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千年裡,奪回家族榮耀,贏得凡人敬畏,重返統治之巔的仇恨之火猶如蜿蜒攀附的毒蛇,深埋於名為勞倫斯家族的心臟。
縱使早已沒落,勞倫斯家族仍期望著重回統治階級,為了迎接這一偉大時刻,他們對子女的教育和培養嚴苛到堪稱病態的地步。
而優菈,勞倫斯家的長女,家族對她的要求之高,比之訓練家族死士,也過之而無不及,除了學習儀態、禮儀、學術和廚藝家務之外,勞倫斯家的長女還需擔任祭禮之舞的舞者。
《祭禮之舞》原本是用來紀念解放蒙德的巴巴托斯大人的祭祀儀式,後來演變為一種
名門望族用於彰顯自身高貴的儀式。
藝術是舊貴族最為重視的第二靈魂,雖然勞倫斯家族已然沒落,但昔日的霸主依舊死死的抓住曾屬於自己的榮光,那些繁文縟節。
祭禮之舞這一代表著權利與榮耀的儀式也漸漸帶有了彆樣的意味。
放在優菈身上,便是家族對她的嚴苛要求。
腳尖淌血不過是榮光的點綴,每位舞者都應以此為傲。
“即使訓練到腳趾磨破,也不能停下。”
這就是身為勞倫斯家族的責任,身為長女的責任。
安謐的果酒湖畔。
澄淨的湖麵波光蕩漾,層層的林木隨著輕風微晃,間或有清脆的鳥鳴自林間響起,或遠或近。
淺藍色頭發的少女和熒一起出現,身邊是圍著兩人轉圈的派蒙。
“當產生爭執時,要以維護家族的榮耀和尊嚴,作為首位。”
兩人從酒館出來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城外無人的果酒湖旁,一路上,優菈還在為熒普及勞倫斯家族的禮儀。
“如果和普通人說話,要怎麼說呢?”
熒好奇的問。
“普通人?”
優菈思考了一下,摩挲著下巴:“你身為平民,終日承受蒙德的恩惠而生,現在,在你麵前的是偉大的勞倫斯一族成員,還不快虔誠的跪下,接受尊貴的教誨。”
“這麼……驕傲嗎?”
派蒙捂著嘴,努力想出一個不那麼帶有貶義的詞彙,形容優菈的話。
“哼哼…小派蒙是說我很驕傲嗎?”
優菈雙手叉腰,歪著頭,故作冷漠的看著派蒙:“這個仇……”
“我記下啦!”
派蒙已經知道優菈想說什麼,得意的抬頭,接下了藍發少女的話。
“貴族的說話方式…大概就是這些吧,接下來,是貴族中最重要的儀態…”
似乎是想到糟糕的回憶,優菈琥珀色的瞳孔暗淡了一下,隨後又恢複了淡然的神態。
當輝金的日光從遙遠的西方天際再次垂落湖中時,她閉上雙目,抬起了肩膀,腳步輕踏,淡銀的鞋跟劃出弧形的光芒。
肩臂上揚,如同托起一朵冰花,悄然綻放,一身貼合的騎士禮服令那曼妙的身姿顯得異常優雅。
舞步旋轉,有力而富有韻律,優菈神情端莊,淡然的眼神中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矜貴,如同古老油畫中定格的貴族靈魂複蘇,翩然起舞。
她高高揚起了脖頸,如同湖畔的灌木叢中也飛出潔白無瑕的天鵝。
“優菈小姐…好…高貴…”
派蒙睜大了眼睛,在離開蒙德城的路上,優菈一股腦的給熒和派蒙講了一大堆和貴族對話的禮儀,派蒙隻覺得身邊的優菈是個有點話嘮的但很體貼的人。
直到現在…
湖邊的優菈,雙腳並起,睜開了雙眼,那一刻的陽光也注定為此黯淡。
下一瞬,她腳下的舞步再變,勢如傳說中斬斷世間一切枷鎖的鋒刃,大開大合,迅疾凜冽,像是來自高天之上的寒風,又如同撲麵而來的冰雪。
除了祭禮,還有戰鬥的凜冽。
優菈的姿態舒展開來,閉目仰首,身後湖麵波紋一圈圈擴散開來,鳧水的天鵝悠然的伸展雙翼,餘暉仍靜靜垂落湖心。
“怎麼樣,這是勞倫斯家族的驕傲,祭禮之舞,學會了一點嗎?”
如同冰泉解凍的聲音,在熒的耳邊響起,優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輕聲問。
一隻麻雀飛到風起地的淺水窪旁邊,往身上撲了幾滴水,螞蟻爬出錯綜複雜的巢穴,停在倒下的瓶子旁邊,舐著流出來的一點甜飲。
派蒙還沉浸在優菈的舞姿之中,熒卻立刻反應過來。
“樂意聆聽您的教導,親愛的優蒞小姐。”
熒慢慢站起來,笨拙的行了一個屈膝禮。
“學得挺快嘛,已經會學以致用了。”
優蒞將發帶摘下,一頭優雅的短發飄散開來,綢緞般折射著太陽金黃色的光芒,甚至還調皮的在肩頭跳了幾下。
她像輕盈的精靈一樣,邁開了步伐,嫵媚的轉了一圈,向熒伸出手:“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
向前探出身子,優菈目光複雜的對熒發出邀請。
“當然。”
熒輕輕地握住優菈柔軟溫熱的小手,帶至頭頂,開始了浪沫的旋舞。
兩個長長的人影,在陽光的照耀下優雅地舞動著,但隻是偶爾傳來不太和諧的喊叫聲。
“呀呀呀…你踩到我的腳了!好痛,哼,這個仇,我記下了!”
“嗷!你把我的手捏得好痛!之前的禮儀都忘了嗎,對淑女要溫柔!這個仇,我也記下了!”
熒被優菈笨拙的帶著舞蹈,原本步伐協調的熒應該很快學會這種舞蹈,但優菈手心若有若無的柔軟,認真中卻帶著一絲絲誘惑的表情,讓她集中不了精神,急得派蒙在空中不斷指導。
而跟著派蒙的聲音,熒的步伐卻越來越亂。
“彆著急,這是很簡單的祭禮之舞,隻是第一章而已。”
優菈溫柔的聲音在熒的耳邊響起。
“想象自己是一朵浪花,在大海的潮流中移動,就可以了。”
隨著優菈的講解,熒的步調越來越協調,儀態也逐漸變得優雅。
熒對上了優菈的瞳孔,卻在她的眸子裡,發現了一個紅色的、充滿活力的身影。