你姑給你介紹的這個姑娘就很棒,又漂亮又清純,一看就是乖乖女。”
先前沒打牌的時候,周昂就從徐宴行口裡知道了沈霧的來曆,也知道了他倆聯合起來搪塞長輩的這件事,所以話問得也很直白:“說真的,真隻是演戲,沒點兒私心?”
徐宴行磕了磕煙,嗓音清淡:“少以己度人。”
周昂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私心多正常,話說回來,再過幾年咱就奔三了,你該談了。”
徐宴行輕嗤:“女朋友都沒的人,還想給我當爸爸?”
“現在沒有至少我談過,你什麼情況?有隱疾?”
徐宴行沒理他,手機進來條微信語音,他低頭轉文字查看。
等他回複完,周昂吐出口煙問:“真不心動?”
手機屏一點光反射在徐宴行高挺的鼻梁上,他垂眸盯著屏幕看幾秒,淡聲道:“演戲而已。”
“你要真一點不心動,等你們演完戲,乾脆把這紅線牽給我得了。”
包廂裡又是一輪搓麻的聲音,徐宴行把煙在煙灰缸裡摁滅,冷瞥他一眼:“晚上也做白日夢?”
周昂盯著他表情,笑得意味深長。
回去的時候牌桌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局,徐宴行坐到沈霧身邊,問她打得怎麼樣。
沈霧一邊壘長城,一邊眉飛色舞地跟他說戰績,徐宴行看著她眼梢的笑,這才注意到她的左頰有三顆排列整齊的痣。
痣很小,幾乎靠近發鬢,如果不是仔細去盯,平常很難發現。
她笑的時候小痣會被飽滿的蘋果肌帶動,不笑時就在鬢邊清清冷冷掛著,偶爾被發絲掩蓋,更加難以看清。
“徐宴行,你要打嗎?”沈霧喊他。
徐宴行回神:“不打,你繼續。”
打了好幾局,蹦迪的陸陸續續回來,接下來就是唱生日歌、許願、吹蠟燭。
吃完蛋糕一群女生在氣球牆前拍照,徐宴行看看時間,提出告辭。
這會兒剛過十點,酒吧正是人流高峰,周昂送兩人出來,隨意聊兩句就要回去。
臨走前他叮囑兩人注意安全,徐宴行淡淡應了。
回過頭看見沈霧站在一邊,垂眸問:“會不會開車?”
沈霧愣了瞬,會倒是會,“我開嗎?”
“我有喝酒,你要我開?”徐宴行把鑰匙給她,說完便拉開車門坐進副駕。
晚上的街道比白天好開,馬路上的車速度快得仿佛起飛,沈霧卻不敢,就這麼戰戰兢兢把著方向盤,循規蹈矩跟導航走。
徐宴行並不催她,坐在旁邊安靜地假寐,直到紅燈時才傳來他懶懶的聲音:“平時很少開車?”
陡然的詢問令沈霧一激靈:“啊?哦……是我開太慢了嗎?”
“確實不快。”
沈霧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前方路況:“沒買車,平時就沒怎麼練過。”
怕他趕著有事,又問:“你急嗎?”
“不急。”
“那……我慢慢開?”
“嗯。”
沈霧鬆了口氣。
車開進支路,三車道變兩車道,導航提示路段有測速拍照,沈霧往儀表盤瞄了瞄。
視線剛落回來,右前一輛停靠路邊的白車忽然推開駕駛門,沈霧一驚,點了腳刹車。
車身往前一貫,靠在椅背的男人睜眼,“怎麼了?”
“前麵車忽然開門。”雖然車速不快,但被這麼嚇了一跳,沈霧還是有些後怕。
徐宴行睨兩眼路邊,從後視鏡裡看到那白車司機慢悠悠下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危險。
收回視線說:“這種停很多車的路段,隨時預防鬼探頭,你靠中線開。”
是在教她經驗……沈霧心底微動:“好。”
“跟車彆太近。”
“嗯。”
他坐直了身,不休息了,目視前方替沈霧把關,偶爾點一嘴有隱患的地方,或者在該加速時提醒她給油。
沈霧頓時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
直到彙入主路時,被徐宴行揪到錯處:“彙入主路,是向左變道,打左燈。”
沈霧“啊”了聲,慌忙關右燈,重新調整。
“彙入彆猶豫,果斷點。”
“嗯。”
“後視鏡觀察——”
“等等!我先聽下導航。”沈霧繃緊了神經,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竟帶了點命令的語氣。
“……”
徐宴行神情一頓,閉嘴,轉眸看外麵。
夜風從落下的窗戶吹入,蕩起淡淡清甜的香,城市光影錯落,他抬頭,發現今晚月色竟難得很好。
重新靠回椅背,徐宴行掃了眼導航,但想到剛才沈霧說話那氣勢,莫名就笑了下。
所以說其實她並沒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乖, 骨子裡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藏著股蠻勁兒。
他就說,人的性格怎麼能改變這麼大。
現在這樣才合理。
十分鐘後車停在目的地,沈霧先解安全帶,轉頭發現男人閉著眼,不由放輕音量:“徐總,到了。”
徐宴行這次輕寐的時間比較長,睜眼後眉心皺了皺,之後看眼腕表道:“車你開回去,上班再停到公司。”
沈霧有點被嚇到:“你不怕我把車給刮了啊。”
這麼貴的車,出點事兒她可賠不起。
“你那速度,刮不了。”
“……”
徐宴行左手揉揉脖子,“今天多謝了,早點回去休息。”
沈霧搖搖頭,想到打牌贏的錢,臉上忍不住帶出笑意:“沒,今天我收獲也很多。”
“回吧,注意安全。”徐宴行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沈霧搖下車窗,禮貌地朝他笑了笑:“好,您喝了酒,也注意點路。”
原本已經轉身的徐宴行微微停住,側過頭看她。
昏暗的車廂裡她臉上全是陰影,唯獨一雙眼睛粼粼泛光。
徐宴行淡淡應一聲,回頭走進電梯。
電梯合上後他捏捏眉心,疲倦隨之而來。
但忽然想起她說“有收獲”時那滿足的表情,頗有種占到便宜的得意,又忍不住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