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小女巫時，舞會正好散場。
人都從舞廳裡出來，馬車一輛輛遠去。
光明神佇立在半空，耐心的等著。等人流都散去，誤喝了酒的小女巫才晃晃悠悠的出來。
她誤喝了酒，不知道怎麼鑽到桌子底下睡了一覺，旁人都找她找不到，都以為她已經離開。
等她一覺睡醒的時候，人都往外走，她又拿了一塊小蛋糕，暈乎乎的也往外走，
公主王子們似乎都有人來接，再不濟也有輛馬車，唯獨他的小女巫走出來的時候，門口是空蕩蕩的。
俞歡捧著蛋糕往外走，稀裡糊塗栽進了一個寬闊懷抱裡，她的額頭抵上對方雪白潔淨的衣襟，一種淡淡的香氣撲到她鼻尖。
她感覺到有人扶住她，一隻修長有力的手，輕輕護在她背後。
隻是外麵光線黯淡，她眼裡的世界又光怪陸離，努力眨眼睛，也沒看清這人是什麼樣。
反倒是蹭到對方身上一點奶油。
那人用指腹抹去奶油，而後點在她鼻尖上，打扮的她像是小雪人。
她睜了睜眼，迷迷糊糊把蛋糕遞出去，咬字很慢，說:“請你吃。”
“你自己吃吧，我不愛吃這個。”神說。
她走路走的東倒西歪的，他便牽著她，下台階。雪白袖口抵在她指尖，帶來一種很溫柔很乾淨的感覺。
走回森林的路實在太長了。
俞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原地，不想走了。
那人便抱起她來，潔白衣袍擦過森林裡的草木，染上自然清香。
他實在是沒做過這種事，姿勢還是從抱著幾歲的孩子在光明神殿祈禱的父親那裡學來的，隻是動作格外輕，於是她便安心的趴在他肩頭，睡了一覺。
手裡的蛋糕，還是變成了他拿著。
等再睜開眼，已經回到了熟悉的地盤。
濃重的酒意似乎消下去一點，她坐在樹洞裡的小床上，睜眼看著這人，心裡覺得熟悉，卻描摹不出他的相貌。
光明神微微彎腰，含著笑與她對視:“還記得我嗎？”
小女巫皺著眉，想啊想。
光明神以為她忘了。
可是她忽然扯過他的衣袖，拉著他身體往前傾了點。
她纖細的手指，碰到他的鬢角邊，小聲說:“紫羅蘭。”
這裡，應該有一支紫羅蘭。
這是她從前看見的神像的模樣。
原來她知道。
神淺笑著，伸出手，那支紫羅蘭出現在他掌心。
“還在呢。”他告訴她說。
喝醉酒的小女巫像注意力不集中的小孩，很快又忘記了這一點，轉而去找自己的蛋糕。
隻是蛋糕被光明神放到了一邊。
她又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她想要什麼。
她便小老鼠似的聞味道，在光明神身上東蹭蹭西蹭蹭。在他袖口裡翻找，扒拉他的手指，而後順著衣袖攀附上來。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他隻是很有耐心的坐下來，看外界的月光灑在他們兩人身上，放鬆而又有一種平日裡難以得到的悠閒。
直到唇角忽然一暖。
為了驗證是不是他偷吃的，她舔了一下，嘗了嘗味道。
神在這上麵的反應慢了半拍，一麵盯著她，一麵用手指掩住唇。
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陌生，可是看那得意又滿足的縮成一團，滾到最角落裡的小女巫，怎麼都讓人覺得她就是故意的。
指尖碰了碰唇，似乎是想要回憶方才那一瞬間的感觸。
良久，他終於想出那一句話怎麼罵了，淡唇輕啟，對著俞歡道:
“小流氓。”
•
俞歡睡了個很好的覺，精神飽滿的睜開眼，猛然發現自己昨晚似乎與什麼人睡在一起了。
她手上，死死抓著一抹白色衣襟，往上，是寬闊胸膛，還有，一雙等待這個對視很久了的眼眸。
“啊？”
她驚慌失措，連忙撒手坐了起來。
“睡好了？”光明神不緊不慢的問。
“你是？”她睜大了眼睛。
“昨晚還能認出來，今日又忘了？”他淡聲詢問。
她看著他的臉，每一處的線條都像是造物者精心雕琢出來，俊美無雙，卻又讓人不敢褻瀆，眉眼間攏著淡淡的神性。
她恍惚間，好像知道他是誰了。
“神？”她試探著開口。
“嗯。”他應了一聲，斂了衣袍，從床上下來，自然無比的觀察樹洞裡的陳設。
小女巫卻又新奇起來，追著他的腳步，好奇道:“您不用在神殿裡……站崗啊不值班啊好像也不對，嗎？”
“我的分神在那邊，若有重大事務，我會知道的。”光明神道。
•
樹洞裡有個秋千。
是俞歡費了好大的勁才綁好的，有事沒事，她都愛在那上麵玩。
如今這秋千被光明神占了去。
他坐在那裡，脊背挺拔，身姿雍容雅致，雪白衣角搭在木板上，秋千繩輕輕的晃。
她也不敢問，縮在一旁，翻一本很古老的魔法書，為之後的詛咒劇情做準備。
雖然說，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總不好意思趕他走。
俞歡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合上書，問:“蘑菇湯，是您讓我煮的嗎？”
“是。”光明神側目看她，很輕易就承認了。
小女巫便厚著臉皮道:“我已經煮夠數目了，您答應我的願望……”
神還記得她是如何煮這蘑菇湯的，無可奈何按了按眉心。
小女巫卻擔心他說話不算數，忍不住催促。
“你確定，願意履行這筆交易的代價？”神的嗓音忽然凝重起來。
代價？
不就是煮蘑菇湯嗎？
俞歡沒多想:“我都已經做好了呀。”
可是煮蘑菇湯在神這裡，隻是一個衡量時間的工具。
真正的代價，是在那之前，由她親口說出來的那一條。
“你想要的，也已經準備好了。”神說，“現在可以帶你去。”
“那，那還是先等一下吧。”俞歡連忙叫停，主要是，詛咒愛洛公主的劇情馬上就要開始了，她得好好背一下咒語。
話說，黑暗魔法詛咒的咒語可真夠長的。
俞歡咕噥著，重新打開了魔法書。
心情愉悅，怎麼也不想離開，光明神便在這裡陪著她。幫她清掃了一下樹洞裡的灰塵，又替她整理了一下亂七八糟的書架。
她跑去食物架上找吃的了。
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她所看的書上，忽而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