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羅涅抵達璃月港口時恰好是傍晚,等到向碼頭的工作人員報備完隨行人員和貨物清單,便已是華燈初上,盞盞紅色的燈籠爭先恐後地亮起來,點綴著璃月古香古色的樓閣。
璃月的建築風格與常年冰封的至冬截然相反,溫暖的煙火氣隨著灶爐煙囪嫋嫋升起,踏上熟悉的石板路後,潘塔羅涅的腳步沒來由的停滯了片刻。
管家羅素與秘書伊琳娜見潘塔羅涅默然不語,同樣悄聲跟在這位大銀行家身後。
此前來到過璃月執行任務的伊琳娜還想為潘塔羅涅引路,但很快就被羅素用眼神攔下。
潘塔羅涅本就出身於璃月港,這裡又是提瓦特大陸摩拉生產的源頭。
若論起對璃月地形的熟悉程度,那些世代在璃月定居的百姓,恐怕都比不上這位愚人眾的執行官,哪裡還需要伊琳娜引路。
此刻的潘塔羅涅正沿著吃虎岩街道向上走,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感受著璃月如今的燈火闌珊,他倒無端想起那位七星之首,天權凝光的故事。
傳聞幼時的凝光曾因貧窮,赤著腳從瑤光灘走到璃月南碼頭,靠兜售水果發家。
他走的路不比那位天權星少,但為什麼他就無法得到屬於神明的認可呢?
“伊琳娜,你確定已經派人去北國銀行通知負責人了?”
潘塔羅涅側目,眼鏡鏈子微晃,笑容弧度恰到好處的溫和。
雖然是在詢問伊琳娜,但他的視線卻停留著路過的璃月百姓身上。
璃月方才經曆帝君遇刺,又遇上魔神與仙家混戰,港內大多數居民都對挑起事端的愚人眾冷眼相對,而潘塔羅涅、羅素以及伊琳娜三人的服飾又極具至冬特色,所以這一路走來,路過的璃月百姓頻頻回首,用或是恐懼、或是厭惡的目光打量著三人。
潘塔羅涅倒是極有涵養,以清雅的微笑作為回應,隻是這些璃月百姓的視線讓他有了某種古怪的錯覺,好像他依舊是那個被趕出璃月的失敗者。
原本在得知岩神摩拉克斯仙逝後,潘塔羅涅心裡的不忿與執拗因其稍稍平複了些許,畢竟他沒必要跟死去的魔神再計較什麼。
但是女士傳回至冬的情報中,又含胡的提到摩拉克斯其實並沒有死去,而是以「凡人」的身份悠閒的生活在璃月港。
“潘塔羅涅大人,早在我們抵達璃月港時,就已經讓隨船的討債人前往北國銀行提前通知對方了。”
伊琳娜冷著臉回應,顯然璃月居民的視線讓她很不舒服。
“……這樣的辦事效率,難怪璃月的北國銀行會被七星壓製得節節敗退。”
潘塔羅涅的嗓音優雅溫柔,好像陽光落在柔順的絲綢上,但語氣中的淡漠卻又如一把森然華麗的長刀,劃破了聽者的鼓膜。
那種森然的情緒隻是短暫出現了瞬間,隨即隱入了看似弱不禁風的軀殼中。
常年服侍潘塔羅涅的管家自然聽出了老爺的不滿,在征得對方的應允後,先行前往北國銀行查看情況。
如此過去了半盞茶的時間,直到潘塔羅涅與伊琳娜來到北國銀行門口,銀行經理安德烈與接待員葉卡捷琳娜才匆忙從建築中迎出來,兩人額頭上皆布滿了汗珠,顯然被嚇得不輕。
安德烈正在稽算北國銀行需要賠償璃月的債務數目,以便潘塔羅涅老爺駕臨璃月時核對,然而這賬目卻算得他膽戰心驚,幾近暈眩,連海港派出的債務處理人都沒來得及接見。
而原本暫駐在北國銀行的女士,早在潘塔羅涅出發前就已乘船前往稻妻執行任務。
這筆龐大債務的始作俑者,公子閣下在得知潘塔羅涅將要駕臨璃月後,又提前找借口躲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在哪裡逍遙自在。
唯獨留下了可憐又無助的安德烈,獨自麵對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潘塔羅涅老爺,我們……”
