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見慣大世麵的老爺子,死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要是再加點魔神餘威就更像了。”
換回詩人服飾的溫迪靠在屋居側窗前,借著人群遮掩,偷摸觀察摩拉克斯自導自演的仙逝場麵,還裝模作樣的點評。
璃月港的緋雲坡,本是諸商行業興隆發達之地,燈火熙攘長明不滅的繁華之所。
如今卻淪為兩軍交戰的中心,寬敞的街道雖未曾被法瑪斯斬出的槍刃摧毀,但道路兩側的商鋪幾乎都被騎兵的鐵蹄和炮火蹂躪了一遍,隻剩下些殘梁斷壁。
然而緋雲坡橋頭的某條深巷卻格外靜謐寂寥,好似完全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依稀還能聽到畫眉鳥的啾鳴。
巷尾矗立著凋欄漆金的複古建築,烏木厚芯的門扇緊閉,院前擺放著幾把石凳和一副牌架,仔細觀察,便能發現散亂掛著的木牌是由頂好的卻砂木製成,上書【買一送一】。
這於戰亂動蕩中自成一派的清淨,便是璃月傳承幾百年、執掌葬儀之事的往生堂。
“鐘離果然是岩王帝君!”
“剛剛那種紅色的方塊好嚇人。”
“賣唱的居然也來璃月了,是臭保底人叫來的嗎……”
往生堂側廳的桌前,旅行者與法瑪斯相對而坐,懸浮在空中的派蒙跟在溫迪身後,不斷驚歎追問,但忙著看戲的詩人顯然沒有回應派蒙疑問的想法。
應急食品和溫迪各自說著自己關心的事,顯得牛頭不對馬嘴。
桌前的法瑪斯用手掌托住下頜,盯著眼前不斷散發血色光華的火元素神之心,似乎在思考其中殘留的些許原初質料該如何使用,以及天理是否完全失能。
戰爭進行到這種地步,已經失去了繼續下去的意義。
高懸於蒼穹的天空島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讓一切妄圖反抗者心懷畏懼。
即便是在穆納塔國力最為鼎盛、科技極度發達的時期,也難以撼動天理與魔神聯軍的威勢,以至於在長時間的拉鋸戰中耗儘了戰爭潛力,最終兵敗。
儘管這次短暫的試探證明天理確如預言中所描述,正在逐漸失去對提瓦特大陸的控製,甚至連神之心破損時也未曾親自出手,僅僅動用了預留的力量。
若非如此,法瑪斯早就被天理徹底鎮壓,璃月也無法在寒天長釘的詛咒下幸免。
這也是鐘離和法瑪斯雙雙罷手的原因。
在天理眼中,魔神與凡人並無區彆,唯一的差距或許是塵世七執政能夠代行天空的權威,而凡人還需篩選,濾出真正的神選者。
此刻,皺眉揣摩天理的現狀的法瑪斯,沒有注意到眉眼低垂旅行者正緊緊盯著自己。
這次戰爭幾乎毀去了璃月半壁江山,戰死的千岩軍將士數不勝數,甚至連七星之一的天樞星也以身殉國,造成的經濟損失更是無法估量。
明明是璃月戰爭的始作俑者,鐘離為何要與法瑪斯聯手營造出帝君已逝的假象?
還有那如同機械降神般出現的赤色方塊。
“她的名字叫做天理嗎……”
旅行者在心中默默梳理法瑪斯與鐘離在戰鬥中的對話,剛想開口詢問,往生堂柴房的門沿處卻突然傳來盆罐傾覆的響聲。
“誰?!”
法瑪斯與溫迪立即放出威勢,旅行者也從沉思中驚覺,迅速起身環顧四周。
為避免往生堂遭到戰火波及,鐘離在離開住所前特意用神力設置了保護屏障。
常人眼中與毫不起眼的房屋,在溫迪和法瑪斯神明的注視下,卻泛著異常耀眼的岩芒。
尤其是二樓的堂主閨房,岩光已經濃鬱得如同液體翻湧,璀璨的神力足以震懾一切心有惡念的宵小。
何況最先偷溜進往生堂的是溫迪與旅行者。
有兩人探路,加之戰爭結束後,法瑪斯的神力恢複日常狀態。
所以當少年完成自己的戲份後,幾乎不帶戒心的跨過往生堂的門檻,從櫃台裡順走鐘離珍藏的茶葉,手托銅盞給自己煎了壺茶水,緩步進入進入側廳。
而今看來,往生堂裡除了陷入沉睡的胡桃之外,似乎還有其他人在暗中窺伺。
“哈哈……被你們發現了。”
“也是,我怎麼能指望騙過神明呢……”
熟悉的話語聲響起,達達利亞高舉雙手從柴房外的樓梯間走出,示意自己無害。
橘發青年手臂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滲出血跡,但絲毫沒有影響對方微勾的嘴角與眯起的雙眸,一切都與初見時一般無二,仿佛潛入黃金屋,釋放遠古魔神的事情從未發生。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麵了,旅行者,還有……”
“法瑪斯與巴巴托斯冕下。”
達達利亞朝著熒揮了揮手,又微微低頭朝法瑪斯與溫迪致意。
“是你!公子!他就是放出漩渦魔神的壞家夥!”
派蒙抬手指著達達利亞,連連後退,直到躲到溫迪身後。
“賣唱的,快抓住他!”
旅行者與溫迪進入往生堂時,達達利亞恰好從柴房離開,端著熱水毛巾,正準備回二樓的房間清洗傷口,不料在轉角處聽見了腳步聲,這才藏身於樓梯的狹間中偷聽。
得益於北國銀行彙總的情報,他已然知曉溫迪與法瑪斯的真實身份,更是借著幾人的隻言片語,明白愚人眾的一切謀劃,都在鐘離的掌握中。
不,應該說是在岩神摩拉克斯的掌握中。
難以言喻的挫敗感與被欺騙的憤怒湧入胸膛,卻被達達利亞很好的掩藏起來。
雖然他喜歡挑戰強者,享受在激烈的戰鬥中搏殺的刺激感,但在知曉眼前幾人的身份後,還是毫不猶豫的擺出了後輩的姿態。
強者與強者間會相互吸引,如同鋒利的刀刃總是尋找著最強的武人。
麵對法瑪斯他便已無還手之力,更遑論還有另外一位神明,以及實力強大的旅行者。
他可不相信這位蒙德的風神,真如女士所言那般孱弱。
“犯下這麼嚴重的惡行,鐘離……不,摩拉克斯恐怕不會放過我吧?”
年輕執行官失去高光的蒼海眼眸中,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瘋狂。
“隻能拚死一搏了……”
就在達達利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之時,溫迪與法瑪斯卻盯著對方那人畜無害的麵容,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那種表情,好像是驚訝和讚歎的混合。
“真是世風日下……”
“摩拉克斯特地迷暈胡桃,竟然隻是為了帶至冬國執行官回家?”
法瑪斯與溫迪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像是沒有看見達達利亞般繼續做著方才的事。
這種情況,還是留給鐘離自己處理為好。
溫迪與法瑪斯裝聾作啞的行為,也讓不明所以的旅行者與達達利亞同時愣住。
正在此時,演完帝君仙逝戲碼的鐘離回到了往生堂門口,整理好稍顯淩亂的衣角,拿著牛皮紙包住的外傷膏藥,抬手推開了厚實的黑漆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