見到富人的瞬間,安德烈忙不迭的點頭哈腰,準備開口解釋未能迎接對方的緣由,但潘塔羅涅隻是眯起眼睛,將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人來人往的緋雲坡街道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而提前來到北國銀行的羅素正在按照老爺的習慣,重新整理北國銀行頂層辦公室的格局布置。
潘塔羅涅與伊琳娜就這樣直接無視了兩人,邁步踏入了北國銀行的大門,而在路過安德烈時,藏鏡仕女還頗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等到一眾人來到北國銀行頂層的辦公室時,羅素已經將所有事物收拾妥帖,站在房間門口等候眾人。
對安德烈與葉卡捷琳娜來說,迎接潘塔羅涅的過程就是夢遊一般,兩人隻感覺到淡雅淩冽的冬國熏香掠過鼻端,再回過神來時,他們就已經出現在了潘塔羅涅的辦公室裡,站在紅絲絨紡織的深色地毯上。
“咳…安德烈經理,請把北國銀行的賬本取出來吧。”
羅素實在見不過兩人恍惚的模樣,清咳一聲以示提醒,此刻安德烈才如夢初醒般抬頭,匆忙從懷裡拿出了簡化後的銀行賬本,以及那卷賠償契約的原件。
“潘塔羅涅老爺,羅素先生與伊琳娜大人,您幾位能蒞臨北國銀行璃月分行指導,實在是我們所有工作人員的榮幸……”
安德烈開口就是畢恭畢敬的問候,說上大堆天花亂墜的歡迎之詞,隨後便呈上了北國銀行最近的資金記錄。
頗有厚度的文件紙張被安德烈遞過來,伊琳娜熟練的將賬目按時間順序整理好,放在潘塔羅涅桌前。
大銀行家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掌撚動紙張,隨意的翻看。
儘管在航船上時,潘塔羅涅就多次瀏覽過交易岩神之心的契約副本,但再次看到契約上那些不平等條約,以及北國銀行賬本上完全不合理的開支後,饒是向來淡定自若的他,也免不了呼吸一滯。
自潘塔羅涅成為愚人眾的執行官後,便鮮少因金錢而動搖了。
他當然知道開設在璃月的北國銀行收到女皇陛下的旨意,由公子達達利亞全權負責掌控,可潘塔羅涅從未在其他國家的北國銀行裡,見到過如此令人心臟漏拍的花銷。
如紫水晶般璀璨迷人的眼眸裡劃過絲絲光亮,潘塔羅涅注意到了賬目上反複出現的一個名字。
往生堂客卿,鐘離。
“我想見見這位愚人眾的朋友,”潘塔羅涅抖抖紙張,對站在安德烈身後的葉卡捷琳娜吩咐道,“你以我的名義,給這位往生堂的客卿寄一封邀請函……”
潘塔羅涅的聲音稍作停頓。
“就說請這位客卿先生為我量身定造一具棺槨,不知他可否赴約雲翰社,與我共商此事。”
葉卡捷琳娜沒有多問,秉持著無條件執行的原則,應聲後低頭退出房間去辦事了。
直至回將撰寫好的邀請函發出去後,葉卡捷琳娜才敢鬆了口氣,回過頭來看,自己早已被冷汗浸濕了後背,她心有餘悸地回想起方才侍候在執行官身邊的畫麵,忽然覺得平日裡的公子大人是多麼平易近人。
葉卡捷琳娜向來為自己能給愚人眾效力而驕傲,但這不代表著她在一些關頭不會感到害怕。
“富人大人跟公子大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僅僅一個照麵,葉卡捷琳娜便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如果說是公子大人是性格開朗的鄰家弟弟,那麼麵對潘塔羅涅大人時,就像是被某種極端危險的巨大蛇類死死盯住,片刻不敢放鬆。
隻是葉卡捷琳娜逃脫了大銀行家的差使,但安德烈仍然站在辦公室裡,忐忑不安的等待著潘塔羅涅盤清賬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